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報得總裁歸

第6頁 文 / 念眉

    「花嫂……」強烈遭到隔離的失落感,緊緊掐住碧落心臟,對方劃清距離的疏漠態度,讓她難過難受。

    怎麼也沒想過,努力求表現、極力討好的後果,竟是如此可笑。

    「花嫂!」忽地,一道沉厚的叫喚自飯廳方向傳來。

    兩人對視,呆愣了幾秒鐘。

    「我的老天爺,你不會這麼殘忍對我吧?」花嫂發慌,揪著一張苦瓜臉,壓抑不了心中急湧而上的恐懼。

    碧落站立一旁,看她搓著雙手,無主的來回踱步,目光不時瞥向廚房的人口。

    「花嫂!」再度傳來的聲波,明顯沒了耐性。

    「霍先生在叫我了!」

    花嫂沒唬人,她是真的亂了心神,才會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毫無意義的話——誰不知道那是霍少棠的聲音,縱是昨日第一次聽過他嗓音的碧落,亦能清楚認出。

    「他不曾一大早叫我的……」霍少棠的呼喚此刻聽來,宛如一道急促的催命符,嚇得她冷汗涔涔而下。

    碧落不曉得如何安撫她的情緒。

    「花嫂,不會有事的,倘若霍先生真在生氣,我會自己承擔的。」雖然她完全無法掌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花嫂望她一眼,腦子一片空白,這當下罵她或是多說什麼,都於事無補了,除了硬著頭皮出去,還能如何?

    ※※※

    花嫂一到飯廳,果不其然,霍少棠早巳等在那兒。

    「霍先生,您找我?」在五步距離外停下腳步,花嫂戰戰兢兢的垂首等待。

    「今天的早飯是你做的?」霍少棠眼睇餐桌上的西式早點,音調沒有洩漏高低起伏,情緒無法自聲音表情臆測得知。

    花嫂轉身瞪了眼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然後再頂著一張哀怨至極的表情回頭面對他,搖頭否認。「不是……」

    「不是!?」霍少棠揚高了尾音,不怒而威。「這是你的工作吧?你將自己的分內職責假手他人?」

    「我沒有……」無端招惹一身腥,花嫂替自己辯駁的同時,不免感歎流年不利。早知今年容易招來無妄之災,年初就到廟裡去安太歲保平安了。

    碧落總算明白了花嫂的惶恐不安,也許是自己刻意遺忘吧,否則明明昨日才領教過霍少棠的冷絕,怎會今天還傻傻的置疑花嫂的害怕沒有道理?

    花嫂並不孤單,事實上,光是看著他沒有感情的眸子,她一樣會害怕。

    因為自己的無心之過,害得他人遭受譴責,她的心情瞬間轉為幽淒自責,「霍先生……」

    怯懦地抬手,準備坦承事實,「今天的早飯是我做的。」

    沒有人受得了如此暗潮洶湧的盤問,縱是再膽大的人也禁不起這般精神折磨。

    依他的態度可以清楚判斷,他早是心裡有數,現下宛如審判的訊問,恐怕只為了看她們死前掙扎的醜態。

    「你做的?」碧落猜對了,霍少棠冷瞅著她說話的神情,找不到一絲的意外,一副早明瞭狀況的模樣。

    「我不曉得你的口味,不知道原來你對西式早點沒興趣……」她以為這是問題癥結。

    「我再問一次,這堆東西是你做的?」寬闊的嘴唇線條缺乏寬容,漸透危險。

    碧落與花嫂柏視一眼,只見戒懼慌亂了花嫂的心神,彷徨的目光找不到凝聚的焦距,看她如此,碧落好心疼,也很抱歉。

    「是,是我做的。」坦蕩蕩地對上霍少棠的眼,一人做事一人當,一開始她就不打算讓花嫂替自己扛罪。

    「誰讓你做廚房的活兒?」丟了個眼神掃向花嫂,沒有其他的意思,他對紀碧落的瞭解不是這一兩天的事,她的個性與心思瞞不過他。

    她的自動自發與不喜虧欠人情的個性,用不著旁人指使,勤快的程度足以教所有人傻眼。

    不過,他明白不代表花嫂也明白,直腦筋的她根本不懂這道目光的蘊意,還直以為他誤會了自己,忙著澄清:「霍先生,不是我,請你明察……」

    「對,是我自己想做的,花嫂什麼都不知情,她到廚房準備早餐時,我就在那兒了。」

    此話一落,碧落立刻接收到花嫂投遞過來的感激眼神,更奠定她一定要自己承攬的決心。

    「你依自己的意志行事?」

    碧落顫愣,那對深不可測中帶著寒氣的眼眸,直逼她的靈魂深處。

    她讓他問糊塗了。

    哪個人不是依自己的意志做事?

    或者他的意思是,她的意志不屬於自己?

