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默嬋(沐辰)
她眨眨眼,再眨眨眼,覺得自己的頭、右半邊的身子都像是雷打到一樣痛,看見辛濟清,有種深深的情感立即升起佔據她的心。
「阿……阿濟……」她無力地喚著他的名,一顆心因這叫喚而劇烈收縮,淚,止不住地猛掉。「阿濟……」
「我在,我在。」握住她插著針頭的左手,辛濟清眼眶含著濕意的回應著。
「好痛……」水傾染喃聲訴苦,身體好痛,頭好痛,腦子鬧烘烘的讓她很難清楚思考。
「對不起……」辛濟清看她這樣,恨不得自己替她痛。「對不起……」
「嗚……」水傾染的頭痛到有噁心的感覺,就算她不動,那股噁心感還是不放過她,她皺著臉,好困難、好困難的說:「阿濟……我……我好愛你……好愛你……可是我要走……要跟他們走……他們才肯放過小耀……我……」
「水水,你……」辛濟清聽她這樣說,震驚的不知該說什麼,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恢復記憶了?」
沒想到下一刻水傾染竟皺著眉,滿臉淚水的哭道:「小耀……小耀他沒事吧……車子……車子……」
「水水?」辛濟清被她前後不一的話語給弄混了,但見她激動的掙扎著想起身,什麼事都先拋到腦後再說的輕壓著她,不讓她動。「你受了傷,不要亂動,小耀沒事,只受了點輕傷。」
水傾染喘息著,剛剛那一動讓她原本就疼的身子更痛,不用辛濟清出口告誡,她已痛得不能動彈,但聽見辛濟清喚她的名很親密,顧不得疼痛的說:「你……
你叫我水……水……」
「水水,是呀,我叫你水水。」辛濟清沒有否認,關懷和深情寫在眼裡、面容上。
「好……好好聽……」水傾染不知道從一個男人口裡吐出的名會讓她覺得摘到了天上的星星。
話還沒說完,她眼前即教黑暗入侵,捲走她的意識,但即使是昏迷,她仍是無意識的發出夢囈,口裡說的儘是一些不知所云的話語。
「水水,水水?水水!」辛濟清見她昏迷,立刻按下床邊的叫喚鈴,請醫生過來看她。
一旁沒有出聲的凡恩微皺起眉來看著極不安穩的水傾染,若有所思。
「我妻子她不會有事吧?」辛濟清在醫生檢查過後忙問,一雙眼離不開在病床上臉色慘白的水傾染。
「似乎除了車禍的傷之外,她的精神方面還受到刺激,我替她施打了鎮定劑,讓她好好睡一覺。」醫生拍拍一臉驚惶失措的辛濟清的肩後離去,而護士也在替水傾染蓋好毯子後離去。
辛濟清坐回床旁的椅子,望著打了鎮定劑安靜許多的水傾染,伸手撫平她仍是聚攏的眉頭,俯身親吻她的眉心。
「凡恩。」
「嗯?」凡恩瞭然於心的回應。
「剛剛不是我幻聽吧?」適才水傾染那虛弱卻清晰的話語讓他產生錯亂感,卻無法忽視。
「不是,而且她前後的話語差異太大。」凡恩也不明所以的指出其中的怪異。
「我有種不祥的感覺……」將手伸到毯子裡尋到水傾染冰冷的手,握住,辛濟清的面容也跟著染上那份冰冷。「六年前,水水的失蹤,不是出於她自願,也不是意外。」
沒有說出口的是,而是有人蓄意製造出來的。
「你有仇人嗎?」凡恩正經但覺好笑的問。
為人雖不圓滑但也不至於與人結大仇的辛濟清,不可能樹敵,若說仇敵尋仇,找上他或是向湛雲還有可能,但辛濟清——絕對不可能。
「沒有。」辛濟清向來以和平為最高處事原則,即使是看對方不順眼,他也有方法讓對方服氣而不破壞彼此的情誼。
「所以是阿水的仇人?」凡恩思前想後,只有這個可能性。
「水水的仇人?」辛濟清沒聽水傾染說過和誰處不好,而對方恨她恨到得用這種方式。
「嗯……或許,是你們倆的仇人。」凡恩再提供一個可能性,藍眸流轉著,他倒是想到一個可疑人物,只不過……
不,不可能,再怎麼樣奸詐卑鄙狡猾強勢,那個人也不太可能會……
也許是因為那個人在商場跟私底下的行徑太讓他看不過眼了,所以他才會想到那個人,但是在事實真相披露之前,人人都是沒有嫌疑的。
「那些我都不想管,我只要水水平平安安的就好,不管她的記憶有沒有恢復,我都要她。」辛濟清已煩亂的不願再多想,只願將心力全投注在水傾染身上。
「愛情使人盲目,連你這麼冷靜的人也中毒太深。」凡恩誇張的吁口氣,「你跟阿向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我和阿向給了你什麼好的MoralLesson?」辛濟清語帶笑意但絕非善意的問。
「你對阿水的恨完全消失了嗎?」凡恩皺眉問著,顯然想到辛濟清的態度轉變太快。
「沒有。」辛濟清不否認自己對她還殘留有恨意,「但失去她的可能性讓我寧願愛她也不要恨她。」
他看著水傾染的目光一直是愛恨交加的。
「我們還是想想如何讓阿水恢復記憶吧。」凡恩連忙轉移話題,省得一個不小心又引出辛濟清內心那只名叫「仇怨」的野獸。
「我說過,水水有沒有恢復記憶,再也不是那麼重要了,只要她好好兒的,健健康康的活著就好。」辛濟清直到她滿身是血的躺在自己懷裡時,才了悟有許多事情不需要那麼在意和追究。
如果水傾染死去,那他先前的堅持又有何用?如果不能讓他看見聽見抱著水傾染,那他要水傾染恢復的記憶有何用?
