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念眉
「他是何寄遠,是我以前的鄰居,是我的朋友……娘說我可以邀朋友來玩的!
而我們剛才就是在玩,怎樣,不可以嗎?」她挑釁的問。「你每天都可以出去玩,為什麼我就不可以?」
他還敢罵她,也不想想她為什麼會找何寄遠到山莊來作客!
本來她以為他自天山回來後,就有人可以陪她玩了,畢竟他也是主子,不用像那些傭僕一樣,成天忙東忙西的……但她錯了,他這個少莊主比任何一個僕人都忙,常常連續幾天見不著人影,害她無聊死了!
他是幫他做了個鞦韆打混時間,那又如何,她已經玩膩了。
「我不是在玩。」楚御解釋。
「要不然你在幹什麼?」
「工作,而且我也沒說你不可以玩……」
「那你幹嘛對我大吼大叫?」
「我何時大吼大叫了?」她太小看他了,他大吼大叫起來絕不是這副樣子的。
「還說沒有,你的聲音都要震破我的耳膜了。」芷馡輔以動作的掏掏耳朵,朝他皺皺鼻頭。
楚御為之氣結,「那是因為……」
那還叫玩嗎?
她竟讓那個男人靠在她身後,還讓他幫他擦汗!?
他對自己的控制力佩服得不得了,因為他沒有一掌劈死那個該死的男人!
「因為什麼?」
「進去!」楚御不回答她,手指著廳門命令。
「為什麼?你自己說可以玩的!」芷馡覺得他說話不算話,前後矛盾。
「紙鳶不適合女人玩。」
「才怪!」芷馡對他扮了個鬼臉,看向他身後何寄遠的眼神卻甜柔似水,一臉的乖巧,「寄遠哥,你說,我剛才是不是放得很好?」
「嗯。」何寄遠無法對她說出一個否定的答案。
楚御快要氣炸了,目光鞭笞著不識好歹的何寄遠,他們竟拿他當隱形人,在他面前眉來眼去的!
「我叫你立刻進去!」
「我偏不要!」芷馡的個性是吃軟不吃硬,他的態度愈凶,她愈不照著他的指示去做。
「你是我的妻子,怎麼可以和別的男人亂來?」楚御幾乎在咆哮了。
「還不是,你又還沒娶我。」她認為只要他們成親了,正式當上山莊的少莊主夫人後,莊內的所有傭僕就會像尊敬娘一樣的聽她的話了,再也沒有人敢沒大沒小的開她玩笑,玩她的辮子了。
所以,她一直在等他娶自己,偏偏他從來沒提起過,教她好喪氣。
「你才十歲!」十歲的女孩兒可以當嫁娘了嗎?聽都沒聽說過!
「十歲就懂很多了,娘教過我三從四德了!」芷馡抗議的指正。
「那還真看不出來。」楚御訕笑道。「你確定自己知道何謂三從?」
芷馡雙手叉腰,當然聽得出來他在取笑自己,「三從之一||在家從父,你是我爹嗎,否則為何命令我得聽你的話?」
她尚未嫁給他,出嫁從夫這一條自然不適用。
「你||」楚御頤時面紅耳赤,不敢置信她竟是如此牙尖嘴利。
娘究竟教了她什麼?她是不是選擇性的吸收,又或者自己演繹出新的定義解釋?否則怎會這般不可理喻,有理說不清?
「小馡,怎麼了,為什麼一臉氣呼呼的?」楚家夫婦走出來,柔聲輕喚雲河山莊的寶貝。
「沒有啊,我哪有在生氣。」芷馡向背對著爹娘的楚御吐了吐舌頭,然後跑過去享受他們的寵愛。
她當然沒有生氣,生氣的人是他!
楚御一轉身,映入眼簾的就是那張窩在父親懷中對他擠眉弄眼示威的可惡臉蛋,他覺得自己就要壓抑不住火氣了。
他的雙親是怎麼了,只懂得疼那個伶牙俐齒的娃兒,完全忽略了他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玩夠了嗎?該吃飯了。」
「可是我的紙鳶落至樹上了!」芷馡使壞的對楚御咧嘴一笑,仰頭望著楚夫人時卻擺出委屈的可憐模樣。
她扁著小嘴,要哭不哭的抱怨告狀。「人家很有禮貌的請阿御上去幫我取下來,他不肯就算了,還要四肢構不到樹枝的我,自己爬上去拿……」
聞言,楚御一對眼珠子瞪得死圓!
他聽到什麼了?
有人在捏造謊言,編派他的不是!
「真有這種事?」楚文唯責怪的視線怒灼著兒子,「楚御,這種事情你竟做得出來!」
「阮芷馡!」楚御咬牙切齒的以眼神警告那個老神在在,仗恃著有靠山的可恨女孩。
她故意在爹娘面前裝成一副知情懂理的溫馴模樣,卻在他面前跋扈傲慢!這種虛假的謊言,她說來竟臉不紅氣不喘!
