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默嬋(沐辰)
完工後,她將「藍」拿出來抱在懷裡,但是她非但無法平靜下來,反而愈來愈煩躁。
「哪裡出了錯……」她低低的喃語著。
她不知道心裡浮現的激動是為誰而出現,她皺起眉頭,很不喜歡這種讓她寧靜的怪誕心情。
她是怎麼了?紫臣離開桌子坐到沙發上,點起煙,狠狠的吸一口。
她的煙癮並不是很大,只是在冷家人面前,她總會以煙來掩飾自己的心情,久而久之,只要她想要掩飾什麼,就會習慣性抽煙,這完全是出於下意識的。
她等到抽完一根煙,要點第二根時才發現自己點了煙,她眨眨眼,瞪著手上的煙,她想要將什麼藏住嗎?
將什麼藏住不讓人發現嗎?
不,沒有什麼是她想藏住的,沒有。她愣愣的搖著頭。
「砰砰砰」的敲門聲不絕於耳,最後來人破門而入,但紫臣恍若未聞,一徑的否認自己的心情,直到有人拍拍她的肩,她才猛然驚醒,反射性地捉住來人的手來個過肩摔,但那人一個反手拉,她登時失去重心的跌在那人身上。
她激烈的掙扎,但那人的力道比她大,他將紫臣的頭緊壓在胸口,單手將她的雙手固定在她身後。
紫臣不放棄的掙扎,直到最後氣力用盡只有癱在他身上喘氣的份。
「放開我!」她無力的命令道。
「你很不喜歡跟人做肢體接觸。」
這聲音……紫臣猛一抬頭,正好打到清揚的下巴,痛得他捂著下巴,立刻放開她。
紫臣乘機起身,「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敲門敲了不下一百次,你在家為什麼不回答我?」清揚揉著差點讓她撞得變形的下巴,坐起身注視著面前的紫臣。
「有嗎?」她轉身關上門,幸好它沒被清揚踢破,再到廚房取些冰塊,用毛巾包住幫他冰敷。「你怎麼來了?」
「我才要問你怎麼走了?」他等CECILY開完刀後出來,竟然沒看見紫臣的蹤影,問遍其他駐院人,結果沒有人看到她。
聞言,紫臣感到那股煩躁再次浮現,她把冰塊放到清揚身上,又想抽煙了。「CECILY情況如何?」
「沒傷到要害,只是流血過多。」清揚拉住正要起身的紫臣。「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紫臣別過臉。「我在不在對CECILY沒有影響。」
「但是對我有影響。」清揚眉一皺,眼一瞇,口氣很沖的說。
呃?!紫臣回過頭看著他,正好迎上他燃著怒氣的黑眸。
她的嘴開開合合,卻吐不出半句話。
「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清揚不願去回想當他發現紫臣不在時的那種心情,比起已經沒事的CECILY,他竟比較掛念不知何時離開的紫臣。
「我還會有什麼事?」紫臣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唇角微揚的笑問道。
「你是我的秘書,常跟我進進出出的,我今天又帶你去CECILY那兒,要殺我的人可能會將你列為目標,你明不明白?」
紫臣掙脫他的手,坐到沙發上,伸手點煙,「不明白,我跟你之間只是秘書和上司的關係……」
話未說完,她的心陡地一震,手跟著一顫,煙緩緩落在地板上。
怎麼回事?她竟然對這樣的話感到心一陣刺痛?
「不,我們不只是這樣的關係。」清揚拾起未熄滅的煙,狠狠的吸一口。「由於你保護了我,你已經跟我扯上不解的關係,他們會殺了你。」
「哦?」紫臣氣息不穩,整個人不由自主的輕顫著,以至於她的聲音聽起來像在哭。
「你怎麼了?」清揚半跪在她面前,想看清她低垂的眸子有著什麼樣的心緒。
「沒……沒什麼。」紫臣看天花板看地板看牆壁,就是不看清揚,她極力穩定自己失控的情緒。
不該,不該是這樣的……她該是等著逃婚的風頭過去,然後收拾行李永遠的離開,不再接觸任何一個冷家人,什麼狗屁未婚夫,她絕不當傀儡!
她一看到洪濤就知道不可能跟他有幸福的婚姻,她心中沒有過幸福,又怎能知道如何經營幸福?尤其當他從不看著她的眼時,她明白洪濤看中的是冷家的財勢地位。
權勢呵!總是教人趨之若鶩,縱使那個人本身的地位名望已經夠高了。
所以他勉強自己跟冷家的叛徒訂婚,她怎能讓人任意擺佈,這麼多年了,她本來就不該奢求他們再給她一絲一毫的親情,是她自己作夢,才會落得這般地步。
她逃婚,做了一件她應該做的事。
原本一切都在她的計劃中,但她不該遇到清揚,不該接受他的邀請,然後……一切全失去控制了。
全失去控制了!
