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默嬋(沐辰)
「小姐,志煌無意之言,請小姐息怒。」孫志煌心知肚明自己再說什麼皆是白費,但基於凌水璃是前任城主的遺孤的份上,於情於理,他都該讓凌水璃明白強搞的瓜是不會甜美的。「只是依志煌的淺見,看得出城主心繫之人是那名姑娘……」
「不是!」凌水璃嘴硬的否認,「陽只是為了雙飛如意鏡而救起她的,與情感無關!」
是的!與情感無關,只有利益而已。陽必須,也得是,只因他是她的,誰也搶不走!
本該屬於她的東西,她絕不會讓他從手中飛走!
「小姐,」孫志煌收起羽扇,順順鬍子,「城主不是物品,不能讓你隨心所欲的拋丟憐愛,你明白否?」
「住口!別再說了!無論你如何勸諫也無用!」凌水璃拒絕回答這個問題,反倒信誓旦旦的宣稱。
「那也請小姐自重。」孫志煌眼神一暗,「整座城的人自城主即位那天已宣誓效忠城主,若是你做出傷害城主之事,莫怪全城的人不敬你為前任城主之女。」
孫志煌認為多說無益,一揮袖,撂下嚴正的警告後離開。
「你……」凌水璃生平未曾受到如此的羞辱,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語塞地看著孫志煌離去的背影,氣得握緊拳,滿腔的怒火卻不知往哪兒發洩。
「美麗的小姑娘,何須為此擾心?」一個男聲幽幽迴響在凌水璃房內。
「誰?」凌水璃眼前一花,只見一道黑影不知何時出現在她面前,她不由得心生疑懼。「你是誰?」
黑衣人半邊蒙面,教她看不清他的面目。
「小姑娘,願意和我來場交易嗎?」
「交易?」按捺住內心的不安,凌水璃如是問道。
「一場有利於你奪到易陽的交易。」
總覺得……自小生長的凌雲城繚繞的灰霧似有加重的傾向。
近年來,凌雲城的霧氣愈趨嚴重,真不知是她心理作用,還是確有其事。
被催眠似地,凌水璃幾不可見的點了下頭。
「喀」的一聲輕響,內室中的風蝶衣一聽,原以為是濯月那書生而想朝他發脾氣,反正她大病初癒,內力盡失,全身沒力,正在修養,只有嘴巴能發揮功用,她再不善盡,會對不起郁卒到極點的自己。
再者,就算她再怎麼罵、怎麼說,濯月那書生就只會笑笑的回她,她怎能不加以「利用」?
哪知,一名身著水藍色衣裳的女子帶著和善的笑意,捧著薰香爐和盛了食物的托盤進來。
「姑娘,你醒了?」她的聲音甜美。
風蝶衣上下打量她,對於她沒有期待且非所願所遇著的人,她向來抱持著警戒。
「濯月呢?」她以為依她的「驕蠻」、「刁鑽」、「難伺候」,只有濯月一人敢前來持虎鬚。
「哦,公子他有事耽擱,因而差奴婢前來。」藍衣女子微微一笑,將食物擺好。
「哦?」風蝶衣看得出這女孩衣裳的質料不是一般奴婢穿得起的,心念一轉,怕是這楊家堡的小姐看上濯月,而她這「夫人」成了絆腳石,才偽裝成奴婢前來「刺探敵情」。
她就不明白,士人有什麼好愛的?士人!只是著士人之服卻無一點士人之行,名不副實的「士人」多得是,雖說當朝重文輕武,風蝶衣還是不愛與士人行。
玄穹堡堡主水羿雲是第一個她見過有士人氣息,然而行事作風完全背離土人的人,光憑他有勇氣娶論語山莊那火爆的三小姐,就可讓她交上他這個朋友。
第二個不像士人的士人讓她打破不親近士人原則的人就是那個人稱「妙手神醫」的南宮揚。不過想也怪奇,向來厭惡士人不與士人行的「冰山女俠」林語竹,最後竟會跟個士人成婚,唉!世事難料呀!
第三個就是現下與她「假扮」成夫妻的濯月。
思及他,風蝶衣只有歎息再歎息的份兒。至於為何歎息?大概是因他全身上下宛如籠罩著一團迷霧,她猜不透也不知從何臆測起。
「姑娘,讓奴婢扶你。」藍衣女子伸手欲扶風蝶衣。
「我不餓。」風蝶衣稱不上有禮的拒絕她的攙持,自個兒下床,一離開溫暖的被子,一股寒意刺入風蝶衣的身子,教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
北方真冷……
「姑娘,你還好吧?」藍衣女子斜眼瞧著只著單衣的風蝶衣,鳳眸不自覺地冒出妒恨的火花。
「嗯。」風蝶衣拉過外衣來套上,抵禦寒氣入侵,同時注意到那奴婢的手細白嫩幼,怎麼也不像是做慣勞役的人的手。
當下她更加肯定自己先前的猜測,這濯月也是一名白淨的書生,有人心生愛慕是常事。
水綠色的衣裳披在風蝶衣身上只顯透出她那飄忽的氣息……因為如此,陽才會不捨得殺她嗎?
