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夢雲
該與不該?良心與仇恨在他的內心拉鋸著,終於他牙一咬。「算了!還是先救人要緊。」等把她交給醫院之後,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不管她的死活,更可以名正言順地推掉這個麻煩。
對,就這麼辦!
於是,才剛踏進屋子大門的兩個人,再次急匆匆地招來一部出租車往錦洲醫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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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娥是錦洲醫院的資深護士,她在此已經服務多年,可以說大部分的病人她全都認識。
當一個男人氣急敗壞地抱著一個昏迷的女人踏人醫院大門時,她馬上就認出男人懷中的女人就是醫院裡的病人。「是貞代!趕快去通知蕭醫生過來,告訴他有他的患者要急救,快!」先叫人去請來佟貞代的主治醫生之後,阿娥跟著又轉頭跟那個抱著佟貞代的男人說:「你抱著她跟我過來。」話剛落,她也不管他聽是不聽,直接就往急診室沖。
什麼?!又要他抱著這女人跑?
白震天想抗議,可是人都已經跑遠了,他就算不甘願也不行,只能乖乖照護士的指示,抱著佟貞代跟在護士的後面跑。
接下來的情況還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交代過去的,白震天什麼也不能做,想走卻又走不了,只因為那昏迷的女人把他的手給抓得緊緊的,任他如何掙不開她的鉗制。
呃,不可諱言的是,他確實是使不到全身力氣的十分之一,也就是說他掙扎得不是很用力就是。
只因為他清楚地感覺到這女人對他的依賴與信任,這是他從來不曾有過的經驗,他的家人不曾對他如此依賴、如此信任,他過往的女友更是不曾。
好不容易,慘白的小臉恢復了點血色,急促的呼吸聲也緩和許多,年輕又帥氣的醫生才一臉嚴肅地開口:「你是貞代的男朋友嗎?」若是,就真的太不該了,竟把這可憐的女孩變成這副德行,要不是急救妥當,現在她可真要去閻羅殿報到了。
「我不是。」白震天討厭這口沒遮攔的醫生,亂猜她與他之間的關係不打緊,還表現出一副想K人的氣憤模樣,更是讓他不服。「我只是受雇於她的保鏢而已,而且還是剛剛上任不久的。」算算前後不過五六個小時,這女人給他的經歷竟是如此之多,連他自己也感到非常莫名其妙。
佟貞代的處境確實危險,不只有人想要她的命,甚至連她自己的身體也跟她這個主人作對,這也就難怪她老是表現出一副不怕死的模樣。
想來死亡對她來說只是早晚的事情罷了!
「呃……是嗎?」若是,這下誤會可就大了,「很抱歉,我估計錯誤,可有些事情,我想我還是得先告訴你,讓你有個心理準備。」
「說吧!」其實不用蕭醫生說,白震天心裡也大約有了個底,只是他還摸不透她的身體到底糟到什麼程度。
「貞代是我們醫院的病人,她不只患有氣喘的毛病,心臟方面也有點小問題,所以她絕對無法忍受過於刺激的事情,還有天氣變化時也需要多加注意,另外她不能吃較為生冷的食物,像冰過的開水飲料或者西瓜等等,另外還有……」
「夠了!不用再說下去。」白震天越聽越是厭煩,這些事幹他何事?他憑什麼要替她注意那麼多?
他不過是她身邊一個假扮的保鏢,又不是她的親人,更不可能是她的愛人,憑什麼他必須替她注意那麼多?
不值得也不必要,說什麼他也不可能會替她注意這些瑣事,要生要死全憑她自己的意志與運氣。
這樣麻煩的人物,他白震天惹不起,更不想與她糾纏、攀上任何關係。
早在送她到醫院的途中,他心裡就已經打定主意要與她撇清關係,推掉這件委託,憑什麼還要他知道那麼多,越聽下去,只是越讓他心煩罷了!
他會走的,一定會走!可是一想到佟貞代昏迷之前所說的話,白震天不由自主地躊躇了起來。
他想知道,她到底是以什麼樣的心情來說出叫他不要丟下她不管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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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白震天不只沒拋下佟貞代不管,甚且還莫名其妙地待在她的病床邊照顧她整整二十四個小時。
為什麼?這問題恐怕連他自己也無法理清。
是心腸不夠狠毒嗎?才怪!經過大風大浪的他,早瞭解過多的仁慈心只會害苦自己。
再說,佟貞代可是他仇人的女兒,同樣在他心裡也名列在敵人的名單之中,對敵人仁慈就等於是在對自己殘酷,這道理他比誰都懂。
低頭審視那張病懨懨的睡容,看她連昏睡的時候也緊揪著眉頭。白震天沒來由地感覺自己的一顆心被扯得有些微的刺痛,而他卻搞不清這痛到底是因何而起。
是同情心氾濫嗎?他同情她無法像一般人一樣過正常的生活,他同情她只要稍稍跑幾步路,就會氣喘如牛、心痛如絞,他還同情她有個到處為惡的父親,所以才會有人隨時想要她這條小命!
