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念眉
「這孩子真的愈來愈過份了,他眼裡到底還有沒有我們兩老的存在。熙亞,你放心好了,奶奶一定會盡全力保護你!」倪老太太義憤填膺,她絕不能看到這麼好的女孩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我……謝謝……」他們不計前嫌,與自己站在同一陣線的寬大胸懷,只教左熙亞更加愧疚。
老伴明顯的欣賞人家,倪正看出來了,他也清楚她心裡在打算什麼,只是她太輕忽阿飛的固執了,現在這件事不是他們能幫得上忙的。
老天爺,只有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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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你要結婚了?」接受爺爺的指示,倪震武在一樓的吧檯前找到了自己的弟弟。
倪震飛沒有抬眼,「爺爺打電話通知你回來的?」
「沒錯,他們說這是場世紀婚禮,我一定得回來參加。」爺爺要他來探他的口氣,瞭解一下他對女主角的心意。不過依眼前的狀況觀來,他是毋須多費唇舌了,因為從他的表現,他幾乎明白了答案。
一個男人獨自喝著悶酒!?依他對同胞兄弟的瞭解,即使面對生意不順遂,他也不會借酒澆愁,何況目前公司的營運好得不得了。
現今能教他如此煩心的事,除了他與這場婚禮的女主角間難理的關係外.實在是沒有什麼事可以讓他這麼不知所措了。
「你被耍了。」倪震飛沒有表情的回答。
他察覺自己的注意力像條日趨枯竭的河流般地渙散了,這樣的情形從他自公寓搬回來後就一直沒間斷。
「難道沒有婚禮?」
「有,但是沒有結局。」
「什麼意思?阿飛,你知道爺爺為了你背著他進行報仇的事情已經很生氣了,若是這場婚禮你仍執意按照自己原先的安排去走,他一定會氣得不認你這個孫子!」他若以為大家都不知道他想做什麼,那他錯了。
並未直接口答,倪震飛仍逕自喝著酒,「既然你都回來了,也別急著知道答案,後天到場見真章吧!」
定住眼睛,端詳了他一段時間,倪震武語氣肯定的說:「為什麼你不肯承認自己愛上婚禮的女主角了?」
他凜冽的眼神射了過來,「你又知道了?愛不愛她,我自己心知肚明。」壓抑住因他的話而在內心所興起的騷動,他逼自己只能把左熙亞想成是個報復的對象。
「就怕你的心看不清事實,尤其是你的自尊向來比任何人都強,你一定無法認同自己原本復仇的決心,竟一天天的被消磨殆盡轉化為愛,可是……這卻是無法抹煞的事實。」
將酒杯重重的放在吧檯上,倪震飛怒火高揚,「你說夠了沒有,爺爺到底付了多少錢請你來對我說教的?
還是他答應你幫他解決掉我的事情之後,你就可以專心的學畫?」
「我只是希望你在機會來臨時要懂得把握。」他的確聰明,爺爺開給他的條件的確是他猜測的後者。
「我聽你的,當復仇的機會到時,我絕不會輕易將它往外推!」倪震飛硬著口氣說。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不管內心翻滾的複雜情緒,不在意反對的聲浪,他固執地只想忠於自己一開始的主張。
「你會後悔。女人的心是十分脆弱的。」
一句話震撼了倪震飛的心。回想起他們最後一次的接觸,他惡言相向,而她受傷害的眼神令他感覺自己真是個混蛋。當她沒有對抗他時,他也會踐踏她的真心誠意,其實他厭惡的是自己。
看著他無言的樣子,倪震武又繼續說:「這場婚禮最好來真的,綁住這個女人讓她沒有機會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不也是另一種懲罰方式?她的後半輩子可以掌握在你手裡。」
爺爺說了,只要讓婚禮順利,如期的舉行,他有信心阿飛的心態會變,他說這只是時間問題,只是一個人心中的盲點在作祟。
陷入自己的思緒,倪震飛不發一語。
第十章
正午的陽光下,只見天空一片燦藍。
「怎麼搞的,不是過了兩個小時了嗎?怎麼婚禮還不開始?」
「我早就說了,晚上直接過去飯店喝喜酒就好了,誰要你過來膛渾水?」
