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默嬋(沐辰)
綠川時雨得到想要的答案,動作不變,甚至連表情也未曾稍動。
「時雨,如果你沒有找到處方箋沒關係的,我的已經找到了,我想我們幾個的基因中一定有一些相同點,我們叫老爹比對,說不定……」說不定什麼她也不知道。
時雨雖然獨善其身,但是在她的心目中,他就跟心宇一樣是不可動搖的支柱,若說心宇是春天,那時雨便是冬日,都是不可或缺的人。
他們幾個人,沒有一個是可以失去的……
「赫特博士自殺,他的女兒莉亞·赫特死了五年……」綠川時雨沉吟著。
「時雨?」眠羽小心翼翼地喚著,保怕他發飆。
別看時雨平日冷靜酷漠的模樣,這種人生起氣來才可怕,而時雨最厭棄的便是背叛,在他眼裡,欺騙與背叛是罪無可追。
「除了莉亞·赫特之外,赫特博士還有沒有其他兒女?」搜集情報是揚雨負責的範圍,但他不認為揚雨現下可以工作,惟一可問的,就只有年紀最小的小妹眠羽了。
「等我兩秒!」眠羽大叫,金髮飄揚,絕美的容顏漾著開懷的笑容。
時雨沒有生氣耶!太好了!
淡淡的笑意染上綠川時雨冰峻的面容。有著同樣眸色、相似基因,因著心宇而聚集的他們就像是一家人,讓沒有回頭路的他有「家」的感覺,而年齡最小的眠羽就像小妹,令人頭疼又不得不寵愛的小妹。
兩秒後,眠羽果然又出現在視訊電話前,好似她從未離開過般。
「赫特還有個兒子叫尼克,他的妻子瑪麗·柏格,在女兒滿兩歲時跟他離婚,當時她帶走兒子。如果尼克還活著的話,現在應該小你一歲。」她邊說邊將資料傳送到他戴的電子錶中。
綠川時雨低首瞧了下電子錶面浮出的資料,不多,可以說是少得可憐。
「關於尼克·赫特的資料就只有這一點,我再找找看。」眠羽微蹙雙眉,顯然也對尼克·赫特的資料這麼少感到奇怪。
冰藍眸子不經意揚睫,正巧見到莉亞出門上車,他跟著發動車子。
「小眠,有什麼發現再通知我。」綠川時雨匆匆結束通話,開車跟在莉亞的車子後。
「時……」眠羽錯愕的容顏消失在螢幕上。
四周靜悄悄的,靜到莉亞只聽得見自己的呼吸聲,她的頭髮和臉上被急速奔跑而流出的汗水浸濕。
她不敢伸手擦去臉上的汗水,深怕一動就會讓他知道自己躲在這兒。
腳步聲由遠而近,莉亞全身一震,他來了!
她嚥下卡在氣管的一口氣,試著順暢呼吸。
皮鞋敲在地板上的聲響愈來愈響亮,愈來愈近。
逃,她要逃……
但她發現膝蓋撐不起身子。
動,動啊!莉亞命令著自己的腳,顫巍巍地站起,她追不及待地拔腿便跑。
背後傳來他的呼喚:「莉亞,莉亞……」
她要逃……無論如何……
「呃!」莉亞紊亂地喘著氣,棕眸無神地看著天花板,分不清自己是在夢裡還是現實中。
好一會兒,她聽到家裡的中控電腦的聲音,「莉亞,早安。現在是洛杉磯時間十點三十分,十一月十五日,今天是你的休假日。由於天氣良好,有幾個你可以紓解工作壓力的遊樂地點如下:海角樂園、好萊塢已故明星回顧展……」
聽了好半晌,她才確定自己剛剛是在做夢。
夢……莉亞雙手握拳,用力到連關節也泛白,肌肉傳來的酸痛感讓她真實的確認自己剛剛在做夢。
「手控模式。」她按摩著發疼的太陽穴,朝中控電腦下令,要它不要發出任何聲音提醒她今天該做什麼或是建議她可以去哪兒。
「手控模式轉換中。」不一會兒,電腦又傳來,「轉換手控模式。」
之後,一切歸於無聲。
莉亞推被下床,走到窗前,按下窗欞上的某個按鈕,霎時,陽光肆無忌憚的侵入房間,連帶的,高熱也跟著襲入。
她抬手至額,遮去些光亮,介於夢境與現實的意識這才完全清醒過來。
剛剛電腦說今天是幾號來著?
喔,十一月十五日。
十一月十五日,對洛城警局鑒識組的組員們是個難能可貴的全休日,但對莉亞而言卻不是個好日子。
今天她得去見一個人,不,好幾個人,而那些人……
她微撇唇笑了下,聳聳肩,梳洗好後,換上與平日無異的黑色西裝式的褲裝。
她拿起梳子把糾結在一起的褐髮梳順,看見鏡中自己的黑眼圈而隨手拿了副墨鏡戴上。
對著鏡子裡那張臉微微一笑,突然有種感覺鏡子裡映現的臉不是她!
