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默嬋(沐辰)
「小魚兒也吃了,所以不光是我輸真氣給她,她體內的淨雪應該也有發揮功效才對。」風幽禽語無倫次的說著,「我的血,給她我的血,一定會有療效的。」
「幽禽,我並不是不相信你,把你的手伸過來吧!」南宮揚率先露出個溫和的笑容,黑眸不變的沉穩安定了風幽禽浮亂的心緒。
風幽禽依言伸出手,南宮揚為他把脈,朝他頷首,自懷中取出一把匕首,才要替他放血,風幽禽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搶過匕首,往自己的手腕大力劃下一刀,登時血流如注。他一刻也不浪費的將韓如淨的下巴捏開,血即順著傷口流入她口中。
「夠了。」見風幽禽不要命的舉動,南宮揚及時出手握住他的手腕,將之抬高過心。
「小魚兒還沒喝夠。」風幽禽掙扎著想要脫離他的掌握,瘋狂的叫著。就算把全身的血都給她,他還是覺得不夠。
南宮揚拿了條布迅速替風幽禽的傷口抱扎止血。「我說夠了!你連我這個大夫的話也不聽嗎?」
風幽禽因失血過多而褪白的臉龐桀驁不馴,盯著垂死的韓如淨,口中念著:「她不可以死,不可以死……」
「我們都知道她不可以死,不然我來做什麼?」南宮揚招來白狼,要它盯著風幽禽,不准他靠近床邊。「為了心愛的人不要命也得有個底限,不然等韓姑娘康復過來,我到哪兒去找個風逍遙、字幽禽的人來賠她?」
「她才不是我心愛的人。」風幽禽被白狼逼到圓桌旁,一聽南宮揚話中有話,連忙出口反駁。
誰不知道他風幽禽生平最不想接近的動物就是女人!
「不是你心愛的人,那她中了毒箭,你那麼著急做什麼?」林語竹品嚐著剛泡好的香茶,冷淡的神情未改。
「因為她笨得以身替我擋箭,而且她有家仇未報,又遭唯一的親人背叛……總而言之,我欠她一條命。」風幽禽說到最後,煩悶的一揮手,簡單的下結論。
「原來如此,我不知道江湖上討厭女人出名的扇逍遙會因欠了女人一條命,連自個兒的性命亦不顧的只想救她。」林語竹冷漠的美顏融化,吐出的話語依然如利劍,字字正中風幽禽的心坎。
「要你管。」風幽禽惡狠狠的瞪著林語竹,一張蒼白俊臉都快讓她氣紅了。
「的確,風幽禽你倒是頭一回對個女人付出如此大的心力喔!」為了轉移風幽禽的注意力,風蝶衣亦加入擾亂他的行列。
「我說了,我欠她一條命!」他氣勢有餘威力不足的吼著,煩不煩啊!都說了小魚兒笨得替他擋箭,他欠她一條命,這兩個女人是不是耳朵有問題聽不懂?
「喔,欠她一條命是不是得以身相許啊?」風蝶衣調笑道,眼角注意到韓如淨的情況稍有起色,不免暗驚「淨雪」的藥效。
風幽禽翻翻白眼,懶得理會這兩個女人,隔著白狼朝南宮揚叫囂:「揚,她的情況如何?有沒有起色?」
「竹、蝶衣,叫幽禽帶你們去找淨雪,要成魚,剛出生的幼魚是無用的。」南宮揚頭也不回的下令。
林語竹默然起身,風蝶衣點頭跟著來到風幽禽身旁,挽著他的臂膀,巧笑倩兮的開口,「妙手神醫下令,咱們走吧!」
「放開我!」風幽禽甩開風蝶衣的手,用八袖揮揮剛剛被她挽住的地方。「要多少只我都捉回來。」
「一日一隻,不再多。」南宮揚回頭看他一眼。
「一隻?」風幽禽的臉上寫著「為什麼不再多捉幾隻回來」的質問。
「你以為韓姑娘跟你一樣是練家子嗎?吃了十幾條淨雪還不因太補而身亡?」南宮揚沒好氣的解釋。
風幽禽尚未回話,人即教風蝶衣和林語竹「架」走,遠遠的,只傳來風幽禽嚷著要林語竹和風蝶衣離他遠一點的叫囂聲。
南宮揚聞言唇角泛起淺笑,他搖搖首,看護著正和毒魔纏鬥的韓如淨。
大地盡黑,伸手不見五指,韓如淨一個人孤單的佇立其中,小心翼翼的踩踏著每一步,深怕一個不小心即掉入未知的陷阱,又要被幽禽大哥罵笨蛋了。
只是……不知過了多久,她未曾走出這片黑暗的天地,也無任何一個熟識之人出現。
她走累了,就地坐下休息。
這是哪裡?怎麼她走了那麼久,還是出不去呢?
想起風幽禽在他們離開地道時的表現,她心一澀,幽禽大哥不在身邊,爹娘死了,姐姐要置她於死地……她還在乎這些做什麼呢?現在的她連自己身在何方也不知曉,生在世上有何用呢?
