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陶陶
「有什麼好困擾的?又不是你自己能選的。」她偏頭瞧他。「你這麼在意這個啊!光頭。」
「以前困擾過,但現在不了。」他的眼神沒離開過她。「我能改變我自己的想法,但我不能改變別人的。」在特勤組交到的朋友,早已讓他明白還是有些人不在意這些的。
「你管別人那麼多幹嘛!」她皺眉。「你就是太一板一眼了,沒關係,以後我會好好調教調教你……嗯!突然發現身邊要調教的人還真不少。」她頓時覺得自己肩負重任。
他微扯嘴角。「世界不是你想得那麼簡單。」
她仰望著他。「我當然知道,光頭;可是,活在自己的世界絕對比活在別人的世界快樂。」
他抬手想撫摸她,卻發現自己手上還拿著她送的花,他沒多想,自然地說:「小時候,我一個人在山上,到了春天,會看到山谷開了很多花,有一次,我的母親上山……她很少來看我,所以我很高興,跑出去摘了很多花……」他聳聳肩。「等我回來時,她已經走了……我站在那裡,滿手都是花……」
藍音涵的胸口揪了一下,不知該說什麼。「光頭……」她不想對死人不敬,不過,她實在想臭罵他媽一頓。
「我很久以前就知道有很多事情是不該有期待的。」他盯著她。「不屬於你的東西,就像風一樣,是留不住的。」
「所以你不爭取那個車馬伕?」她問。
他愣了一下。「什麼車馬伕?」
「就是你在山上喜歡的女人。」她現在沒心情去拿筆記出來看。
「你……」他訝異地看著她,隨即明白定是娜娃告訴她的。「她叫烏瑪孚。」他微揚嘴角。
「那不重要。」她不耐煩地甩手。
他微笑。「你真是……」他有時真會讓她弄得哭笑不得。「我和烏瑪孚不是你想的那樣。」當年娜娃也才九歲,對於一些事情並非這麼瞭解。
「什麼意思?」她偏頭瞧著他。「她不是你女朋友?」
「不是,她心地很好,有時還會偷拿東西給我跟娜娃吃,但她一直很害怕讓人發現,怕會惹來閒言閒語……」他聳肩。「可最後還是讓別人瞧見她跟我在一塊兒,第二天她父親就替她說了一門親事。」他微微扯了一下嘴角,而他則是挨了頓皮肉之痛與難聽的侮辱話語。
「哦!」藍音涵恍然,原來是誤會一場。「那個無緣呢!不會也是誤會一場吧?」
「無緣?」歐賽奇愣了一下,一會兒才明白她指的是吳靜媛。「你怎麼喜歡給人亂按綽號?」一會兒豬太郎、蜘蛛精、車馬伕,這會兒又是無緣。
她勾起嘴角。「很適合啊!她跟你不是無緣嗎?」無緣已經夠優待了,她本來想叫她靜放屁的,不過她一說,光頭肯定又要叨唸老半天,所以她才省略不用。
他扯出笑。「我並不符合她人生規畫中的配偶設定。」
「白話一點,光頭。」她瞪他。「拿出一點原住民的豪放情感解釋事情。」
「你真是……」他未假思索地拿著滿天星拍了下她的頭。
她毫無悔意地朝他笑著,聽他繼續說道:「她是個很有計畫的人,做事中規中矩,舉止也很得宜──」
「好了,光頭。」她打斷他的話,神情不悅。「我想知道的是她有多惡毒,不是要頒給她模範生獎。」
他笑出聲。「你到底要不要聽?」他真是……不知該怎麼說她!