「聽說新郎從一早就找不到人。」
「會不會是逃婚啊?」
「應該不會吧,新娘人選是他自己找的,傳言報上的啟事也是他的意思。」
「真是亂七八糟,大大小小的婚禮我都參加過了,不過這麼烏龍的卻是第一次遇上。若不是我先生說廣明是間大企業,無論如何都得捧個面子來湊熱鬧,否則我寧可和幾個朋友待在家裡打麻將……」
新娘的休息室外走過幾個三姑六婆,她們的談話聲不絕於耳,傷人的程度不亞於毒針利劍。左熙亞讓自己的耳朵聽進這許多,她不會排斥,因為這是事實。
「女兒,別聽那些女人胡說,或許倪震飛有事情耽擱了。」左太大的手一直沒離開過她的,她明白女兒的無助,這個時候她得給她勇氣。
「爸、媽,我們回去吧!」左熙亞吸了一口氣,看著自己的雙親,緩緩的開口。
她一直對倪震飛有著期待,她多希望能再度倘佯在他的臂彎中,感受那種安全……在此刻以前,她還傻得這麼想,只是她又錯了,她不該再自欺欺人下去。
他不可能再給她溫暖,在公寓最後的一次羞辱之後,她沒有再看過他的人。關於這場婚禮的一切,忙碌的是倪家兩老,他從頭到尾就沒出現過,倒是倪爺爺和倪奶奶總是給她信心,要她不要胡思亂想……
他們希望她能當成倪家的孫媳婦,她也這麼奢望,暗暗祈求老天爺給她一個機會,可以名正言順的享受到他們的關心,但在這個時刻,連老天爺也躲得讓她找不著人影,他也不肯幫她……
「我真的會被氣死,昨晚我明明不准他出門,誰知道他居然趁我睡著時溜了出去,等會兒他來,我一定要他好好向你道歉、解釋!」倪正的嘴巴開始不饒人的破口大罵。
阿飛如果仗勢著他從小就寵他,不會嚴厲指責他的行為,那麼這回他猜錯了。他最近的種種作為,已經教他看不過去了!
「倪爺爺,他不會來了,這是他計劃中的一場鬧劇,或許他現在正躲在某個角落看我的笑話。」倪震飛不是打算在婚後虐待她,進行極盡報復之能事,他的計劃是以這樣的惡意遺棄的方式,給予她,也給她的家人難堪。
婚禮上,男主角逃婚……大家會怎麼看她?還有那些知道她曾與金舜國交往過的人,他們又將如何笑她?
哈,連她都想笑,她的這一生過得真悲慘,先後面對了兩名男主角臨陣退縮的事實……
左熙亞想使自己冷靜下來,她不想讓這個男人這樣詆毀她,她不能讓關心自己的家人看出她的情緒,可是情不自禁,她控制不了自己沒用的眼淚。
「熙亞……」這樣的結局,最難過的是左仲齊,女兒的痛苦與事後所必須承受的傷害,都是他害的。
一場好好的婚禮,該是喜悅收場的婚禮,演變成當今的模樣,倪老太爺生氣地拍打著化妝台。
「阿武拖拖拉拉的在搞什麼,叫他找個人,竟然去了一個小時還沒有消息回來……」
「爺爺……」彷彿聽到他的呼叫,倪震武氣喘吁吁地開了休息室的門,倚在門牆上順著氣。
「怎麼了,阿飛呢?」倪老太爺拉著孫子的領結著急地問。
一股寒意扭絞著左熙亞那瘋狂跳動的心,令她全身麻木。因為她看到倪震武同情的眼光。
「他今天早上飛出台灣了!」
「不……」一聲絕望而淒厲的尖叫聲劃破炎熱的天空,像撕碎了天空原本閒散漫遊的雲絮。
左熙亞在絕望中試著召喚出一個類似今天婚禮男主角的影像,但什麼都沒有,只有白茫茫的一片蒼茫世界。
她的四周只剩下無垠的空間——巨大的空間中混雜著寬恕、包容。
「熙亞!」
新娘因受不了刺激而昏倒,讓倪正更不能諒解孫子的作為。「你還愣在那兒幹什麼,快去叫救護車!」
他一股腦兒的怒氣,全倒在也明白這項復仇計劃的倪震武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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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後,烏龍婚禮在倪正的極力粉飾下總算塵埃落定了,而此時倪震飛提著行李走出機場。
「總裁,老太爺在座車上等你。」廣明的公關部經理攔截了他的去路,示意他往右手邊的方向移動腳步。
半個月未理的鬍子,加上身上縐褶不平的襯衫與西褲,倪震飛的樣子看起來頹廢至極。
「玩得還高興吧?」一待孫子上了車,倪老太爺立刻示意司機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