第19頁 文 / 念眉
小產!?楚夫人一聽到這句話,整個心窩都亂了,「不可以!小馡不能有事,孩子也不能有意外,寄遠,你快幫伯母想個辦法……想辦法救他……」
她忽地跪下來,心酸的懇求,「伯母拜託你,小馡不能出事!」
她不管阿御說過什麼話,不在乎那話裡的真實度,她一直沒有去查探,因為她打從心坎裡喜歡芷馡這孩子、喜歡她的陪伴……她認為自己的病是她帶來的生氣給醫好的……而她醫好了自己的病,她絕不容許她在雲河山莊的照顧下,出一丁點兒差錯!
「伯母,你別這樣子,快起來……」何寄遠不禁一陣鼻酸,小馡體內的毒性似乎已迅速蔓延開來,「不是我不醫她,而是我連她中何種毒都不曉得,怎麼醫治、控制?」
「連你也沒辦法,那我們家小馡要怎麼辦?」楚夫人頹喪地往後跌至丈夫的懷裡。
「夫人,你別難過,我已經派人去找大夫了……」梵文唯趕緊平撫她的難過。
「楚御!」楚夫人霍地大叫,「去給我找楚御回來,我要問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他為什麼要對小馡下毒,他就這麼討厭她,討厭到留她不得的地步?既然如此,又為什麼不讓我替她找夫家……他居然一聲不響就輕薄了她……小馡也真傻,竟然一句話也沒說……」
「我剛才就叫人去找他回來了!」楚文唯讓這一團混亂搞得無法思考,好似事情在一瞬間全脫離了他以為的軌道。
「伯母,小馡喜歡楚大哥,她的喜歡不只是對從小依賴到大的大哥哥的喜歡,而是那種男女之間的感情,你還看不出來嗎?」何寄遠點出所有人的盲點。
楚夫人還來不及做出回應,門外的家僕就闖進來,「老爺、夫人,找到少爺了。」
「人呢?」楚夫人連忙往門外望,「他人呢?」他想逃避他做出來的好事嗎?
「少爺……不肯回來……」家僕支吾其辭。
「他在哪兒,這麼晚了還不回莊嗎?你沒告訴他小馡小姐的病狀嗎?」楚文唯一急,連續炮轟著接下這件重責大任的男僕。
「我說了……」
「那他怎麼說?」
「他說祝何公子和小姐百年好合……還說他終於擺脫芷馡小姐這個長不大又幼稚的包袱……」
「百年好合?他把小馡的肚子搞大了,居然還祝人家百年好合!?他有沒有搞錯?」膲他是什麼形容芷馡的?氣得楚文唯暴跳如雷。
「他在哪裡?我親自去請他回來!」
「少爺……人在杏花樓夢翾姑娘那邊……」
「都什麼時候了,他還跑去杏花慺!?」楚文唯只顧著怒吼,忘了他如雷般的音量可能會落人床上人兒的耳朵。
芷馡聽到他們的談話,心頭彷若受到重擊般,沉浸多時的哀傷頓時成了一股無法拔除的痛。
她的眼瞼像是有千斤重,幾乎要封起來,她純粹憑著意志力抬起它。事情發生以來,她的心都活在忐忑無依的緊張氣氛中。
原來她會這麼害怕,怕楚御不理她、怕楚御誤會她……全都是因為她愛他,原來這就是愛……她一直是他的影子,起先,他像個和藹的哥哥般對待她,在漸漸長大之際,她毫不保留的向他表露出自己無限的崇拜與愛慕,於是他就順理成章地成了她的護花使者。
然昨晚他的話卻像一根根尖刺,無情地刺進她的心坎,刺穿了她包裹在心房深處的情膜,溢散而出的情愫霎時間在她心底四處擴散漫溢。
「娘……」她哽咽的輕喊一聲。
「小馡!?」楚夫人聽到床上那抹有氣無力的聲音,連忙跑了過去,「小馡醒了,你們都給我安靜!」沒人見過溫柔和氣的她如此失措驚慌、大聲咆哮的樣子。
「小馡,有沒有哪兒不舒服,告訴娘……」楚夫人想說會幫她請大夫,但一想到何寄遠方纔的話,心頭又竄上一陣酸澀。
「娘,我還是離開山莊好了……」芷馡哀怨的眼瞳浮上一層薄霧,面如白蠟,清靈的眸已被淚浸淫得紅腫。
她只是他的包袱呵,原來如此,但為什麼他的反應與言行又彷彿她對他而言不僅僅是如此?或許是他的佔有慾在作祟,以及對她身子的迷戀,演變成一種可笑的責任感……「傻女孩,你說什麼傻話,這裡是你的家啊!」楚夫人涕泗縱橫,心疼的覆住那隻小巧的柔荑。
小馡這副樣子是從來沒有過的,她向來快快樂樂、無憂無慮,古靈精怪的只會惹人頭痛,不會惹人心痛……她這樣子教她好生愧疚。
「小馡不想讓阿……楚大哥討厭,我繼續待著,他可能永遠也不會回來了……」沒有他的家,沒有快樂,她留著只會更加痛苦……發現自己對他的感情認真得幾近可笑,無論她如何傾心,在他眼裡只是多餘的累贅吧?
