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慕容雪
「不和你說了!我去睡了!」唐棻被爹的眼神弄得羞個半死,連忙躲進房間休息了,而一顆心卻不由自主地跳躍著,心扉也無聲無息地被那名陌生人影攻佔了一個角落,讓她無法釋懷。
唐玉青欣慰地看著女兒的背影消失在屋角,笑容頓時隱去,起身拿起收藏已久的多年好酒。
「呀!好久沒喝酒了呀!」從妻子過世後,他是滴酒不沾,如今他又有喝酒的念頭了。
玉梅,我終於可以去陪你……
在入夜的涼風下,唐玉青淺酌了起來,心頭早已了無遺憾。
第二章
唐棻在睡夢中驚醒過來,看到窗外的天色,才猛然發現自己竟然睡過頭了。
都是爹突然談起她嫁人一事,讓她因想念那個陌生人而睡得不安穩,才會睡過頭。
「糟糕!快正午了!」她慌張地換了衣服梳洗一下,打算準備午膳。
一出房門,到了廳堂裡,發現桌上的酒和杯子,她吃驚地望著父親的房間,敲了門不見回應,她自行開了門,如她所料的,爹正躺在床上,她淡然一笑,心想:爹恐怕是昨夜喝多了,所以向來早起的他才會睡到這個時候,看他面容安穩,她沒有叫醒他,逕自先去準備飯食。
好幾個時辰過後,唐棻走進父親房間,輕喚:「爹,起床了!都下午了呢!」
她見父親沒有任何回應,便搖搖他的身子,她臉色一驚,奇怪!爹的身體怎麼這麼冰冷呢?她顫抖地伸出手,探著他的鼻息,臉色刷白,父親已沒有半絲的氣息,她哀痛地喊著:「不!爹爹──」
「你聽到我的聲音了嗎?你醒醒呀!你在開女兒玩笑是不是?」她拭去淚水,想嘗試救回父親的生命,她用盡師父教她的一切急救方法,但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父親的身子卻沒有任何起色,最後她終於放棄了,只能任由流水氾濫她的臉。
「爹爹,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會這樣拋下我不管的──」
唐棻不知道自己呆坐了多久,只知道父親確實去世了。他死得很安詳,沒有半點掙扎的現象,沒有半點根據顯示他是遭人殺害或下藥的。
這麼多年不沾酒的父親,怎麼突然想喝酒了,且沒想到一喝完的隔天就與世長辭了。
「你怎麼可以突然的走了,你留下女兒要怎麼辦呢?」
過了一天一夜後,唐棻呆坐在大廳裡,急促的步伐聲,讓唐棻微微地轉移了注意力,她發愣了半晌才徐徐地開口:「徐嬤?」
一記低啞的嗓音開口:「抱歉,我不是!」
「你是誰?」唐棻有氣無力地詢問著這個陌生人。
「唐姑娘,我是這間大屋的主人派來談房子之事的,我叫翁家得。」
「你是屋主派來的人?」唐棻哭了一天一夜的臉龐顯得格外的憔悴,她愣愣地回過頭來,看到一個約莫二十七、八歲的高大男子站在門口。
「是的!」該死!老大沒對他說唐玉青有一個絕美動人的女兒,否則他的氣勢不會在見到她時自動減弱。
「抱歉,失禮了,因為我爹他……他昨日剛過世……」唐棻苦澀地開口,仍不太能接受這個事實。何況地也幫父親驗過屍,他並非是中毒而亡。
喔,抱歉,我並不知道。「翁家得臉上微愣地看著她,其實他一早就得知此事了,因為就算唐玉青不自我服藥了斷,老大也會自己下手,而老大一早得知唐玉青確實死亡就先回去了,並把這個棘手的事交由他處理。
「只怪一切來得大突然了。」唐棻一臉沉痛又苦澀地說。如今她是隻身一人的孤女,沒爹沒娘了。
翁家得不自覺地講出安撫之詞。「唐姑娘,請節哀順變。」這下他可傷腦筋了,面對一個清麗柔弱的女子,他原本信心十足地允諾達成任務的口氣,在見到美人時已雄心大減,猶豫不知應如何開口呢!
