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默嬋(沐辰)
「水承瀲,你……你的傷……」白椿槿藉著光亮瞧清他身上的衣物也換過,但肩胛處滲出血絲,想必是適才的「遊戲」牽動他日漸復元的傷處。
水承瀲順著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肩胛,掀開衣襟,偏頭想將血舔乾淨,但上一刻縮得老遠的白椿槿立即衝過來,撕了自己的內裙為他壓著止血,然後用布中包紮好。
「別再亂動,傷口癒合又裂開最為難治,會留下疤痕。」白椿槿苦惱的皺起眉頭,似是不願自己手中的傷者身上有瑕疵。
「那又如何?」水承瀲受過的傷不止如此,只是太久沒受傷,讓他忘卻原來受傷是如此的痛,瞧見白椿槿皺起眉頭,他的眉宇也跟著深鎖。
「不……不如何。」她鬆手,突然發現自己離他太近,他很容易再次擒住自己做出什麼事來。
因此,她低頭避開他的注視,想要退離他。水承瀲一見她開始退縮,手一伸,捉住她的手腕。她抬頭看他,晶亮的眼眸閃過一陣驚慌,但她一教他捉住便動也動不了。
水承瀲打量著她的容顏,倏然,眉更加糾結,他另一隻手握住她耳上的耳環。
白椿槿一驚,下意識的往後傾,可水承瀲沒有放手,只是徒然扯痛自己罷了。
她緊張的看著水承瀲,臆測著他下一步行動,只見他不一會兒便放開耳環,但沒有放開她的手腕。
妖眸凝睇,薄唇緩吐,「你為什麼逃?」
白椿槿聞言僵笑,背上冷汗涔涔,呼吸不順,雙眼四飄的說:「我沒有逃。」
「是嗎?」他的聲音沉落幾階,教白椿槿呼吸一窒,深深地恐懼著他的力量與無常的心思。
「你到底……要怎樣?」她受不了的問,不願時刻活在生死邊緣。「若是可以,請你看在我救過你的份上,放我走,好嗎?」
「放你走?」水承斂冷笑一聲,抿緊唇瓣,「絕無可能。」
「你!」白椿槿就知道自己真是枉做好人,沒事救了他幹啥?他還不是個不知何謂感恩的妖?她竟一時心軟救了他,讓自己跌入更壞的境地!
「不是你,是水承瀲!」水承瀲比她更凶的糾正她的叫喚,擒住她手腕的手毫不憐香惜玉的加重力道。
白椿槿抑下喉間的痛呼,改口,「水承瀲,你到底放不放我?!」
何必硬要她喚他的名?她不過是他手下的「玩物」,怎麼喚他他何必在意?
「不放。」水承瀲的唇揚起惡劣的弧度,張狂的笑著,不一會兒,他的笑容逸去,一個使勁便將白椿槿拉入懷裡,洞裡的光亮在同時間熄滅。
他的胸膛廣闊,白椿槿被他強硬的抱著,一時間失了反應能力,鼻間嗅進他淡冷的氣息,覺得騷動的心緩緩平靜下來。
未久,洞外傳來窸窸窣窣細語聲——
「在哪裡?在哪裡?」
「在這附近沒錯,還有殘留的氣息在。」
「人呢?」
「別蠢動。」
「咱倆循氣味而來,這分明是蚣蟆的氣味沒錯,可他人呢?」
「不見他的人,不代表他不在這兒,就怕他躲在暗處。」
「他的傷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復元,咱們幾乎殺了他。」
「可咱們的確感受到他的氣了不是嗎?」
「是。」
「咱倆絕不能對他掉以輕心,繼續再找。」
談話聲遠去,但水承瀲卻怎麼也不肯放開白椿槿。
她身上有股乾淨的味道,可他辨不出那是何味兒,總之,比適才她身上混亂成一團的氣息好得太多。
方纔,他瞧見她耳上的耳環,便自上頭捉出茵草的氣息;不知怎的,他覺得白椿槿身上有茜草的氣息,說有多奇怪就有多奇怪,是以,他捉住耳環,注入自己的氣,驅散茜草殘留的氣味。
之後,他才覺得染上自己氣息的白椿槿順眼很多很多。
水承瀲抱著她,感受到她的鼻息輕緩地吐在自己胸前,透過衣料直抵他心窩,讓他覺得溫暖。
不自覺地,他更加攬緊她,想將兩人的距離縮到最短。
她的身子暖暖、軟軟的,好舒服。除了水之外,這是水承瀲第一次在「活」
的東西上頭感受到那與水相同的感覺。
不想放手。於是他自私的忽略白椿槿的感受,緊緊地禁錮著她,想借此霸住那舒適安心的感覺。
懷裡的白椿槿掙扎了下,幽幽的噪音傳入他的耳內,「你……水承瀲,你抱得我好痛。」