「當然。」她交叉雙臂在胸前。「說點刺激的。」
「沒有什麼刺激的。」他好笑地說。「她只是在發現我並不能對她的人生有所幫助後就離開了。」
「不過,她現在又發現你能幫她了。」她接著說。
「是我一開始沒有對她說清楚私生子的事,讓她有了錯誤的期待。」他注視她。「我從小一直被這個名詞纏得透不過氣來,等我終於不再在意時,我卻犯了一個錯誤,自己能釋懷,並不代表別人也能,她認為我在惡意欺瞞,甚至包括娜娃的病,接下來……」他聳肩。「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他的目光緊鎖著她的黑瞳。「我不想再犯同樣的錯誤。」
「我早就知道你是私生子了,也知道娜娃生過病……」
「聽我說完。」他放任地讓自己的手指撫過她柔軟的唇瓣。「『知道』與『面對』不一樣,私生子在社會上並不光彩,當別人無可避免地問起你的父母時,並不好回答……有時候他們甚至比你覺得還尷尬,你的父母、親戚、朋友……還有應徵工作時別人無禮的探問──」
「夠了,光頭。」她打斷他的話。「你不用為我擔心這個,你想太多了。」
「是你想得太單純了,即使你能接受,但你的父母或許──」
「光頭。」她叫喊一聲,伸手捧住他的臉,將他拉下。「再想下去你會變禿頭的。」她在他唇上親一下。
他盯著她,沒有任何動作,只是盯著她,眼皮連眨也沒眨。
「我可是藍音涵,從來只有我嚇別人,沒有人嚇得了我。」她認真地說。「你要再練練。」
他動了一下,嘴角微微揚起。
「所以,不要再說這些想嚇跑我。」她踮腳在他額上親一下。
「我不想嚇跑你,只是要你想清楚──」
「我想清楚了。」她摟住他粗壯的脖子,眼睛直視他。
他瞅著她,心臟不規則地跳動著。「我必須告訴你……娜娃的病……」
「我知道,光頭。」她輕輕打斷他的話,給他一個響吻。「我喜歡你,臭光頭。」
他彷彿又能瞧見自己飛快地在山路上奔跑,手上捧著滿滿的花,心情是滿載的喜悅,他想著母親見到花時會有多高興,但最後卻什麼也沒……
「光頭,你再不把我抱起來讓我們一起歡呼,我就要揍人了。」
他回過神,瞧著她大張手臂,一臉期待,忽地,他繃緊的神經開始放鬆下來。
「快點。」她催促著,又親他一下。
他緩慢揚起嘴角,露出笑意。這個小霸王!而後倏地伸手握住她的腰,將她抱至眼前。「你真的會把人逼瘋。」
她哈哈笑,雙手勾著他的脖子,望向藍天,奮力喊一聲,「光頭──」
「你不要喊那麼大聲!」他笑著打斷她的鬼吼鬼叫。
「哈……」她的黑眸發亮。「你就是太正經了,偶爾也拿出點不拘小節的樣子來。」
他笑著欺上她的唇,她的聲音消失在他唇邊,他的雙臂勒得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不過她不在乎,她笑咪咪地摟緊他,感覺他深沉的力量,以及他的鬍碴子在她臉上磨過的搔癢感。
歐賽奇火熱地吻著她,不敢相信她真的願意和他在一起,他粗喘著縮緊手臂,將她牢牢鎖在懷中,他知道……他永遠都不會放開她了。
第十章
當他離開她的唇時,她氣喘吁吁地將額頭貼著他的。「光頭……」她笑著親他一下。「以後我們去參加接吻大賽吧!」
他笑道:「別鬧了。」他試著穩下自己紊亂的呼吸。
「聽說有的人吻到嘴都麻了。」她微笑。「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什麼穿耳洞?」她的手撫上他的右耳。
他感覺蟄伏的慾念些有蠢蠢欲動。「布農族的男人有穿耳洞的習俗。」他不由自主地又吮了一下她的唇。
「只穿一邊嗎?」
「不是。」他注視她。「這有些難解釋。」
「沒關係,你慢慢說好了,我時間很多。」她微笑以對。
他扯了一下嘴角。「我並不屬於布農族,我是說……至少對他們而言,我的血統並不純粹,更何況我連父親是誰都不知道,所以我不必穿耳洞。」
她大概懂了。「所以,這代表你的抗議嗎?」她摸摸他的耳垂。
「我不知道,但我並不想兩個都穿。」他回答。「我被他們排拒在外,所以我也無意尋求認同。」
「幹嘛要尋求他們的認同?」她不以為然地說著。
他微笑。「私生子加上父不詳在平地一樣是個不名譽的光環,在哪兒都是一樣的,不過,我已經不在意了。」
她點點頭。「這才對。」她摟住他的背,臉頰貼著他的耳邊。「我不喜歡人老鑽牛角尖。」
他沒應聲,只是抬手梳過她耳際的髮絲。
「光頭,我可能永道都是這樣,學不會溫柔的。」她忽然道。「你要想清楚。」她學他的語氣。
他微笑。「我知道。」
她看著他的黑眸。「我生氣的時候會打人,我是說我真的真的生氣的時候。」
「我知道,而且見識過了。」他沒忘記她揮的那一拳。
「你說過你不喜歡猖狂霸道、尤其是到處打人的女人。」她的前額抵著他的頭。
「你知道我那時只是在開玩笑。」他親她的鼻樑。
「所以你想清楚了?」她問。
「很清楚。」他微笑。
她也綻出笑,在他唇上親一下。「達成共識?」
他笑著細吻她,啞聲道:「達成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