還是……不!
小心地低首掩去眸裡燃燒方熾的焰火,再抬首時已是船過水無痕。
「姑娘,天寒,還是多加件衣裳吧!」
「嗯。」可惜風蝶衣沒什麼心情玩,否則這小姐會被她玩在股掌而不自知。
「要不,姑娘,多吃點東西讓身子暖和一下吧。」藍衣女子再勸道。
「我沒胃口,你撤下吧!」風蝶衣微斂睫羽,覆蓋住漾著無趣的眸光。
「是。」藍衣女子暗自握了握拳,轉身到桌邊將飯菜收好,然後點上薰香,福了福身離去。
唉!真是無聊。風蝶衣不放棄的暗使內力,得到的依然是如同以往嘗試的結果——沒有。
她的內力全被封住,三大穴被制,內力怎麼也提不起來。
想問濯月那白癡書生,卻又怕被他得知自己現下半點功力也使不出,讓自己招致不可預知的危險。
畢竟,她身懷如鏡……
咦?風蝶衣敏銳地感受到房內空氣的變化。
一股異香飄入鼻,風蝶衣意識一昏。
天地盡倒。
一道水藍色的身影自首綠湖居中離開,那身影帶著一股幽香。
她嬌美的臉上有著得意的笑容,等他發現她是個多淫蕩的女人之後,一定不會留她在身邊的,她才不會輸給一個外頭帶回來的野女人!
不會!
他是她的,永遠是她的!
她絕對不會將他讓給別人,尤其是外頭帶回來的!
他扯扯身上的士人衣裳,卸下滿顏冰霜,硬是擠出笑容,沒多久,那個笑容失敗的垮下,他不明白自己為何還要假冒書生與風蝶衣相處,他與她之間沒什麼好隱瞞的不是嗎?
可為何他會下意識的躲避與風蝶衣真正面對面的那一天?
不行!他不能再想這種與雙飛如意鏡無關的事情!他是為了一窺雙飛如意鏡的奧妙才救了意鏡的主人風蝶衣,如此而已。
想是如此想,但當他低首見著那碗黑壓壓的藥時,一個笑容硬是爬上他的臉,端著冒煙的藥汁推門入內,空氣中撲來一股異香。
他警覺的屏息……迷魂香!
運用真氣將房內的異香驅散,他發現燃有迷魂香的禍首是桌上不知何時擺上的薰香爐。
他不記得自己有拿這種東西進來過。易陽攢起眉心,現下的狀況有些難以理解。
抄起薰香爐,他隨手推開窗戶往外一丟。
「嘔……嗚……」自內室傳來壓抑的低低哀嗚讓他心神皆亂。
他衝進內室,只見風蝶衣掙扎的在床上打滾,他臉色一變,衝上前去抱住她,以連自己也未曾察覺的緊繃聲音喚著:「蝶兒!」
「嘔……」風蝶衣難受的乾嘔著,全身抽搐,環抱著自己,容顏痛苦的扭曲著。
他趕忙點了她幾個穴道,輸真氣給她,穩住她的脈息。
前所未有的心慌意亂攫住他,只差一點……只差一點風蝶衣便會因迷魂香中毒而死去。
他記得風蝶衣對迷魂香沒有任何抵抗力,一般人中迷魂香只會迷亂心志,對風蝶衣而言卻足以致命!
有人想殺死風蝶衣……這個事實教他不由得皺起眉頭,城內有人違背他的命令想殺人!
這座城允許人城的先決條件便是不許再動殺念,而今……有人違背了這條誓言……
易陽眸裡殺意旺盛,懷抱著風蝶衣的動作卻輕柔無比。
「志煌。」他輕喚隨侍在旁的孫志煌。
「屬下在。」未久,孫志煌現身,一見易陽的模樣,不由得心下暗驚,未曾見過易陽盛怒的模樣,現下一瞧,寧願未曾見過。
「追查迷魂香的來源,並下令所有人等沒我的命令不得擅入茵綠湖居。」
「是。」
孫志煌退下後,易陽小心地將風蝶衣置放床上,黝黑瞳眸望著地蒼白的容顏,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十三年前母親那張失血的慘白容顏……
他甩甩頭想拋掉那重疊的兩張面容,不知怎地卻無法甩脫。
「不會的,你不能死,我不會讓你死。」信誓旦旦地喃喃,易陽並未發覺自己許下了什麼樣的承諾。
「情況如何?」低沉冷銳的問話在房內迴盪。
若非及時發現,只怕內力被制住的風蝶衣早魂歸西天。
「迷魂香下得太重,風姑娘的體質並不適合迷魂香,城主。」沉老的聲音隨之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