「痛?」為什麼會痛?她又沒有流血。不懂控制力道的水承瀲壓根兒不知道自己的氣力對她而言是一大負擔。
「你的力氣……我快窒息了……」白椿槿的掙扎微弱,語音微顫,活似被捉上岸的魚兒般苟延殘喘。
水承瀲心起波瀾,稍稍放鬆力道,白椿槿的身子不再僵硬,反而更朝自己倚來。他揚起嘴角,好玩地纏起她的髮絲,她的發比自己的稍短也柔軟許多,觸感很好。
他挑眉,盯著白椿槿的發,首次發現原來人類之中有這般奇特的人存在,不知為何,他不想放開她,他要留她在身邊,直到自己對她不感興趣為止。
想著想著,水承瀲開心的笑了,笑聲淺淺地白喉嚨發出,教被他抱著無法動彈的白椿槿吃驚的抬頭看他。
他孤傲冷漠的面容因這一笑而柔化,在這無光的山洞裡,白椿槿竟能看清他表情的變化,心,不由自主的跳脫自己的掌控。
她慌亂的斂睫,想抑住心的狂亂卻愈止愈亂,她深吸一口氣,紊亂的氣息驚動了抱著自己的水承瀲。
「別動。」她沒有規律的鼻息嚴重擾亂他。
「我盡量。」小手捉住他的衣襟,白椿槿竭力地調整自己的心跳,四周靜悄悄的,黑暗中,她只感受得到水承瀲的氣。
她被水承瀲的氣籠罩著,身處在此氛圍中,她很難平靜。她不知自己著了什麼魔,可當水承瀲緊抱著她開始,她就不知哪根筋不對勁,安定不下來。
她的呼吸困難,似得了風寒的病人全身熱熱的,唯有靠著水承瀲,感受那微涼的溫度才稍稍解去她的不適。
可……這是怎麼一回事?
分明先前水承瀲還一副巴不得她死的樣子,用盡各種諷語罵她,希望她住手不再救治他,傷幾乎痊癒之後又將她扔進湖裡「玩耍」,雖不知他為何又救活她,但他那無常的心思,讓她疲於奔命。
連日來緊繃的心神讓白椿槿無力再與水承瀲周旋,在他強制的懷裡,她由最初的戒備到教疲累佔據心魂,下意識地捉緊他的衣襟,放任自己跌入夢裡,希冀自己最好一輩子也別醒來……
初啼聲響,斜光映照,急雨乍落,敲醒恍然心魂。
杜仲言踏上山路,為自己所見的景像一驚。
怎麼回事?
不過數十日,這兒原本的一片綠意全教枯黃所取代。
這兒是黔陽,雨不少,甚難見著枯萎的景況,山下的農田猶綠,可山上卻反常得……教人吃驚。
「少爺,這兒——」
杜仲言抬手制止隨從發言,深吸口氣以鎮定心神,「或許是這些天突然不下雨,這兒才會如此吧!」
明知是睜眼說瞎話,隨從仍順從地閉上嘴巴,跟在主子身後不遠之處,臉色凝重地望著遍地死意,憂慮於未來少主夫人的安危。
「杜大夫!」幾名鎮民自不同方向跑回。
「幾位大哥,可有消息?」杜仲言上前一步,向他們抱拳,語帶焦慮地問。
「杜大夫,這山頭的樹木幾乎全枯死了,動物們也不知避去哪兒,唯有靠湖那一帶仍有綠意,若白姑娘還在山裡,極有可能待在湖附近。」
杜仲言沉吟了一會兒,說道:「有勞幾位大哥帶路。」
「請隨我們來,小心腳下。」
一行人疾行,未覺風已將他們的到來捎往各處。
「來了……有人來了……血浸流,風帶起……」
水承瀲嗅了嗅,指尖輕觸拂進山洞的風,不一會兒即放開,低斂睫,瞧見懷裡安睡的白椿槿,忘卻適才風帶至的訊息,專注地望著她的睡顏,手指不可自主地把玩起她的發。
她對此騷擾只是稍微一動,更往他懷裡蹭去,然後繼續睡她的覺。
水承瀲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痕,拿她的發輕拂她的臉頰。看她的反應讓他覺得很新鮮,胸口脹脹的,好像什麼東西溢滿出來,卻又不斷地有新東西裝入,有點難受。
他輕歎口氣,失了逗弄她的興致,起身往洞外走去,卻在一個轉首之間感受到人類的臭味正朝這兒來。他皺起眉頭,起了殺意,但明白自己若是殺了這些人類,他的氣息必然無法再隱藏,到時青蛇和黑狐定會尋氣而來。
握緊拳,他的傷尚未痊癒,即使外傷幾近全好,體內的毒仍未全然清除,如此一對峙,輸的未必是聯袂的青蛇與黑狐。
談話聲隨著臭味飄進水承瀲的耳,妖眸一閃,皺起眉頭。
「杜大夫,就是這兒,整個山頭只有這兒的樹木還沒有死光,可這兒咱們尋過了,沒有白姑娘的蹤影。」一鄉人領著杜仲言來到湖畔,邊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