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莫顏
「這要怪妳,誰叫妳一大早又吵醒『他』,妳得負責擺平。」
烙下深吻,連帶含下她的低呼,滿溢的情慾盡情流露,毫不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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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家裡的成員,她已經記得差不多了,既然要在這裡展開全新的生活,就得好好熟悉這裡的人事物,這是寧嫵媚給自己分派的第一件任務。
老公的四位弟妹各有自己的事業,也各有自己的家,只有在星期假日時,大伙會回到這棟兒時成長的大房子一塊聚聚,他們五人的感情,比親生兄弟姊妹還親。
凝嫣姊是有名的服裝設計師,擁有自己專屬的品牌,不少名人影星的服裝皆出自於她的設計。
天賜哥專攻建築設計,常飛往國外,行蹤不定。
凝玉姊則是畫家,擁有數十家畫廊,畢生沈迷於藝術收藏。
天擎哥則是電玩程序設計師,他設計的電玩遊戲獨領風騷,連日本玩家皆為之瘋狂。
至於她的丈夫,則是醫術高超的名外科醫生,三天兩頭飛往北中南各大醫院執行重大手術,或是參與醫學研討發表會是常有的事,清晨狂野要了她之後,一早便南下飛往高雄了。
這些是她從那位長得像白無常的陳叔問來的,陳叔話不多,她問一件他便答一件,並且絕不多回答一句,拘謹有禮,卻也冷淡。她早就發現了這個家的氣氛很怪,上自主人下至僕人,態度都很冷冰冰,各人嚴守自己的本分,不多話,不多做其它分外的交際,當她與這些人交談時,只感到一種壓抑的淡漠,或許是受了主人的影響,大家只專注於做好分內的事,久而久之,靜默成了理所當然。
這樣是不對的,改變這個家的氣氛是她第二件要務,家就要有家的樣子,否則根本不能稱之為家。
決心做一件事之前,得先要擬定計劃,首先她得收買人心,因為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啊!
一個晴朗的午後,氣溫比往常回升許多,不似前幾日的濕冷,正是做公關的好日子耶!午後是僕人們最清閒的時刻,庭院裡聚集了幾位女僕,正好給她逮到了機會,她決定先過去打個招呼。
原本幾個在休憩的女僕,在見到她之後,臉上的閒逸不見,立刻被一種嚴陣以待的恭謹所取代。
「夫人好。」
寧嫵媚柔聲道:「妳們別這麼嚴肅,我只是來打個招呼,順便找大家聊聊。」
女僕們不明所以地彼此相望,臉上的淡漠依然,還多了抹疑惑。
「我知道現在是妳們的休息時間,所以買了些好吃的東西給大家。」
嚼舌根怎麼可以沒有零嘴相伴,她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零嘴,酸辣甘鹹口味齊備,並將一塊布鋪在草地上,鼓舞大家一塊坐下。
她的臉上始終洋溢著春暖花開的笑容,為寒冬添了抹暖意,眾人雖然面面相覷,對這位新來的夫人依舊感到陌生,但是一見到這麼和藹可親又討人喜歡的笑容,不禁也愉快了起來。與其它主人相較,這位小夫人似乎很平易近人呢!遂大膽坐了下來,同時也感到意外,在冠家工作這麼久了,不曾有哪位主人像這樣拎著一大包的零嘴跑來找她們,看似好像要……郊遊?
「來,吃呀吃呀,別客氣,有東山鴨頭跟鹹酥雞,還有鹵得香噴噴的鳳爪、豬血及大腸。」
袋子一開,香味立刻四溢開來,台灣小吃名聞四海,風味絕佳又便宜,連老外都慕名而來。
毋須言語,食物就是最好的溝通,一開始她們還是戰戰兢兢的,當熱呼呼的鹵雞翅膀遞到面前,心防立刻降下來,沒有人會跟食物過不去,尤其在天氣尚冷的二月天,來點冒著熱氣的滷味最幸福不過了。加上夫人親切和藹,又沒主人的架子,尤其那紅撲撲的臉蛋可愛極了,水汪汪的美眸慧黠靈活煞是迷人,聽她說話好比跟鄰家女孩聊天一般,幽默的言詞還會逗人發笑。
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不消多時,氣氛逐漸熱絡了起來。
當冠天爵回來時,便發現氣氛與往常不一樣,原本冷清的宅第,竟傳來熱鬧的歡笑聲。他納悶,循著笑聲往庭院走去,更意外的是,除了笑聲,他還聞到一陣香噴噴的味道。
才三點鐘,還不到開飯時間,哪來的食物香味?