「但是,我聽小耀說,他會跌倒在車道上是因為有人要抓走阿水。」凡恩的話引來辛濟清的分神傾聽,「可見,要抓走阿水的人已經發現到阿水。」
「是嗎?」辛濟清的眉頭不由自主的糾結,端整的面容一旦染上殺意,即成鬼般的猙獰,突地,他輕笑兩聲,那笑聲卻讓凡恩雞皮疙瘩全冒出來。
「我知道你很生氣,但你能不能別這樣笑,我還想好好的睡一覺啊!」凡恩環抱住自己,不住的發抖,覺得病房的溫度突然下降。
「這次,我不會讓該是屬於我的幸福再次從我手邊溜走。」辛濟清語帶平靜,但臉色絕不平靜。
凡恩見狀,開始覺得惹火辛濟清的人要倒大霉了!
***水傾染再度醒過來時,已是隔天下午,病房裡靜悄悄的,好像沒有人。
右手右腳還有頭都很痛,但沒有痛到讓她難以忍受,還在想這兒是不是醫院的她——
「水水,你醒了?」辛濟清突來的聲音和擠進視界的臉孔讓沒有防備的水傾染嚇了好大一跳。
「噢……」這一嚇,讓她扯動傷口,發出一聲痛呼。
「水水,你還好吧?」溫暖的厚實手掌覆上她的頰,讓她不由自主的想靠近。
「還好……」她吃力的回答,喉嚨乾澀的讓她想咳嗽。
辛濟清的臉突然消失在她眼前,不一會兒又出現,這回他拿了沾水的棉花棒在她唇上輕點,水濕潤了她的唇,也滋潤了她的喉間。
「還要嗎?」
「嗯。」
辛濟清弄來更多的水,直到她能正常的吞嚥口水為止。他握著她的手,眸裡盛滿無語的情意與難解的糾葛,像海潮般一陣又一陣的襲向她,讓她受寵若驚又不知如何解讀那份複雜的情緒。
「你……」她不想開口,不想破壞這一刻,然而,另一方面,她也想確認這不是她在做夢。
「嗯?」辛濟清的手指輕拂過她的髮鬢,替她將頭髮往後撩塞在耳後,動作輕柔但皺著眉,問道:「出院後,你想不想剪頭髮?」
雖然及腰長髮讓水傾染看來更加的楚楚可憐、嬌弱可人,但辛濟清記得水傾染不喜歡留長頭髮。
她想剪頭髮想好久了。水傾染眨眨眼,再眨眨眼,用眼神確認眼前的辛濟清是真實的。
「你……你真的是辛濟清嗎?」禁不住心中那反覆的猜疑,水傾染還是問出口了。
「是啊。」辛濟清回答她這個很呆的問題,有些不自然的笑著。
「噢。」她躲避著他的注視,卻瞧見他略帶遲疑的說:
「對了,叫我阿濟,我不喜歡你連名帶姓叫我。」
「啊……」水傾染心一涼,皺起眉兒,「我一定在做夢,沒錯,是做夢,不然阿濟不可能對我那麼好,雖然這些天他對我的態度有改善,但絕不是像現在這樣……唔……」
她的喃喃「自」語被辛濟清俯身以一個吻封緘住。
她只感受到唇上有個柔軟的東西碰觸,直到他拉開彼此的距離,她才知那是他的唇,「我我我……」
她的心跳得好快,幾乎快不能呼吸,她無法言語的瞪著辛濟清,有千言萬語想說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有問題想問我?」顯然辛濟清也訝於自己會這麼做,他先是別開臉,好一會兒才轉回頭,瞇眼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