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慕容雪
「我馬上傳過去。」那個人立刻行動,沒一分鐘,樊曉薔拿到他們從國外傳來的報告。一開始寫了一些龍正欽的學歷、家世背景……什麼的一堆,她只瞄一眼就跳過,直接看著他公司的資料。父親喬治福斯特,擁有英瑞集團股份有限公司,目前在美國所公佈的全球知名公司內,擠進前三十名。他父親也曾排入四十富豪排行榜內……英瑞公司在五年前已完全交由兒子龍正欽接手,之後英瑞公司在龍正欽的管理下,每年的業績呈直線上升,五年下來,不可小覦……
樊曉薔把後頭的文字速讀了一下,心情煩悶地把手上的資料隨手拋在桌面上。
她錯了,她一直以為龍正欽的家世和她不相上下,她此時才知道他的背景有多麼地雄厚。
英瑞公司名下非常的多元化,且最厲害的是都在商場上擁有一席地位,這點就叫她不可小看他了;別說他父親那邊原本就是名門之後,有錢得不得了,可見他可調用的資金一定比她多出不知有幾倍。她太輕敵了。把他看成一個普通的富家子弟,卻沒想到他家不只是有錢而已,而且是非常有錢到會讓人眼紅的地步。這幾點;對於她是非常的不利。她沒有贏的勝算,但她不想放手,此時唯一的辦法,她只能孤注一擲了,把運氣全押在星期五。
她不敢想像自己輸的情況,因為那表示她就要嫁給他了,她只能賭了。
繁星點點,但看在龍正欽眼中沒有絲毫的感覺。
他不會像學生時代,特地不睡覺在星空下欣賞夜色之美,也不會有學生時代的活潑開朗,因為他心境變了,變得沉默寡言、變得冷不可侵,對一切原來是美好又新鮮的事物,一律感到平淡又平常得可以。
學了商,卻對商沒有多大的興致,但他是獨子,父親的唯一傳人,不想讓父母親太過傷心,他到最後還是選擇從商的路線,反而把自己最愛的攝影當成興趣。他不喜歡上鏡頭,但他一直喜歡拍別人,喜歡看到自己拍的那一瞬間的感受,有悲傷離合、世態轉變、風景交錯……等等,會為樹枯而傷感,會為季節變化而感受到萬物的不同。
他因攝影而邂逅了「她」,救了在公園裡差點被棒球打到的她,對她一見鍾情,而她也是,兩人迅速地熱戀了起來。那時他把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已很少拿著照相機到處拍,但他偶爾會找她當模特兒,在拍她的時候,是他作品拍攝得最好、最用心的時候,只是沒想到她卻也是讓自己從那之後就不再拿起相機的重要因素,因它而結緣,卻也因此而埋葬它了。
有多久的時間,他在夜裡時常夢到她的身影,夢裡都是她的一顰一笑、巧笑嫣然,如今那成了夢魘一般的警告他,女人都是不可信的。他願付出一切,只為她一人,而她卻負了他,擁有一張天使的臉孔,卻是最會演戲的高手,她把他騙過了,說了一堆愛他的話語,卻在最後拋棄他……
十年了,意外的重逢,讓他差點情緒失控,但在她的好演技下,他不敢貿然行動,只因他不想波及無辜的人,他要對付的只有她,他要讓她後悔她對他所做的一切……
或許十年前她沒有此時的成熟有韻味,但仍是漂亮得讓他屏息了。不盡相同的個性,讓他迷惑了,十年前被一個嬌嗔、純真、有個性、大方又帶些嬌氣的她給吸引了;十年後他又被一個冷不可親的冷艷美人給佔據了視線,不同的個性卻又都讓他離不開眼。只是現在的心情已變,十年前對她是愛,十年後只有恨。
她不願嫁給他,他早就知道,在十年前就知道,所以他才故意對她提出結婚一事,也想出這個賭注,果然他沒猜錯,她果然是拒絕且不願意嫁給自己,但他不會如她所願的。
她一定會輸,因為他早布好了局等她,等她自己送上門來。
他恨了她這麼久,她也該在安逸的十年後付出代價了,而最大的代價即是她自己本身。情,是一個多傷的字,她曾讓他置身天堂,最後卻又將他打入無情的地獄呀!
