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慕容雪
第二次會面,則是他赴美出差洽公時,兩人愈聊愈對味,便成為朋友,直到現在,只要有空閒時間,雙方還會通通越洋電話。
「休假,你呢?大老遠從東京來這裡?」龍在天似笑非笑地回視著此刻也不該出現在北海道的他。
「陪我的女伴來的,她去樓上拿東西。」後籐弘義扯扯嘴角,指指樓上。
「相親?」龍在天精明的目光一掃,看出他的苦處。
「相親的對象之一。」他苦笑地搖搖頭。
日本商界最愛搞家族聯姻,相親是避免不了的事,他早有心理準備,只是還是有些受不了。
每回和那些名門淑女相親,雖然她們的外表沒得挑剔,但相處後不是無趣得半死,不然,就是暗示在挑逗,而兩者他都吃不消,無福消受。
「真是辛苦了!」龍在天簡明地冷哼。
幸好,他家族不在日本,不然準是沒事就強迫他去相親,光聽他都覺得頭疼。
他不討厭女人,尤其是精緻的美人。但若要借由相親這種方式來認識美女的話,他一點興致也沒有。
「別說了!你在日本要留多久?」後籐弘義轉移話題。
「一陣子吧!」龍在天面無表情地啜了一口熱咖啡。
「我明天下午就回去,要不要一道走?」他興沖沖地詢問。
「你有空陪我?」他像睥睨天下地靠向椅背,有一股隱然的傲氣和內斂,似笑非笑道。後籐弘義前陣子美日兩地跑,如今又有相親和公事要應付,有空招呼他這個遠道而來的朋友嗎?
「沒問題!上次,外公還跟我說過,你若是來到日本,一定要好好招待你呢!」他溫和地笑了笑。這下,他可有正當理由甩掉那些大家閨秀了,真好!
「可以。我本來想過一陣子再找你出來,既然你說了,那我就不客氣了。」龍在天無所謂地聳著肩。
「你訂飯店了嗎?要不要住在我家?」弘義輕問著。
「不了,我還想清靜一陣子,還是住飯店就好了。」龍在天勾起嘴角搖頭。
他才不會笨到住到爺爺的友人家,那代表兩個字——麻煩。
「既然你這麼說,那就依你吧!不過,到東京時,來我家吃頓飯吧!免得我外公知道你來日本,卻沒有去見他一面,我想這對你我都不好交代。」弘義提議。
「這倒是,就這麼說定了。」吃一頓飯總不會吃出事來吧!
龍在天大方地允諾:「好。」
第三章
「姿勢錯了!重來!」
後籐正剛皺著眉,精明的視線瞪著孫女混水摸魚的舉動冷聲道。
後籐千穗很想聽從雙親回美國前的交代,盡量順從爺爺,畢竟他是長輩,又有心臟病;但天知道,為何日本人泡個茶要那麼麻煩,手續一堆,姿勢更多,差點把她逼瘋。
她忍氣吞聲了兩天後,第一次開口反駁:「爺爺,泡個茶哪要那麼麻煩!太浪費時間了,照我的泡法,也不見得難喝呀!」
「你說什麼!」老人對於她的頂嘴瞇起了眼。
「我說,喝茶就喝茶,規矩那麼多做什麼!」千穗忍不住小聲嘀咕道。
打從爹地和爺爺長談了一個半小時後,她——就被爹地出賣給爺爺了。
她活像沒人要的小孤女,被雙親遺棄在日本,真是她事前始料未及的事。
爹地走後的日子,她的生活完全改變。
爺爺的第一個目標就是想把她調教成日本的大家閨秀一樣,茶道、插花、一般禮儀、應對……樣樣來。
其次,還命令姑姑買和服給她,硬是逼著她學習穿和服。
光是穿個和服就動用了四個人,別說她要站著不動兩個小時的工夫,差點讓她抓狂。而且衣服多達十幾層,弄得她又熱又不舒服,所以她現在見到和服就頭疼。
每天學一堆禮儀,讓她幾乎生不如死。
這一留,真不知道何時能再回美國呢?她開始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為什麼在她年紀輕輕、花樣年華的時候,竟要被困在此地不得動彈?!