仇?韓家二十人死於非命的仇該找姐姐報嗎?骨肉相殘,於心何忍?那她活在世上的目的該終止了吧?如鏡有幽禽大哥和蝶衣姐代為保管,韓家的產業就讓渡於姐姐,這樣,應該對姐姐的恨意有所減少吧?
一切都不過是因為一面鏡子,若沒了如鏡,或許姐姐就不會如此怨恨她搶走了她原先想繼承的家業了吧?而她也不會因為壓力太大而叫姐姐跟她更深、怨更難解……
想她就這麼離開人世,應不會有人替她哀歎,她只是滄海一粟,就算死了,也不會在任何人心中留下痕跡……可是……幽禽大哥……她真的真的很想再見幽禽大哥一面……
「小魚兒!」
韓如淨由自怨自艾的心緒中脫離,恍惚中,好似聽見幽禽大哥的聲音。
「幽禽大哥?」她伸出手輕喚,暗黑的四周迴響的只有自己的聲音。
她自嘲一笑,悄悄自己的頭,原來她心裡掛念的是那個動不動就用扇子敲她、每次遇到危險就會保護她的幽禽大哥。
幽禽大哥……對呀,在她置身此處之前似乎看見了幽禽大哥的怒容,他好像在罵她……
那麼,在更早之前呢?她做了什麼讓幽禽大哥發那麼大的脾氣?
「小魚兒!」
韓如淨再次驚醒,四下張望著聲音的來源。
「幽禽大哥?」她起身找尋,「幽禽大哥?幽禽大哥?」
沒有得到回應。
她頹喪的坐下,努力回想著在惹幽禽大哥生氣之前她做了什麼?
他們從淨心樓出來,避過黑衣人的巡查,然後……然後……韓如淨的心凍結,她看見有一名黑衣人躲在牆頭上瞄準幽禽大哥,她……她把幽禽大哥推開……
「小魚兒!」這回的叫喚聲真實如近在耳邊。
韓如淨也打起精神大叫:「幽禽大哥,我在這兒!幽禽大哥!」
「小魚兒!」
「幽禽大哥!」韓如淨顧不至切的往聲源衝過去,那只盡頭竟是一大片她所不能適應的光亮,她抬手瞇眼以遮擋突來的刺目光源……
「小魚兒!小魚兒!該死的!你再不給我醒來,我就把你丟到海裡去餵其他大魚吃!」風幽禽大力晃著韓如淨沒有知覺的身子,不斷咆哮著,任旁人怎麼阻止都沒用。
「風幽禽,你放開淨兒啦!她快被你搖死了!」風蝶衣扯著他的手臂,想救陷於水火之中的韓如淨免去弟弟的荼毒。
「她才不會死!吃了那麼多天的淨雪,我就不相信她死得了!」風幽禽推開風蝶衣,激動的繼續搖。「睜開眼睛看看我,我不准你就這麼給我睡死!快醒過來!醒過來!」
「蝶衣,你就別理他,反正這幾天他也忍到極限,不讓他發洩一下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林語竹扶住被推開的風蝶衣,冷淡的說。
「我也知道呀!可誰叫我們是雙胞胎,他一心緒煩躁,我也跟著遭殃,勸阻他倒不如說是在幫我自己呢!」想她風蝶衣哪會那麼好心去阻止風幽禽發狂,不就是因為自己也跟著被連繫才會出手?
「雙胞胎真可憐。」南宮揚悠閒的坐於靠窗的椅子上,白狼就趴在他腳邊,韓姑娘體內之毒已清,醒來只是時間上的問題。不過有人受不了漫長的等待而發飆,他露出近些年來少見的笑容,為風幽禽的嘴硬,為風幽禽的心口不一。
「南宮揚,你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風幽禽搖累了,一放手,韓如淨的身子便往前倚入他懷中,他將矛頭指向一旁悠然自得的南宮揚,氣結於他的冷靜。
「韓姑娘現在很健康,體內的毒因淨雪的關係已全數消除,醒來只是遲早的問題罷了!幽禽兄弟你又何必急於一時?」南宮揚一字不露的重複這些天每當風幽禽發完飆後一定會問他的問題的答案。
「急於一時?你算算,從你說她體內毒解之後已經幾天了,她還沒醒?」風幽禽一副吃人的樣子卻嚇不了南宮揚。
「或許是她下意識排斥醒過來吧!」南宮揚兩手一攤,無辜的表情讓人又氣又惱。
「為什麼她會排斥醒過來?」不會的,小魚兒不會這樣的!風幽禽暗自否決南宮揚的診斷。
「你忘了,天下任何神醫級的人物,碰到心病就束手無策了嗎?我怎麼知道她為什麼會排斥醒過來?我也不過是就事論事,你又何必如此激動?」南宮揚臉上的笑容讓風幽禽氣得想衝過去打掉,但他一動,林語竹馬上移身至南宮揚身前,半抽起手中的陰風劍,冰雪美顏滿是戒護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