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莫顏
「各位大哥求求你們,我一定會還錢的,請放過我母親,給我幾天的期限好嗎,我一定會還的。」心蕊擋在母親面前哀求著。
那名男子原本還要大聲要脅,不過在帶頭者的揮手示意下住了口。帶頭者仔細打量江心蕊姣好的面貌,室內光線不夠明亮所以適才沒注意到,現在仔細一看才發現老太婆的女兒是個美人兒。
「妳要代替這老太婆還錢?」
「是的。」心蕊只顧著請求,沒看出那男人另有所圖。
「看在妳的分上,我再給妳們三天的時間,若籌不出錢來,我們就要帶人走。」語畢,男子命令大夥兒走人,臨去前若有所思地瞧了她一眼,露出深沉詭譎的笑容。
江心蕊趕緊關門上鎖,像是洩了氣的皮球般無力地跪坐在地上,剛才她好害怕,要是那些男人對她們母女做出什麼不利的事,她們根本無法反抗。
「心蕊,我們快逃!免得被他們抓走!」母親抓著她的手臂不住地搖晃。
「逃?能逃到哪去?」
「不如……去求妳爸!請他可憐可憐我們,這種貧困的日子我實在過不下去了,我想回去啊——」
母親就是看不開,她們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不明白她們根本回不去了,一切只能靠自己。
「媽,就算受不了苦,妳也不該去賭錢呀!」她心痛地斥責。
「妳懂什麼!」
李丹艷掩面而泣,像個小孩子揮動四肢,哭訴自己的命苦,心蕊不忍再責備她,畢竟母親會落到今日這步田地,全是因為她。
現在說什麼都於事無補,要是籌不出這二十萬,那些人不會放過她們的,然而在短短的三天內教她去哪籌出二十萬呢?
江心蕊閉上雙眼,告訴自己不能被打敗,事情既然發生了,如今能想的是如何面對,她先扶母親回房休息後,開始思考著籌錢的辦法。
翌日。
江心蕊向好友小梅提出了難以啟齒的請求,她想了整晚,能夠開口的朋友似乎也只有小梅一人。
「放心吧,交給我,我幫妳向其它人開口。」小梅一口答應。
江心蕊感激地握著她的手,小梅並沒問她原因,便毅然決然地答應幫忙她,這讓她感到意外和驚喜。
「對不起,小梅……我……」
「沒關係,妳不用解釋,妳會開口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朋友有難理當兩肋插刀,我當然會幫妳。」
「謝謝妳,小梅……」心蕊難掩感動的情緒,緊握住小梅的手。
她學到了一件事,原來現實世界裡真有患難見真情,初次見到小梅,以為她是個冷漠的人,想不到她是個有情有義的性情中人,人不能只看表面,要看心啊!
借來的錢、加上心蕊將所有的珠寶首飾典當後得到的微薄金額,她總算湊足了二十萬塊。心蕊小心捧著裝著錢的紙袋,懸浮的一顆心終於踏實的落了地,錢沒了可以再賺,先保住母親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向小梅再三道謝後,她獨自前往賭場。經過這一次,她一定要嚴格制上母親沾賭,常聽人說十賭九輸,輸得傾家蕩產還算幸運,至少人還在,最怕是輸得連命都賠進去了。
她可以從頭再來,只要人活著,日子還是可以過,這段期間她學會了很多事,人生觀也改變了,日子辛苦一點不要緊,最重要是活得自在,而且是為自己而沽。她有她人生的目標要努力,奉養母親、存夠錢把妹妹接來一起住,一家人高高興興地在一起,她不要求榮華富貴,只求平安一生便已足夠。
「這是二十萬。」來到賭場,她將一袋的錢交給其中一名男子。
那名男子接過後便向坐在辦公桌的黑衣男子奉上,可以看出黑衣男子是這裡的主事者,也正是那個命令她們三天內還錢的人,在他左右兩邊各立著三名手下。
紙袋交到男子手上後,他將之放在一邊,並沒有去清點,反而問著言不及義的話。
「妳真有孝心,這麼努力清償那老太婆的債務,難能可貴哪!」黑衣男子笑道,然而這番讚美由他口中說出,在心蕊聽來不但虛偽而且諷刺。
「她是我母親,不是老太婆。」
她的冷語更正觸犯了老大的威嚴,幾個手下原本要上前怒斥,但被黑衣男子揮手制止,他不但不生氣,反而還不在意地笑著。
「妳這麼為她著想,真是令我感動,不過她虧欠妳這麼多,妳還是願意為她犧牲奉獻?」
「這是我和我母親的事。」真不懂這男人為何廢話那麼多,看著桌上的紙袋,她忍不住提醒。「麻煩你把錢清點一下,將借據還給我。」在這裡多待一秒都嫌厭惡,她恨不得拿了借據立即走人。
「別急嘛,咱們聊一聊、熟識一下也好,坐下來喝杯茶嘛。」
她警戒地盯著黑衣男子,他關注的眼神令人不舒服,過於親熱的笑容更使她起了戒心。她瞭解對付這種人不能稍有猶豫,該堅持的時候態度就要強硬,否則怕又會出什麼亂子。她始終站在門口和這些人保持距離,態度冷淡但不激怒他們。
「我知道做你們這一行的說一是一,我既然還了錢,你們應該不會故意扣押借據吧?」
「那是當然的,欠錢還錢,沒錢頂人,這道上的規矩我們分得可清楚的呢!」
「既然如此,錢給了,我想拿了借據就走。」
「嘿嘿,妳不用急,該給的借據我自然會給,問題是這帳得算清楚才行。」
「什麼意思?」她瞪著黑衣男子,難不成他們想吞了錢賴著不還?!