那天在溫泉邊,她仍不懂杏花樓是什麼地方之時,她突然要他再也不能去杏花樓了,而正吮著她胸部的他也答應了……可她現在知道,男人的保證就像氣泡,只要有個風吹草動就破滅了。
娘也說過,男人往往因為不滿足、不快樂,才會涉足那種地方……既然和她在一起不快樂,她還留下來做什麼,徒惹人厭罷了。
這兒本就不屬於她,他亦不可能對她產生任何牽掛,心裡又怎會有她的一席之地?
他們倆之間是雲泥之差,他在客棧的鄙夷眼光已說明一切,本就不應在一塊的兩人,與其痛苦一輩子,不如各過各的生活。
「他不回來最好,我寧可要你這個女兒,也不要他那個不孝子!」梵文唯負氣的說。
「爹、娘,讓我走吧,我求求你們……如果連你們也不幫我……那我……我……」她別開了臉,再也說不話來。
「你要走去哪兒,你又能走去哪兒?」楚夫人著急的問道。
「楚伯父、楚伯母,將芷馡嫁給我吧……」情急之下,何寄遠破口而出。
「那可不成。」門外突然走進一位面色紅潤、白髮長髮的老者,打斷他魯莽的言辭,「事情早都已經決定好了,你跳出來湊什麼熱鬧?」
「天綠老人!」楚夫人宛若看到佛陀般,將所有希望全挪至他身上。
兒子既在天山那兒跟他訓練心性、習武,他就一定有辦法救小馡。
「天綠老人,麻煩你一定得救小女。」楚文唯也開口懇求。
天綠老人一對白眉頓時橫豎,「她可不是你女兒。」真是搞不清楚狀況的一群鄉野鄙夫!
「娘……」芷馡的聲音虛弱地飄過來,「好像有東西從我那兒流出來了……」
她的話一出,所有的人立刻一驚,想的全是她腹內的孩子不保了!
「我來。」天綠老人在她身上點了幾個穴道,然後替她探挀,不一會兒,只見他皺眉又咬嘴,滿臉怒沖沖的。
「那個兔崽子是見不得我難得下山遊山玩水嗎?居然搞了這麼個爛攤子要我收拾!」本只是想來討杯水喝的,誰知迎接他的竟是件大麻煩。
「天綠老人,小馡她……」楚文唯顫巍巍的問,當年他為了那個不孝子可是早領教過天山老頭的刁難。
天綠老人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你生養出來的好兒子!他用自己的血提煉毒藥餵食她,而我體內沒有你兒子的血,怎可能醫得好她?」
「那怎麼辦?」楚夫人心急如焚,「這不是你教他的嗎?」
「我只教他煉藥,可沒教他製毒,他還真厲害,將我的本頜發揚光大,進而學以致用、舉一反三!」他一臉的嘲諷。
「小馡……」梵文唯聞言,顧不得自己身為男人,眼淚也在眼眶裡打轉。
天綠老人看了看她口舌的顏色與臉上的氣色,扶她起來,在她的背部一運功,突然間,一股熱流自他的掌中渡入芷馡的脊柱處,而且還以極快的速度分竄她下半身所有的經絡。
「我帶她回天山……你們就留在這兒等那個兔崽子回來,問他還要不要她,要不要她腹內的小孩……如果要,在飄雪的天山雪地裡長跪三天三夜,我才考慮救她。」
第十章
「喂,你這個老女人想幹什麼?這裡是杏花樓,女人不能進來的……」鴇母跟在急沖沖的廚娘身後,努力想阻擋氣勢沛然的她。
「那我是男人,可以進來了吧?」跟在廚娘身後的何寄遠,一把將礙事的鴇母推開,「這張銀票拿去,我們要找人,楚少莊主人在哪兒?」
鴇母看到銀票,心花馬上朵朵開,不敢怠慢的指著一間廂房,「楚少爺在那個房間裡……」這兩天楚少爺不找夢翾也不找其他姑娘,就一個人關在房間裡,只是喝酒喝個不停。
「孫大娘,你先進去和他說去。」何寄遠將鴇母置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