「丫頭,茶道是日本一種教養及精神方面的訓練,甚至還有專門的茶道學校。規矩自有它的大道理,不只要泡得好喝,姿勢、時間及細節也都很重要。照你的泡法,太糟蹋那個茶了。」老人寒著臉糾正她的觀念。
後籐千穗偷扮個鬼臉,嘀咕著:「才怪!分明是那些茶糟蹋了我!」
日本人最怪了,不只有茶道學校、插花學校,烹調、歌舞伎……等等,甚至連新娘學校都有了,也算是日本的另一種奇跡吧。
她鼓起信心,喝了一口自己泡的茶。振振有詞道:「不會呀,喝起來都一樣。」
她從沒喝過茶葉,自然覺得大同小異,根本喝不出其他感想。
「別反駁!重做聽到沒有!」
後籐千穗微使性子地嘟著嘴:「爺爺,我將來又不會嫁給日本人,我學這些根本沒有用嘛!」
才待了幾天,她已覺得度日如年,開始懷念起美國的自由作風了。
若不是看在爺爺患有心臟病的分上,她還真想蹺家流浪去,但就怕把剛認的爺爺氣死,那未免太大逆不道。
「你說什麼!」後籐正剛臉色愈來愈陰沉。
「本來就是!我是很想照爹地和媽咪囑咐,聽您的話,但是我真的受不了!日本的規矩太多,等我真地學成了,都成了老姑婆一個。再說我只待一陣子,學了本來就沒用,回美國就忘記了。那麼我留在日本的期間,我們何不好好相處,別學那些有的沒有的東西,大家都樂得輕鬆!」
「你真想氣死我嗎?叫你學禮儀,卻被你說成這樣!」老人氣得發顫。
「爺爺,是你太古板了。社會一直在變,你卻一直守著舊傳統,那不是很糟糕嗎?學這些不切實際的東西,還不如去學電腦來得實在些!」「這哪裡不切實際了?你這個小丫頭,日本的傳統能一直傳承,自有它可取之處,否則我們怎麼可以立足於國際上呢!」「這點我也一直覺得很奇怪,日本人某些觀念古板得要命,偏偏科技又不差,不知道跟民族上的固執有沒有關係?」她不解地望著他。
「你……閉嘴!」後籐正剛氣呼呼地怒視著她。
「我有講錯嗎?這不是事實嗎?像爺爺也很固執呀!不是嗎?」
「我——」
後籐奶奶看到老公氣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連忙過來打圓場:「千穗,你姑姑正在找你,快上樓去。」
「喔。」千穗應了聲,早巴不得走人,連忙起身。
「站住!我還沒說完……」後籐正剛站起身就要阻止。
「快去!」後籐奶奶催促著心愛的孫女。
「你在做什麼!」老人冷聲地問另一半。
「你也別太苛求千穗了,她這幾天一直試著去學習,但畢竟她不是受日本教育,而是美式教育,你也該對她寬鬆一些。」
「就是因為她受那些洋鬼子的教導,才沒有半點淑女之態,再不趕快教她,那還得了!」
「還不是你當初和健一鬧成那個樣子,不然,健一怎麼會決定去美國工作?」
「反正她現在回來了,就得照我的話做!」老人很堅持。
「你這樣只會讓她討厭你而已!」
「我又沒要她喜歡我,女孩子家規矩還是學一點比較重要。」他才不在乎。
後籐千穗上樓後,忍不住抱著電話跟雙親抱怨:「媽咪,你有沒有打算再生一個給爺爺玩——」她快被玩死了啦!
※※※
美國紐約四方行動分部
今夜,組織內顯得很不平靜,已是凌晨一點,頂樓的會議室卻依然燈火通明,氣氛顯得十分凝重。
圓形的桌子旁,首座是四方行動的執行總裁「總司令」——龍又玲,陪在一旁的是組織內最有份量的六位大老們和一個超級大笨蛋——海神明。
就是因為他一通電話,害得眾人半夜從床上被挖起來處理這件事,使在場七位極有份量的長者,臉色是一個比一個難看。
海神明極委屈地扁著嘴。
大家幹嘛瞪他,他又不是故意在半夜打擾他們的長眠……呃,更正,是睡眠。
沒事看到一堆老人的老臉,他也不開心呀!又不養眼咩!
龍又玲瞥了在場的人一眼:「大家都知道前因後果了,今夜特地請您們來一趟,是要討論出到底這只『追妻令』究竟該算南令主——龍在天的賬,或是由誤接此令的北令主海神明來執行。」
「當然要算龍在天的啦,這本來就是他的『追妻令』。」海神明立即表明態度,捍衛自己的權利。
「誰教你笨到替他接了,不然不就沒你的事。」雷老潑他一盆冷水。
「看你平日聰明,想不到也有踢到鐵板的一天哪!」閻老對海神明直搖頭。
「乾脆就算你的好了!反正龍在天也跑了。」東方老摸著白鬍鬚輕鬆說道。
「這倒是。」李老沒好氣地彈彈手上熱呼呼的傳真。
他們剛才收到龍在天從今天起決定休息兩個月的FAX,理由是天王寺哲曾說過他贏的賭債隨時可以兌現,所以龍在天丟下一切公事閃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