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陶陶
再說,她實在是太累了,反正木棍已經拿回來了,她也就沒什麼好苛求的啦!
「對了,今天的事你可以告訴別人,盡量說沒關係。」她不忘囑咐一聲。
歐賽奇只想確定一件事。「所以,你不會再無聊地半夜打電話來了?」
她朝他露出笑。「我們的恩怨一筆勾消。對了,不要忘記告訴別人你是我手下敗將。」她終於一雪前恥了,可惜沒把今天的作戰畫面拍下來。
他翻翻白眼,沒說什麼就轉身離去。
「死光頭──」她大叫一聲。
他皺眉地轉頭,不懂她又有什麼指教。
「哈……」她笑倒在草地上。
他太陽穴的青筋抽動了一下,忍住想絞死她的衝動,大跨步離去。
藍音涵躺在草坪上,望著藍天,雖然冷風吹著,卻絲毫不減她的好心情,她要好好品味這次勝利的滋味。
第三章
「學姊、學姊……」
藍音涵猛地回過神。「啊?」她眨眨眼,回到現實中,瞪視著眼前的乘客,看來亂流已經過了。
「你在笑什麼?」身旁的咪咪小聲問。「你一個人笑得好恐怖。」
藍音涵心情愉快地說:「沒什麼。」
「我們該收餐盤了。」咪咪提醒。
「哦!」藍音涵解開安全帶,起身走回Galley。
接下來的時間都過得很順利,藍音涵抽空塞了點東西進肚子,可卻有些食不知味,想到再過一會兒就能回家享受姊姊煮的美食,她還是勉強捺著性子吃了些水果
沙拉。
又經過了兩個小時的折騰後,飛機終於在機場降落,她拖著行李出關,腰開始有些疼,直到坐上公司的專車後,她才開始覺得好些。回到台北,望著還早的天色,她卻想睡了。
「好累……」藍音涵拖著行李箱打開大門後往三樓走,清脆的矮跟鞋聲在樓梯間迴盪。
「等一下非得先泡澡不可。」藍音涵用力將行李箱提上家門口。「腳快酸死了。」她伸手進側背包中拿出鑰匙。「空服員真不是人做的,機艙乾燥不說,還得一直站著,都快靜脈曲張了,更別提伺候那些大爺小姐們。」
她頓了一下,裝出和顏悅色的聲音。「請問您要什麼飲料?熱紅茶嗎?請您稍待,耳機壞了?等一下,外加一條毯子是嗎?是的,這是免稅商品,很抱歉,你的卡不能刷、先生請坐下,飛機還在滑行請先別拿行李,這樣很危險……」
「呿!」她不耐煩地中斷自己的話,將鑰匙插入鎖匙孔。「這下可好,我已經跟姊一樣開始自言自語了,再過幾個月,我看我要到精神科掛號了。」
她拉開鐵門,才正要換另一支鑰匙開木門時,門卻突然自動開啟,讓她錯愕了下,隨即道:「姊──」聲音戛然而止,瞪視著門後的年輕女孩。「你是誰?」
年輕女孩露出笑。「我是娜娃。」她穿著蘋果綠針織衫,米色毛料長裙,頭上戴著一頂同色的毛帽,露出心形的可愛臉蛋,膚色是健康的蜜色。
「郁涵姊姊出去買東西,一下就回來。」她站到一旁,讓藍音涵進來。「我聽到你開門的聲音,以為是郁涵姊姊回來。」
藍音涵提著行李箱入內。「你是我姊的朋友?我沒見過你。」她順手拉上鐵門。
「我們三天前才認識的。」娜娃笑看著她。「我一直想見見你呢!」
「見我?為什麼?」藍音涵一臉疑惑,抬腳踢上木門。
她的笑容更燦爛了。「我是歐賽奇的妹妹,我叫娜娃。」
藍音涵瞪大眼,腦袋空白兩秒,而後驚訝地道:「那個死光頭……」她頓住話語,哈哈笑了一聲。「沒想到光頭還有妹妹。」
「郁涵姊姊跟我說了很多你跟哥哥的事。」娜娃的黑眸閃閃發亮。
藍音涵開心地直笑,伸手卸下鞋子,穿上居家拖鞋。「我姊跟你說了我如何智取死光……我是說你哥的經過?」她拉著行李箱走進客廳。
「嗯!」娜娃頷首。
藍音涵正欲再言,卻發現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一位老人家,她有張圓臉,臉上有著清晰的皺紋,褐色的皮膚顯示經常曝曬在陽光下,她的身材略微矮壯,穿著紅黃相間的麻布上衣,下身是黑色的布褲,頭上綁著藍色綿布,頸上戴著貝殼與黑色珠子串成的長項煉,手上還拿著長菸管。
這不尋常的裝扮讓藍音涵好奇地瞪大眼。
「這是我的吉娜護達斯(tinahudas),翻成國語是祖母的意思。」娜娃解釋。「她聽得懂我們說的話,不過她不太會說平地話。」