「紫臣?」清揚伸手握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定在自己面前,凝視著她那雙冰綠色眸子。
「全都……失去控制了……」紫臣艱難的說著這句清揚聽不懂的話。止不住胸口的窒息感,她吸吸鼻子,想排解那份塞滿心中的感情。她用力眨著眼睫,漸漸的,眼前的清揚模糊了起來,她感覺眼睛好像有什麼濕濕的流出來。
「紫臣?」清揚輕柔的拭去她滑出眼眶的淚水,心跟著她落淚而起伏。
「我沒事。」紫臣別過臉,躲開他替她拭淚的手。清揚的手停在半空中,覺得心擰了下。
「你該守在CECILY身邊才是。」她深吸口氣,強迫自己恢復今天以前那個冷漠的冷紫臣。
「我覺得要對你救了我而道謝。」清揚細心的窺見她內心的一角,他猜她現在一定為了什麼事感到困擾,一定有什麼事脫離了常軌。
這樣的紫臣讓他很掛念,而他甚至不清楚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掛念產生。
「你是我的衣食父母,不救你,我薪水拿不到怎麼辦?」紫臣強迫自己揚起一個冷笑。
「很好,我就是需要你這樣的員工。」清揚嘴角同樣噙著冷笑。「我該回去照顧CECILY了,你自己好好保重。」
他睨了紫臣一眼,逕自走向門口,拉開門,然後關上,只不過他並沒有離開。
紫臣直到聽見關門聲才允許自己卸下冷顏。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她喃喃自語,懊惱的低聲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什麼時候……」
她咬緊下唇,雙臂緊抱著自己,試圖讓因清揚離去而消失的溫暖回到身體裡。
難不成在她開始畫他時,這份感情就萌芽了?
天!她給自己惹來什麼麻煩?天知道她只是想要畫一個好題材,怎知這回找的題材會連自己的心也賠了進去。
不行,她不能任情況這樣發展下去,她該照原先的計劃,做完一個月後就拿薪水離開紐約,對,該是這樣的,她不必找什麼畫材,好的畫材可以再找。
對,所以,現在這個畫材可以不要!
紫臣心念一動,伸手拿起素描本想要「毀屍滅跡」,但她還沒開始動作,眼角餘光就瞥見雙臂交抱、正好整以暇倚在門板上望著她的風清揚。
「你怎麼還在這兒?」紫臣沒想到他還沒走,她不自覺的抱緊素描本,此舉讓清揚挑了下眉。
「我突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清揚唇邊的笑容讓這件「非常重要的事」可信度降低不少。
「什麼事?」紫臣神情戒備的問。
「我來了這麼久,你都沒請我喝一杯咖啡,這是待客之道嗎?」
「我又沒特地請你來,對於不速之客是不需要講究待客之道的。」紫臣攏著眉,不客氣的回道。
「管它是什麼客,反正我想喝咖啡,你身為主人不講我就是你的不對。」清揚耍賴的工夫一流,任紫臣怎麼說他就是有辦法拗成是她的錯。
紫臣放棄跟這個伶牙俐齒的律師辯論,心不甘情不願的抱著素描本進廚房。
清揚走近那張桌子,發現上頭除了她剛才抱走的素描本外,還有一幅裱了框的十六開畫紙,畫只有一個顏色都藍色,畫的是天空,剛讓雨洗過的天空。
認出這幅畫是出自自己的手,他不禁笑了,想起那段年少輕狂的日子,跟大哥一同……
「你小心一點拿,別把它弄壞了。」紫臣略帶慌張的聲音穿過清揚的思緒,他循聲望向她的方向,她正站在廚房門口手裡還端著兩杯咖啡。
「這幅『藍』的感覺很好。」清揚拉開椅子坐下,含笑望著她說。
紫臣沒有答腔,把杯子擱在桌上,「快喝,喝完快滾。」
清揚一派悠閒的舉杯就口,並沒有喝下咖啡,反而盯著紫臣不放,專注的眼神讓她無法忽視。
紫臣攏起眉頭,「看什麼?」
「這幅『藍』,你是從哪裡得到的?」清揚微笑的問道,眼底閃過一抹異樣的光芒。
「關你什麼事?」紫臣板著臉冷道。
此刻她只想要清揚快點走,免得她剛剛發現的事實被敏銳的他察覺。但也因為她急於趕他走,所以忽略了清揚竟能喚出這幅畫的名字。
「隨口問問。」清揚攤攤手,露出個笑容,手上的咖啡仍是一口也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