    或許是吧,他說過的,她是他的影子……

    想起那個自他口中說出最傷人的解釋——關於兩人的關係,她的神情又黯淡些許。

    從小到大,孤兒的身世並未讓她自卑,而養成逆來順受、委屈自己的習慣;然而,現下面對所有荒唐無理的對待,她卻一一忍讓下來,原因無他,只因他曾是她年少歲月的偶像。

    她曾經那麼崇拜存在自己幻想世界裡的他,即使幻夢與現實的差距南轅北轍,但早已在不知不覺間付出的無形感情,不是這些挫折就能教她心死,完全放棄自己無比珍視的初戀。

    她不發一語的應對態度,令霍少棠火冒三丈。

    從來沒有人可以忽視他,包括她!

    擱在桌沿的手指抽動了下,陰鬱地斜睞過來,拋下一記質問,「我栽培你成為一名廚娘嗎?」

    「我……」一股壓力欺了過來,幾乎壓垮了她。「我只是想…我可以……」

    即使不看他,她也知道他正瞪著自己,觀察她的每一個反應,等著她的回應。正因如此,她不敢輕舉妄動,眼瞼低垂,身軀維持同一角度。

    「想什麼?可以怎樣?」霍少棠等著聽她高談闊論,既然她那麼有主見,當然可以說上一段原本的計劃安排。

    如果她敢說,他願意當個很好的傾聽對象。

    淡眸瞥了眼另一人,「花嫂,這沒你的事,你先下去。」

    「是。」這道無罪釋放的危機解除命令,讓花嫂險些因壓力盡除而四肢鬆懈癱軟。

    「謝謝你明辨是非,不追究花嫂的過錯……」碧落感激的說。

    唇瓣扯開一個譏刺的弧度,「你真好心,人饑己饑、人溺己溺的精神,實踐得還真徹底嘛!別人安全就好,你自己怎樣都無所謂?」

    「花嫂沒有錯……」

    「你忙著袒護她,但她呢?人家可是急著撇清責任,將人性的自私發揮得淋漓盡致。」人性的醜陋,霍少棠鄙棄至極。

    或許有人置疑他何來的資格剖析人性,畢竟他是含著金湯匙出世的有錢公子哥兒,不懂人間疾苦;不過,規模版圖日益擴張的奇石集團,難道不等於整個大千世界的縮影?

    對他而言,這是個由歧視、鬥爭所構築的小型社會。

    世界多麼不公平,自小他便領悟了這句話的個中道理。當同齡孩童被迫以未滿十歲的幼年,擔負起成熟男人的粗活,夜以繼日地工作,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其他與自己年紀相仿的男孩穿著好看的衣裳,端端正正地坐在高級餐廳享用豐盛美味的食物時,心中肯定有不少嫉妒吧?

    然而,接收他們嫉憤目光的他,從來不為自己的際遇感到快樂幸福,倘若可以選擇,他不要當霍家人,不要在年紀尚幼時,即痛徹心扉地明瞭自私、不負責的人性。

    「這件事真的是我連累了花嫂……」他說話的偏頗、用字的嘲弄,每每教她感覺到他的憤世嫉俗。

    霍少棠陰沉地望著她,方正的唇緊緊抿著,「修正你的心態!」

    「修正什麼?」碧落很願意相信他不是歹惡之人,自他身上散發出的孤寂,她隱約感受得到,那對眉眼深鎖的鬱悶,讓她能夠猜想他偶爾的痛苦,而且是脆弱易傷……但不明白的是,為何他總是如此尖銳?

    「這種要不得的個性!這樣再三護著他人,對你有什麼好處?」

    「我沒有袒護誰,我只是實話實說,別人沒有做錯事,何辜替我扛罪?」她很堅持地陳述事情真相。

    眼眸掠過兩道利芒,「既是我霍少棠的影子,我不許你有犧牲自己照亮別人的偉大情操!有天你會知道,好人通常不會有好的下場!」

    碧落望著他,靜靜地、細細地看著,心底流竄過幾道複雜滋味。

    對與錯、黑或白,經他一解說,足以扭轉一般人正常且正確的觀念。

    終於,心底有些明白了,與他交談,挑戰權威只會招來反效果,不如試著軟化語氣,認同他的觀點,在劍拔弩張的現下,或許才是明智之舉。

    「對不起,我以為只是一頓早餐而已……而且換了一個新環境,我有點失眠……」

    「那些匯入你戶頭的錢,你拿去買烹飪書了?」霍少棠冷冷地截斷她。

    聞言,碧落嬌顏刷白,語音也顫抖起來,「我沒有……」

    「如果只為了一張廚師證照,我沒必要花那麼多錢在你身上。」言辭不改犀利,不留情面餘地,更未因她方纔的示弱,而將罵人的字句說得委婉。

    霍氏字典裡,是非對錯區隔得相當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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