「謝謝。」唐棻吸吸鼻子,強迫自己不在外人面前流淚,堅強地起身。「家父過世前,曾交代過有關於屋子的事情,如今他人不在了,就由我代替家父簽下合同……」
「不知道唐姑娘方不方便,或者我改天再來。」看到小美人蒼白的面孔,翁家得仍不能狠下心來,決定給她個幾天舒緩。
「不,沒關係的,今天就辦一辦手續好了。」唐棻請他入坐,續談買屋一事。
翁家得見她堅持,也不說什麼了,唐棻把父親的意思告知,沒想到他卻說:「唐姑娘,你的租約是三天後到期,而屋主恐怕是不能續約,也沒辦法把屋子賣給你了。」
「咦?為什麼?家父逝世前不是派人跟你們說好了嗎?我們已決定買下這裡了!」唐棻的吃驚不在話下。
「不,唐姑娘你恐怕有些誤會,我說的屋主是在半個月前才買下這座林子,恐怕我們講的屋主並不是同一個人。」
「你的屋主半個月前買下這座林子!怎麼會這樣?」唐棻一時不知所措。「但屋主……我是指前任屋子的主人,為何他不事先通知我們一聲呢?我們一點都不知道這林子已被人買下了!不久前,還通知他我們要買屋的事情呢!」
「之前的事我並不清楚,我是在屋主把地契交給我後才接手的。」看著唐棻益發白皙的臉,翁家得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是殺人不眨眼的創子手,但又不得不硬著頭皮,把他的來意說明。「由於我的屋主要大幅改變這裡,所以才派我來和你們談遷屋一事。」
「我的天呀!」父親的遺願,她竟然無法達成,唐棻一時氣息不穩,眼前一花昏了過去。
嚇得翁家得手腳一慌,趕緊把她扶到一間空房裡休息。
良久,唐棻才慢慢地醒來。她看著四周的擺設,和父親過世前一模一樣,很慶幸她只是作了一場噩夢,才會夢到爹突然猝死、屋主易人,但當一個熟悉的嗓音隨著他的人步入房內後,唐棻自欺欺人的幻象就被打碎了。
「唐姑娘,你還好嗎?」翁家得小心翼翼地端詳著她,以免她又不小心昏了過去。
「我還好。」唐棻強忍著哀傷堅強地下了床,因為唐家現在只剩她一個人了,在爹未下葬之前,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倒下來。
「唐姑娘,依我看,目前當務之急該是先葬了你爹,至於屋子一事──」
「不──」唐棻看向父親的房間,明知道哭不能喚回父親,但心裡卻懷著期望,有一日父親睜開眼睛來。「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先把土地一事解決再來辦後事,而翁大哥不知……你家的主子,有沒有可能把這塊地轉賣給我呢?」買下這屋子,畢竟是她爹爹的遺願。
「這……」翁家得為難地看著她。
「翁大哥,我可否請你向你的主子說明我要向他買地一事呢?這裡對我、對我過世的雙親而言,有著難以忘懷之處,所以父親生前才想要買下這裡,作為紀念。我願意以更高的價錢買下這裡。」
「替你傳話是沒問題,只是……我家的主子有些怪性子,一旦決定的事,就不更改了;何況他又不缺錢,所以你就算出再高一倍的價碼,我家的主子恐怕也不會把地賣給你。」
「是嗎?那怎麼辦?」她連父親最後的遺願也達不成,她怎麼對得起爹呢?
「不管如何,我會幫你轉告一聲。」
「那我在此先謝謝你了。」買不到此地,她將棲身何處呢?除了徐嬤外,她身旁已無親人了。
「舉手之勞。對了,唐姑娘,還有誰可以幫忙你處理你爹的後事嗎?」
「……沒有了,我娘早過世了,而唯一的乳娘又因去京城了,三五日內恐怕是趕不回來……」一思及自己目前的處境,她不免又有些悲從中來。
「那如果唐姑娘願意的話,我倒可以幫你的忙。」翁家得自告奮勇道。
「是嗎?那……先麻煩你了,錢的事……」爹留了不少錢在家裡,本是要買下這個屋子的,如今不曉得還有沒有足夠的錢買下來,而且喪葬費也不能省。她從小雖非養尊處優,卻也鮮少擔憂俗事的她,對於突來的父喪,徐嬤又不在身旁,孤單的她要扛起這一切大大小小的責任,此時此刻她著實惶恐。
「錢的事以後再說,先處理你爹的後事吧。」翁家得心軟地道。於是,他在得到唐棻的同意下調度了人手,請人排設了一個簡單的喪禮,以供村子的人捻香。
唐棻身著黑色的喪服,把她原本就略微白皙的臉色,襯得更顯蒼白。她的腦中亂得很,不過總記得托人捎信給在遠方的師兄們,這樣待徐嬤到達那邊時,也會知道父親過世的消息了。
翁家得這幾天看著唐棻堅強的籌辦喪禮,感到有些於心不忍,若是老大知道唐玉青的女兒是個如此嬌滴滴的大美人,也不會安排這一切的報復手段吧。只是老大對唐家的恨,絕不可能因此而停手,他手中的任務也不可能不達成呀!這可真是傷腦筋的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