女人都是薄情的,這點他早從「她」身上證明了。
星期五。
樊曉薔整整接手集團的職位已一周,她從來不怕什麼,她習慣人們的注視、習慣人們對她的美麗外表的評語,所以永遠是淡然的笑容,對於四周視若無睹。
千條集團換手掌理的事,已隨時間而不再那麼熱門,且她早交代下屬出面打理,她沒興趣供人看和評論,那不是她會做的事情,她只負責把自己的事做好,其他的均由總經理出面。
在她的字典裡幾乎沒有「怕」這個字,自己一個人去美國這個陌生環境讀書時,她沒有怕,面對一個個高階、眼高勢高的董事和股東時,她也沒有怕過;但今天她怕了,她沒有勇氣去問今天的股市狀況,沒有勇氣去接電話,因為當消息傳來的只要不是她所要的答案,那表示她輸了賭注。
天呀,她真的好怕,眼看著又快到了操控人打電話來的時刻,她看著公文卻只能呆呆地坐在辦公室,任由腦中胡思亂想,評估可能的事情,卻不敢有任何行動。
當初為何要答應他?如果那時候她肯低聲下氣、肯不理會激怒的情緒,那此刻她就不會忐忑不安,不用從上個星期六以來就吃不好、睡不好,只怕今天這個答案會讓她遺憾終生。
鈴鈴——
樊曉薔閉起眼睛,深深吁了一大口氣,才拿起桌面上的電話。「喂?」可憐兮兮的語調,讓她覺得自己的內心早已知道結論是如何了。
電話停了良久才開口。「我很抱歉……」
樊曉薔的心降到最低點,雖是意料之中的事,但她多麼希望仍有最後一線希望,她已把資金全調在今天了呀!她努力地清了清喉嚨。「算了!你已經盡力了,這幾天辛苦你了……」
草草地掛上電話後,她一張臉落寞又帶著悔恨和絕望。一切都定案了……
她的一生真的要交給他了嗎?龍正欽,她現在光想到他的名字就感到害怕,而他即將是她的丈夫了。一個不算熟悉的面孔,但他的人、他的行為舉止,卻是有著如此大的差異。而她對於他的熟悉,也僅止於他酷似夢中的傑而已。她認識的他,只在於從相親後,那狂傲自大又帶著冷酷面孔的他,這些點點滴滴加起來,她算認識他嗎?
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從沒有和平相處的時候,照這樣的模式推演下去,那她的婚姻生活不就是一個可怕的戰場?怎麼辦?她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她生平第一次感到後悔,後悔自己因一時衝動而答應的賭約……
翌日。
樊曉薔一個晚上都睡得不好,看著此時鏡中反映的倒影,更是悲慘,眼下有著很明顯的黑眼圈。她試著以化妝掩飾住,只是效果並不好。
她在廚房裡泡了一杯很濃的咖啡,端到客廳,邊喝著咖啡,邊發著呆。
糟糕,她一點都不想上班,但她能不去嗎?她的時間都排滿了,一到星期五是留在千條裡,只有星期六是她回到自己公司的時間,想放個小假都有點困難,何況她得跟自己公司的副理討論一些事情……
門鈴突然響了,她面無表情地看向門,沒有起身,只是詫異一大早會有誰來呢?
想了半天,也大概只有她的家人才會一早來吵人,照門鈴按得這麼頻繁來看,恐怕是她那幾個妹妹,於是她努力提起精神,邊開了門,沒好氣地道:「喂,你們該適可而止了吧,老是這樣欺負你們的姊姊不大好……」她的話突然接不下去,她怎麼想都沒想到會看到一個男人,且還是一個她此刻最不願意見到的人。
龍正欽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地道:「你以為我是誰?」
「反正不會認為是你就是了。」樊曉薔在吃驚過後,反應算快地把門甩上。
他伸手壓著門。「原來你的好教養就是當著客人的面甩門?」
「出去!否則我叫人了。」討厭,他反應那麼快幹麼,否則她早把他關在門外了!
「儘管叫呀,未婚夫待在未婚妻家犯法了?」龍正欽露出一抹勝利的笑容。
「你……」
他把門關上,自行走進去。「我剛才以為你出門了。」
「我就要出門了。」她無奈地看著他進門,順著他的話接口,還不時地望著手錶,表示她的不耐煩。
他卻說:「老闆遲到個一、兩次,公司不會倒的。」
樊曉薔不滿地跺跺腳,他的話表示他會待下來。她努力地吸口氣,希望自己不要昏倒了。「你特地到我這裡有什麼事?」
龍正欽挑了一張長沙發坐了下來,一副很悠閒地盯著她看,就像黑豹在看它的獵物一樣。「你不會不知道昨晚的結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