「爹,他好凶哦……」芷馡驚怕的直往他懷裡縮。
「楚御,你給我收斂一點,還不立刻上去幫小馡將紙鳶取下來!」這幾年,楚文唯寵芷馡簡直溺愛至事事包庇的地步了。
懷著怨氣,楚御心不甘情不願的施展輕功縱身上樹,輕而易舉地將那只花蝴蝶摘了下來。
「哇……」芷馡輕歎,看傻眼了,她只知道楚御上天山學了三年的功夫,卻從不知道他的功夫是如此了得。
「小馡,過去拿吧,將紙鳶放好,我們就去吃飯。」楚夫人的聲音如同她的人,溫溫和和的。
「我……」芷馡偷覷了楚御一眼,猜想他一定在想辦法報復自己而躊躇猶豫著,不敢有進一步的動作。
「娘,那個紙鳶很重,你叫阿御幫我拿,好不好?」心念運轉間,她想到這個兩全其美之計。
「也對,阿御,你就幫小馡拿著吧。」
楚御拎著輕如羽毛的紙鳶,盯著她計謀得逞的狡猾笑意,霎時氣得說不出話來。她謅了一個十分可笑的理由,而所有人竟全信了!
重?稍早前不曉得哪個大力士還玩得滿頭大汗呢!
她只有十歲嗎?他懷疑。這樣的奸詐滑溜,連大人都瞞混過去了。
「阿御,吃飯了哦。」芷馡的聲音沾滿了蜜,甜得楚御全身冒出疙瘩,差點當場暈死。
她是如何將小可愛和小惡魔分野的?又怎能做得如此收放自如?
第三章
五年後,芷馡終於長成亭亭玉立的十五歲少女了,只是她此刻的舉止不論從哪個角度看,絕對沒有人相信她就是雲河山莊第二代的准莊主夫人。
光天化日之下,身處人潮聚集的市集,她什麼也不在乎,雙手環抱樹幹便往上攀爬,不顧樹下多雙好奇的目光與眾人的指點。
好不容易選定一處穩固的樹枝後,整個人趴下去便抱住不放,姿勢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不過她終究不忘拉幾撮樹葉來隱蔽身影,視線就這樣穿透綠色的葉片,直盯著房內的動靜。
她好奇死了!
前些時候她先是央求廚娘帶她一起進城採買食料,進而半哀求半強道地要她陪著一道至茶樓喝茶,就是那時候她發現了楚御待在對街這棟屋子的二樓。
當時她還來不及看個仔細,只知道他和一個女人在一起,接著,窗子竟關了起來,將她的視線擋在外頭,什麼也看不到。
今天,她背著爹娘一個人跑出來找樂子,沒料到又讓她撞見楚御往同一棟屋子走進去。
她原本地想跟進去的,可是杵在大門口那兩個壯漢一見到她,卻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嚇得她只能傻笑著迭步後退,最後只能採取這個非常不雅觀的動作來探尋他的秘密。
她真的很想知道這棟屋子的二樓,究竟藏了什麼新鮮的玩意兒,為什麼能三番兩次的吸引那個,對任何事情都提不起興趣的悶葫蘆楚御一再地造訪?
「楚少主這幾天都在忙些什麼,夢翾好想你呢!」
杏花樓的當家花魁夢翾雙手執著酒壺為楚御斟酒,她妝點得媚麗萬分的俏眸一揚,出其不意地與他闃眸底的幽光相對。
「想我嗎?」楚御的眸中陡然掠過一抹頑劣的異采,只手攫握住她的下顎,望進她的眼底,「你這雙貓般的媚眼,殺死了多少男人?嗯?」
「夢翾絕對不想殺死楚少主,否則還有哪個男人能讓我欲仙欲死?」夢翾向來能言善道,長年的風塵生活讓她練就長袖善舞的工夫。
楚御俊逸挺拔的外表,磊落不拘的儀態,不知是多少姑娘心中的最愛;但他的個性詭譎,常笑不見波紋,讓人猜不透心事,但也就是這番神秘的氣質教女人趨之若鶩。
每每知道他要來,她總是興奮一整天,同時卻也免不住的擔憂,面對情緒沒個準則的他,她心情常常是誠惶誠恐的。
「說得好!」不愧是萬花叢中的牡丹花,她在應對上絲毫不帶窘澀,得體大方。
「告訴我,你現在腦子裡想些什麼?」他逕自喝酒、倒酒,眼神始終掛在她身上。
「我……」夢翾很難在他炯炯目光的注視下保持冷靜,整個人逐漸耳酣心熱。
窗外抱住樹幹的芷馡,無聊的打了個呵欠,眼眸納進房內的情景,她覺得他們的交談真是無趣極了,而且還很噁心!
楚御不知道有沒有腦子,距離上次讓他發現他的人出現在這裡,根本間隔不到二十天,才短短幾天而已,他竟然就問那個亮艷動人的姑娘想不想他……真是太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