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念眉
「奸好休息,我去藥局幫妳買止痛藥。」
為了不讓自己的情慾猛洩,他飛也似地逃離屋子,留下方世珍愣愣地盯視著前方,一語不發。
依賴是包裹糖衣的毒藥,一旦上癮,便容易教人變得脆弱無能,變成另-個人的奴隸,不惜出賣靈魂,放棄尊嚴,只求撒旦的施捨。
自巴對杜慎之是否過於依賴了?因為心裡清楚無論如何他都會關心著她,不會放她孤獨一人?
但這否僅是一個月的溫柔罷了……
第七章
一家充滿異國風情的咖啡廳裡,此刻高朋滿座,每一桌皆坐滿了閒情逸致的男女。
方世珍覺得小朱有些古怪,整個晚上目光下時緊盯自己,唇邊還漾著詭異的笑意。
她不只一次低頭審視自己的穿著,沒什麼不對的地方啊,這麼說來,不對勁的人就是小朱了。
「喂,妳今晚定怎麼了?著盯著我看。」她問出心底的疑惑。
「不一樣喔,小珍……」小朱的聲音拖得老長,一臉神秘的曖昧。
「哪裡不一樣了?我還是我,有問題的人是你,神經兮兮的。」方世珍啐了聲。
「什麼神經兮兮,我這叫觀察入微,一眼即能知道別人所要隱瞞的秘密!」她沒好氣的音調裡透露一絲的驕傲。
「你在說些什麼,我又有什麼事不讓你知道了?」她的指責令人茫惑。
「交男朋友啊!你別想理由騙我了,我從你眼裡散發出來的光芒,就知道你是個正沉溺於愛河中的小女人。」小朱瞟她一眼,「看你是要老實招來,還是我嚴刑逼供?」
聞言,方世珍嬌羞地垂下頭,她表現得如此明顯嗎?
「我……哪有……」
「沒有?好,我小朱也不是喜歡逼迫他人的壞心腸女人,那你發誓就算了事。」
「你……」太不講情理了,虧她以前還是她的老大呢,現在竟這樣威脅她。
小朱一臉得意,原來她也是可以把向來口齒伶俐的方世珍,逼到無話可說的地步嘛!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快告訴我,那個男的是誰?能夠擄擭你芳心的人,-定不是個簡單的角色。」小朱急巴巴地希望答案快點浮現。
「我看起來真的像戀愛中的女人嗎?」方世珍下意識地摸了摸頭髮,複雜的矛盾情緒正在拔河。
經小朱這麼一說,她的心充滿了喜悅與憂心,高興自己對杜慎之失常的反應,有了個合理的解釋,同時卻也擔憂自己先前說過的話,此刻的心態前後強烈矛盾。
他是她的仇人啊,是他讓她的組織未成雛形,尚未完成轟轟烈烈的壯舉即被檢舉,害她必須離鄉背井。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她和他該有不共戴天之仇,
而非像如今驚覺自己愛上了他……
「要不是我從不帶鏡子出門,我會讓你看看自己的神情,你現在的樣子如同你以前形容學校女生的花癡模樣……好了,別顧左右而言他,說,那個男人是誰?」小朱催促道,摩拳擦掌地期待答案。
方世珍發亮的雙眼,教人捨不得眨眼。以往總覺得那些花癡教人看了不舒服,然此刻面前的這張俏臉,卻讓她不得不推翻以前的想法。
「杜慎之。」很簡單的三個字,卻教方世珍費了好大力氣才吐出來。
小朱並不知情她與杜慎之之間的協議,而她原本也不打算說的,不過事已至此,再也瞞不下去了。
果然,小朱被嚇得目瞪口呆,一手摀住嘴巴,不敢置信地望著她。
杜慎之對方世珍有目的,這點她老早就懷疑了,畢竟-個毫無所求的男人,不會猛纏著自己只為得到她的消息;可是若說方世珍也愛上了杜慎之,那就更令人驚訝了,她記得當初她可是恨透他的。
方世珍以為她要提醒他是她們的仇人,所以急著開口解釋,「小朱,我知道你一定不贊成,甚至會罵我笨,忘了當年就是因為他打的小報告,害得我們組織尚未正式開始,即宣佈解散……」
小朱愈聽愈納悶,於是截斷她的話,「等等,你說當年是誰打小報告?」
「杜慎之當年向教官打小報告那件事啊,如果不是他,我犯得著那麼狼狽的出國?」一想到這件事,她就嘔極了,都因為他的長舌,害她成為大姊大的美夢破碎。
「天哪,你該不會一直這樣以為吧?你那麼恨杜慎之就是因為這件事?」小朱驚呼。
「光這點我就氣了那麼多年,再多幾項惡行,我早氣死了,哪能健全地活到現在?」
她記得小朱也是頗會記恨的女人,為何這件事卻那麼輕易地原諒他?