藍音涵張大眼。「你們是……原住民?」她轉向娜娃,現在想想,娜娃的確不太像是一般人會取的名字。
「對,我們是布農族,我跟哥哥都有一半原住民的血統。」娜娃回答。
「可是光頭……我是說你哥──」
娜娃的輕笑聲打斷她的話語。「你叫我哥哥光頭沒關係。」
藍音涵露齒而笑。「光頭看起來不像原住民。」
「哥哥的爸爸是外國人。」娜娃笑著解釋。「我的爸爸是平地人,我們是同母異父。」
「外國人?」藍音涵挑眉。「難怪他長那麼高。」
「對啊!一般來說,布農族的個子都不高。」
「我要叫你祖母什麼?什麼吉娜的……」藍音涵詢問著,老人家一邊抽菸、一邊盯著她看,讓她覺得很不自在。
「吉娜護達斯,祖母的名字是依蘇。」
藍音涵愣了一下。「跟她問好怎麼說?」
「馬西呀卡蘇(Masialkasu)。」娜娃微笑說。
藍音涵立刻跟著唸了一句,「馬西呀卡蘇。」
老婦人微笑地同她點個頭,隨即對娜娃說了幾句話。
「你祖母說什麼?」藍音涵立即問。
娜娃笑道:「祖母說你很活潑好動,看起來也很健康,問你要不要做哥哥的太太?」
藍音涵愣住,隨即開朗大笑。「做光頭……光頭的老婆……哈……」
娜娃也笑得很開心。「姊姊有男朋友了?」
「沒有,不是這個問題,而是……哈……」她繼續笑。
「而是什麼?」娜娃認真詢問。「哥哥是一個很好的人。」
藍音涵笑得癱坐在沙發上。「這不是好不好的問題?又不是人好就要跟這個人結婚,再說,我跟光頭根本不熟。」
娜娃熱心道:「不熟可以變熟啊!」
藍音涵看著她笑問:「你在替你哥哥找老婆嗎?」
娜娃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一下臉。「是……不是……我祖母作了個夢……」
開門的聲音打斷了她原本要說的話,藍音涵則宛若被針扎到般跳起來,在門未開之前先移至門旁的牆邊站著。
娜娃疑惑地看著她,藍音涵朝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木門一開啟,藍郁涵的聲音也跟著響起,「娜娃,我買了臭豆腐──」
「哈──」藍音涵倏地跳出來。
「啊──」藍郁涵讓她嚇一大跳,整個人幾乎要跳起,手上的袋子掉了一半。
「哈……嚇到了。」她開心地笑著。
「藍音涵──」一回過神,藍郁涵就生氣地怒瞠一聲。「你又來了,你明明答應我……」
「嘻……」娜娃的憋笑聲打斷藍郁涵欲出口的話。
藍郁涵頓覺有些不好意思,她急忙撿起掉落在地上的購物袋,低聲對妹妹道:「你再這樣我真的不理你了。」
「好啦好啦!」藍音涵笑著說。
於是,四人一邊吃著藍郁涵買回來的東西,一邊聊天,娜娃告訴她們山上的生活,藍郁涵好奇的問東問西,想與書上看的東西做印證,像是他們是不是真的有嬰兒祭之類的節慶,以及他們享譽國際的八部合音。
而當藍音涵知道依蘇是布農族的女巫時,立刻求教如何讓討厭的人生不如死的巫術之法時,依蘇嚴肅地告訴她,自己是不會去使黑巫術的,讓藍音涵有些失望,不過,她可不會被這種小事影響,兩秒後又跟大家笑鬧成一團。
接近傍晚時分,歐賽奇來接人,當他瞧見藍音涵時,有些驚訝。
「死光頭,又見面了。」藍音涵抬高下巴。
歐賽奇聳聳肩,沒有什麼回應,只是開口道:「要走了嗎?」
「好。」娜娃拿起自己的外套。
「光頭,你幹嘛假裝我不存在?」藍音涵瞪他。「還在為我打敗你的事耿耿於懷嗎?這麼小氣。」
「音涵!」藍郁涵好笑地拉一下妹妹的手。
歐賽奇低頭看向藍音涵,聽見她又說了一句。「勝敗乃兵家常事,男人心胸要寬大點。」
歐賽奇只覺得好笑。「你總是用你的觀點在看事情,小姐。」
她揚起下巴。「每個人都是用自己觀點在看事情,不是嗎?怎麼,你想跟我來一場哲學的辯論嗎?那我必須告訴你,我們家動腦的是我姊,我是動手的那一個。」
「音涵,你不要愈說愈離譜,人家要走了。」藍郁涵再次拉了下妹妹的手。
「沒關係。」娜娃絲毫不以為忤,還顯得興致高昂。「哥哥不習慣跟女生說話,能跟音涵姊姊多多練習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