循著聲音,他看到了一幅充滿歡笑的畫面。
一群人,如果他沒記錯,是一群冠家的僕人,不管是掃地的、修剪枝葉的、還是木工,全都到齊了,所有人圍成一圈,似乎在聽某人講故事。源源不絕的笑聲蓋過了他的腳步聲,沒人發現大少爺回來了,全都專心在聽夫人講笑話,還不時有人穿插一則,貢獻自己的笑話以娛大眾。
這情形不尋常,是誰有這本事可以讓全部的僕人集聚一堂而忘了正事?他不過才離開三天而已。
冠天爵悄悄走近,想看看他們眾星拱月的對象是誰。然而,他看到了他的小妻子,嘴裡正啃著雞爪,邊吃邊說笑話,其它人與她如出一轍,每個人口中都咬著食物,吃得津津有味。
「老是講笑話沒意思,接下來講個鬼故事好了,害怕的人最好閃到一邊,否則晚上作噩夢不負責喔,嘿嘿嘿──」她警告大伙,還故意面露詭色。
「大白天的才不怕哩,快說快說。」在此起彼落的鼓噪聲中,更見亢奮的情緒,大伙擠在一塊兒除了可以暖和身子,還暖和了彼此的心。
為了製造氣氛,她特意抖著語調,製造陰森森的氣氛。「這是一個有關學校宿舍的故事,是真人真事喔,在某個偏遠地方的山上有座學校,有一天晚上,在女生宿舍裡……」人群中,驀地有人倒抽一口氣,二話不說,一個人拔腿落跑。
才剛開始說書,就有人嚇得偷跑了?她竊竊一笑,繼續道:「有個女學生每到半夜起床上廁所,總是發現她的同學不見了,她很好奇,所以有一天晚上故意躺在床上裝睡,想看看那位同學到底去了哪裡?」
又有兩、三人變了臉色,臨陣脫逃去。
還沒說到重點耶,這樣就怕了?她得意洋洋,加重語氣的低沈。
「等到半夜兩點,果然看到那位同學起床出了門,她則偷偷跟在後頭,發現那位同學走到一處墳場後開始挖土,於是她大膽地上前拍了拍對方的肩,問對方在做什麼?」
更多人面色一白,找了個名目逃之夭夭。
看不出來自己講鬼故事的功力這麼好,呵呵呵,她陰笑著一張臉,聲音森冷。
「那名同學緩緩回過頭來,滿嘴是血,嘴巴裡還咬著人骨頭……」
剩餘的人臉色慘白,全部呆愣地立在原地。
「別那麼嚴肅,只是個鬼故事而已啊,假的啦!」她一邊憋住笑,一邊揮揮手,瞧大伙嚇成這樣。
「夫人……我們……回去工作了。」語畢,所有聽眾溜得一個不剩。
她搔搔頭。怎麼大家都這麼膽小啊,這種鬼故事頂多被列為普級,她還有更恐怖的故事呢,跑了聽眾,讓她連秀一下的機會都沒有。
啃著鳳爪卡吱卡吱地咬著,她吃得意猶未盡,渾然不覺嚇壞大家的是她身後的人。
「好吃嗎?」
「好粗(吃)極了,還有呢,要不要來一豬(只)?」
她回過頭,正好與那張峻冷的面孔打上照面,人也僵住了,一半的鳳爪還吊在嘴巴外,活像三顆暴牙。
他這時候出現,完全是預料之外的意外。
「哩肥來了(你回來了)?」雖然驚愕,她還記得要打招呼。
「是的,我回來了。」他一字一字地回答,玩味的視線掃過她的臉,沒放過任何一個小細節。原來在沒看到的背後,她還有這一面。
嘴裡的鳳爪真不知該吞下去還是吐出來,竟然讓他看見自己沒規矩的樣子;吃沒吃相、坐沒坐相,兩手各抓著豬血糕跟只剩一半的雞爪,雙腿則交疊盤坐在地上,面前還堆著一座她吃剩的雞骨頭小山。
陳叔明明說他明天才回來的,怎麼會──
「我……這就立刻整理乾淨。」她低著頭避開那目光,正要收拾地上的杯盤狼藉時,卻被他箝制住手臂,不明所以的美眸好無辜地瞅向他。
「命張嫂來整理就行了,走。」
丟下命令,她被他拉回屋裡,她也只好乖乖地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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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間裡,他不發一語。只稍一個動作,她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很自然且順從地為他卸下西裝外套及領帶,為他更衣脫襪,遞上拖鞋,並奉上一杯茶水潤喉,每一個細節都很小心翼翼地伺候著,將小媳婦的角色扮演得完美無缺。
她自認自己做得盡善盡美,就不知官人臉上那抹「不悅」,到底是因為哪兒不滿意了?
是誰惹他不開心?還是工作不順利?
她小心翼翼,恭謹以對,生怕有一點兒不敬,觸怒了高貴的大少爺。
「這是晚報。」她雙手恭敬地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