小朱正色道:「小珍,你誤會杜慎之了,我們和神行高中的太保聯誼,不是他告的密,我們的組織會讓教官查出來,也不是他害的,這些全是他身邊那群花癡的傑作。」
「什麼?你說真的?!」方世珍震愕不已。
「當然是真的。很抱歉我-直忘了告訴你,我以為你知道的,真是不好意思,害你少愛了他幾年。」
望著小朱要笑不笑的臉,方世珍心裡猜測好友一定正在嘲笑自己,真慘,她的-世英名就要毀於一旦了。
為了挽回面子,她忙不迭說道:「我才不愛他,你沒聽人家說,長得愈帥的男人愈不可靠。以前在學校的時候,他身邊就圍繞了-群女同學,更何況現在出了社會,有了錢,女人當然更喜歡他。而且誰知道,他-方面向你詢問我的下落,另一方面是否也與其他女人糾纏不清。」
「那句話我是聽過啦,不過蕭伯納也說過-句話,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小朱故意賣關子,等著她上鉤。「說什麼?」她沒有多想的問。
「蕭伯納說:『嫉妒和懷疑是愛情的附屬品,嫉妒與懷疑愈大,愛情也就愈熱烈。』所以,對杜慎之,你已放不開了,」她兀自下了結論,逮著了機會,拚命調侃她。
「小朱……」方世珍不依地跺腳。
「他那麼好,承認愛他你又不吃虧,而且你要知道,他可是等了你七年耶,就算不同情他,你也要可憐我被他煩了那麼久,若你們沒有開花結果,我哪會好過啊?」她可是犧牲自己耳根子清靜,換來朋友-輩子的幸福呢,好偉大的情操。
「可是我記得那時候有聽人說過,他有一個青悔竹馬的女朋友……」想來就悶悶的。這是她的疑問,但遲遲不敢向杜慎之求證,她怕結果會教自己碎了心。
「不要管別人怎麼,他既然肯等你這麼多年,就代表他是認真的。莎士比亞說:『火關得愈是緊,燒起來也就愈是猛烈;愈是到處宣揚他們愛情的人,他們的愛情也就愈是靠不住。』你仔細想想,曾經聽杜慎之說過這號人物嗎?我倒覺得這一切不過是那個女人一廂情願罷了。」小朱說得頭頭是道。
小朱這番話,的確教方世珍放心不少,只是好友的正經八百,卻讓她興起笑意。
「最近看了不少書喔,什麼莎士比亞、蕭伯納都出來了,佩服、佩服!」她拍拍小朱的肩膀,促狹說道。
「少來!」小朱拍掉她的手,隨即笑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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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再熟悉不過的房子,杜慎之摸黑按下電燈開關,在等待它亮起的同時,藉著透窗而入的微弱月光,他似乎感覺到吧檯旁的高腳椅上坐了-個人。
疑雲飄浮沒有多久,燈一亮起,答案立現。
「小賢?!你怎麼會在我家?」
昨天早上父母打電話到公司給他,說要利用三天的連續假期到墾丁走走,他則告訴父母今晚會回來拿資料。
選擇他們已徑離開的這個時候,就是要躲開他們交代東、囑咐西的,他著實無力承受那些嘮叨。
「你忘記了嗎?我有你家大門的鑰匙,」林玉賢揚了揚擱在一旁的一串鑰匙。
他的問題問得令人心痛,原本以為杜家大門永遠為她而開,這一串鑰匙應該沒有派上用場的一天,哪知……她一直以為杜家兩老會站她這邊,然而事實卻教人好失望。
他們以乎忘了她,忘了他們兒子已經對她這個內定媳婦變了心,仍自顧自的帶著好心情去度假,要不是她從答錄機中得知這項消息,也許她又會失去這個好機會。
剛才她打電話過來,聽到了杜家兩老留給杜慎之的一段叮嚀,提醒他要的資料放在哪兒,還有要他好好照顧自己……從頭到尾,全沒提起她的名字,沒要他多陪陪她……
現在她可以毫無顧忌了,杜家人的無情讓她將良心道德全拋諸腦後,不論日後他們如何的看不起她,她都不在乎了。
「我爸媽不在,你有什麼事嗎?我拿了東西,等一下也要走了。」
這不會又是父母親故意設計安排的吧?說好聽點是到墾丁散心,其實又是一樁白費心機的美意,為了不當電燈泡,所以躲開?
又是如此冷淡的口吻,林玉賢心中的怒火愈燒愈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