黑衣男子站起身,臉上的邪笑令她背脊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
「我剛說了,妳這麼為妳母親著想,可是那老太婆未必會感激妳,枉費妳辛苦籌出這二十萬,但抱歉的是,這點錢恐怕不夠還。」
「你說什麼?」
「由妳母親來對妳解釋吧!」話落,黑衣男子向手下使了個眼色。
江心蕊尚未搞清楚狀況,便愕然見到母親被兩名男子架了出來。原本不停掙扎的李丹艷,在見到女兒之後,心虛地想躲著臉。
「媽?妳怎麼會在這裡?」她驚愕地扶住被推倒在地的母親。她應該在家裡的,怎麼會?「我說過會還錢的!你們怎麼可以帶走她?」江心蕊憤怒地指責這些惡人。
「我們可沒動她,是她自己用腳走來的,這種沒錢的賭客我們可不歡迎。」
「媽,他們有沒有對妳怎麼樣?別怕,告訴我。」她連忙看看母親,擔心她受到凌虐,確定身上和臉上沒有傷才鬆了口氣,卻也起了疑心,對於母親惶恐的神情很是納悶。
「媽,妳怎麼了?為什麼一直避著我?」
李丹艷不敢回答,渾身抖瑟得知秋風的落葉,甚至害怕面對女兒的臉,始終低著頭,一句話都不敢說。
周圍傳來陣陣男子的笑聲,在他們笑臉的背後似乎隱藏了某種陰謀,江心蕊不禁不寒而慄。
「媽,告訴我怎麼回事?」
在她逼問下,李丹艷顫抖地握住她的手,聲淚俱下地道歉。「心蕊……別怪媽……媽也是為了想還錢,所以……」
「妳又來賭了?」她立刻明白,從母親愧疚的神情看出了端倪。
不——她不敢相信,母親竟瞞著她又來賭錢,要籌出這二十萬已經不容易了,可以借錢的人她都借遍了,所有值錢的東西也全拿去典當,根本不可能再搾出錢財來了!
她悲痛無奈地看著母親。氣她嗎?有什麼用!罵她嗎?也挽不回她所做的蠢事,心蕊心中一團混亂,強行試著深呼吸來順順氣,她不能在這時候昏倒。
「輸了多少?」總是要承受的,不管那金額多龐大,她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直視母親的眼,她要聽實話。
李丹艷遲遲不敢回答,只是不斷地道歉。
「五十萬?一百萬?」心蕊冷冷地問,她要知道答案。
「妳母親把妳給輸了。」黑衣男子代替李丹艷道出這令人昏厥的答案。
江心蕊不敢置信地瞪著黑衣男子,再瞪回母親。母親把她輸了?她不相信,因為她是她的女兒呀,再怎麼說,血濃於水,她是母親的一部分,母親不可能把她當成賭注的!可是母親沒有反駁,只是低著頭顫抖,她的膽怯和愧疚說明了一切……
為什麼?心蕊不停地自問,喉頭像是被人掐住般地哽咽難受,淚水潰堤而下,那雙絕望的眼永遠忘不了母親別開的臉。
「媽……我是妳的女兒呀……」
她是如此的心碎,卻再也得不到李丹艷任何的響應。
「從現在開始,妳是我的人。」
黑衣男子露出賊笑,語氣充滿了得逞的快意,命人將她帶走,心蕊沒有反抗,她的意志力已被消磨殆盡,心也被撕碎了,母親將她輸給了別人,這事實扯痛了她的心,連抵抗的意願都沒了。
任由這些男人架住她,她只覺得胸口一陣絞痛,心似乎要裂開了,她的努力全付諸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