這一切都是報應,他幹嗎同情她呢!
不過……很奇怪,當他低頭俯視她那張病懨懨的昏睡容顏時,他心痛依舊。
很痛是吧?,要不她為何深鎖黛眉?又為何昏睡了那麼久的時間還未轉醒?貞代,佟貞代,一個讓白震天感到可恨又可憐的女人。
就像呼應著白震天心裡的呼喚一般,羽毛般的睫扇終於有了絲微的眨動,跟著一雙澄清如水的眸子隨即望入他欣喜的眸底。
「你總算是醒了。」看到她醒來,他忍不住鬆了口氣,心裡的擔憂也減輕許多。
「你……沒……走?」佟貞代還以為他會拋下她、離開她呢!所以她一直不肯醒來,一直不肯面對殘酷的現實。
若不是冥冥中感覺有人在黑暗中呼喚著她的名字,她倒寧願就這麼一睡不醒,讓自己消失在這人世,讓所有被她牽累的無辜者得到一個永遠的解脫。
想不到,雙眼才剛睜開,映入眼簾的竟是那張深刻在她心底的俊容,這個發現讓她高興的掉下了淚。「你真的沒走,我不是在做夢對不對?告訴我,這不是夢。」
「不是夢。」為了給她一個證實,白震天惡意地往她臉頰用力一掐,「如何?會痛對不對?」
「嗯,會痛。」而且好痛,可心裡的歡欣卻比這痛還來得強烈。
「會痛就代表不是夢,不過……」看她臉頰上掛著的淚珠,白震天無緣無故地感覺刺眼,「你要是敢再掉出一顆淚來,我保證立即從你眼前消失。」
「不要!」一聽他的威脅,佟貞代哪敢再哭,趕緊伸手抹乾自己臉頰上的淚水。「你看,我沒哭,我真的沒哭,所以求你不要離開我,陪我一段日子好嗎?只要一段日子,我不要求太多。」
「好!反正出錢的人是大爺,只要你高興,我有錢賺也高興,皆大歡喜,何樂不為呢?」看她哀求得如此懇切,白震天微微感覺有些不對勁,但他還是把金錢兩字掛在口中,暗示她,他們之間什麼也沒有,只有最現實的金錢交易。
「是,你說的全都對。」錢曾是佟貞代最為唾棄厭惡的東西,可她沒想到她也有倚賴它的一天,這情況想來坯真有幾分諷刺,不過她不在乎。「只要你肯依照我們的約定,繼續保有我們之間的交易,再多的錢我都願意付。」
「這樣不就得了。」真是如此嗎?白震天不由得捫心自問,意外地竟感覺心裡有點討厭這個話題。「好了,不談這個。我們還是來談談你身體的狀況吧!我想知道,你現在的感覺如何?舒服多了吧?」如果可以,他想現在就離開醫院,他討厭醫院,更憎惡醫院裡的藥味,聞起來真的很想吐呢!
「我……」
佟貞代的話都還沒說完,一個嬌小的人影隨即大咧咧地擠開病床邊的白震天。
「對不起,請讓讓路,我還得幫貞代打針呢!」在門外把一切看在眼裡的阿娥,早把小女人家的心事看得透徹。
她心裡忍不住恨這男人的現實,更討厭他不懂女人家的心思,殘酷得只看得見錢,辜負少女的深情,這樣的男人簡直就是女人的天敵,她討厭他,而且很討厭,很討厭。
纖手一推,她才不管他是病人的保鏢或者家屬,抑或她心愛的男人,總之就是直覺地討厭他,更不忘在佟貞代的面前削他一頓:「貞代,你也真是笨,他可是拿你錢財的傭人,你何必對他低聲下氣,又何必事事都聽他的?沒關係!別怕他,我阿娥支持你到底。」
這像話嗎?
正所謂的好人難做,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阿娥,怎會瞭解這一席話差點又把佟貞代給嚇暈過去。「阿娥,求求你別說了好嗎?」她好怕白震天會生氣,更怕他會在一氣之下離她而去,忍不住用眼角偷瞄一眼,確定他不在意,她才算安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