她心一驚,摘下墨鏡湊近鏡子,棕眸瞪大,在心底說服著自己:我是莉亞,我是莉亞,我是莉亞……
直到她覺得鏡子裡的那張臉又是她所認識的莉亞時,綠川時雨的臉突然閃過眼前。
怎麼會在這時候想到他?不該想的,他是威脅,就像他研究的病毒一樣的難纏!這種人值得她小心注意,卻不值得她……
值得她什麼?莉亞沒好氣的牽動抿成直線的唇,重新戴上墨鏡,挺直背脊出門去。
她沒有注意到的是,當車子發動離去時,不遠處也有輛車子跟著她而去。
墓園?
綠川時雨看著莉亞的車子停在墓園的停車場,待她下車後,確認她往哪個方向走去,他在車上又待了會兒才下車跟上。
但他在途中失去她的蹤影,四下找尋了下後,發現她正走在離他不到三公尺遠的草地步道上,連忙閃身躲入一棵樹後,悄然打量著她的舉止。
她手中捧著一束盛開的白梅,白梅在她黑色殲直的身影中更顯其高潔清雅。
在這個時代,花要怎麼開就怎麼開,只要人們高興,甚至可以在自己的花園植上春夏秋冬的花苗,且讓它們在同一時間開花。
她先是在幾座墓上獻花,最後在不遠處的一座墓前站定,取下墨鏡,不言不語,只是微低首望著墓碑。
慘白的容顏,加上無神的注視,使她整個人看來脆弱無依。
綠川時雨不怎麼喜愛此刻腦中竄出的想法。
他想擁抱她,單純的擁抱,只想讓她有所依恃,只想讓她看起來不要像她手中的白梅那樣的……孤傲。
久久,莉亞才將手中的白梅置於墓碑前,棕眸盈著太多太多無法解讀的心緒,她深吸口氣,咬住下唇將墨鏡戴上,頭也不回的離去。
綠川時雨沒有跟上她,只在她走離墓碑一段距離後來到她獻花的墓碑前。
他一一地檢視那些人的名字:約翰·赫特、瑪麗·柏格……最後他在莉亞停留最久的墓碑前停下。
潔白無瑕的花瓣仍沾著水珠,他彎身撥開白梅,看著墓碑上刻的名字——
尼克·柏格(.××××——.5××××)立碑者莉亞·赫特(05.22××××年)這是五年前立的墓。
帕格是莉亞·赫特母親的姓,這個尼克該是她的哥哥,也就是小眠所說的尼克·赫特。
但立墓的時間不對,五月二十二日,那時早發生了DCD第四級隔離病毒實驗室爆炸事件,且小眠所說,莉亞·赫特被揚雨給殺了。
揚雨不是如此不謹慎之人。
敞開你的心胸,用你的心眼去看你所見的事實。腦中突然想起心宇在被封入冰棺的前一晚留給他的話。
心眼……綠川時雨沒有發現自己輕歎了口氣。
他肯定自己先前的推測是正確的,現任洛城警局鑒識組組長的莉亞·赫特與五年前CDC專任研究學者的莉亞·赫特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但何以她會在尼克·赫特,不,尼克·柏格的祭日前來獻花?
她是誰?
五年似乎不只是對他,對她而言也是個禁忌的數字,為什麼?
那封e-mail又該如何解釋?
一連串的謎題尚未解,又冒出新的謎題,而綠川時雨只能依循著現有的線索抽絲剝繭。
這不是因為他的好奇心,而是為了處方箋,為了他的生命。因此,他必須查個清楚。
綠川時雨如此說服著自己,冰藍瞳眸在讓墨鏡掩去之前注視的是尼克·帕格的名字。
在熾烈的太陽照射下,原本盛開仍沾露的白梅花瓣邊緣很快地軟化且呈現枯萎的褐色。
一陣風吹過,花瓣輕易地被吹離蕊心及枝枝,隨風揚起,直至消失不見……
第五章
摯愛的,我的貝瑟芬妮
希望我的愛犬CEANURES沒有嚇到你纖柔的心
為了致歉
我特地安排了夢送你
希望你不要生我的氣
上次是我失去了控制,太過生氣才會讓CERBURES亂咬人
但是這次,這次我以HADES之名許諾
安詳的夢會給你一個有你、有我的夢境
記住了
我永遠愛你
貝瑟芬妮
在夢中等候你的HADES
莫札特死前最後的遺作「安魂曲」的樂聲迴盪在室內。
他的身體隨著樂曲的旋律擺動著,好似他是樂團的指揮,渾然忘我的執著指揮棒揮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