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夢蘿
「從……從那裡來的。」梅蝶依掙扎著，小手指指長桌下。
這壞人一定是個大笨蛋，把她從桌底下捉出來，還問她是從哪兒來的。笨！笨死了！
於書軒抿了抿唇，別見長桌下方還有一道可疑的陰影，心裡已有個底，他不動聲色的又問：
「在那兒之前，妳又是從哪裡來的？」
梅蝶依不再踢動雙腳，她正忙著用小腦袋想著他的問題，在桌下之前她又從哪兒來的？
「那裡。」只見她兩眼一亮，小手指向後門的方向。
於書軒望了望她所指的方向，心裡更加肯定她是被人偷偷帶進來的。想到父親最不喜歡陌生人進屋，他知道自己得趕緊帶她出去，否則就糟了。
「走，我現在帶妳出去。」
得趕快才行！於書軒注意四周的情況，似乎沒有人發現他手上多了個人，連忙大步要往後門的方向走。
「大哥，放開她啦！」在桌子下方暗自在心裡掙扎許久，於書亞還是決定當個男子漢，出來拯救小女生。
本來他是不想認帳，心想躲在裡面不要出來就沒事了，但想到小妹妹是他帶進來的，還有她剛才對他笑耶，他覺得應該出來救她。
「書亞？！找到書亞了！」
於書亞的叫聲引來大人們的注意，這下於書軒想把人偷偷帶出去的想法泡湯了。只見他們的父親於政樟，正大步地朝他們走來，於書軒也只能暗叫一聲不妙。
＊＊＊
「你這笨蛋，在底下好好的，跑出來做什麼？」於書軒沒好氣地斥罵著弟弟。
「我以為你要欺負那個小妹妹啊！」於書亞遭受冤枉，哇哇叫。
「我？我幹嘛欺負她？」於書軒有了想扁人的念頭。
「不是嗎？平常你對你那些女同學都很壞，我親眼看見你把一個女生惹哭了。」於書亞信誓旦旦的指出。
「那個不關你的事，小鬼。」
「我才不管你，可是就是不能讓你欺負小妹妹。」人是他帶進來的，他有責任。
「我沒有欺負她。」於書軒咬了咬牙，回道。
「你捉著她，還說沒欺負她？」於書亞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我是要帶她出去，如果不是你突然跑出來大叫，我早就帶她出去了。你這小鬼，就只會壞事。」於書軒怪罪道。
還好父親念在她是個小孩子，不多加追究，否則鐵定會叫對方的父母來處理。
「我怎麼知道爸爸會那麼生氣，她只是想吃點心而已呀！」於書亞到現在還是不明白爸爸生氣的原因是什麼。
「你當然不明白，等你長大就知道了。」於書軒不想說出當年因為讓陌生人進屋，而差點讓書亞被人綁去的遭遇。
所以為了保護他們兄弟，父親便定下不讓任何陌生人進屋的規定，誰都不能不去遵守。
「小妹妹好可憐，她都被嚇哭了呢！」
「你也不想那是誰害的，還好你知道要承認人是你帶進來的。下次不准再做這種事了，小鬼。」
「不要叫我小鬼，你才大我五歲而已。」於書亞抗議道。
「大你幾歲都一樣，我是你大哥，你就要聽我的。」於書軒伸手敲了他一記。
「不公平，我也要當大哥！」摀著自己的頭，於書亞痛得眼淚都要掉下來。
「下輩子吧你！」於書軒得意地哼道。
＊＊＊
從那一天起，這兩兄弟就沒有把那漂亮過人的小女生忘記；但也自那一天起，這小女生就一直沒再出現過。
一直到有一天，於書軒上課回來，騎著腳踏車正要經過離他家不遠的一棵大榕樹，見到一個身穿粉色連身裙的小女生站在榕樹下，仰望著一張小臉，不知在看什麼特別的東西。
是她！於書軒一眼就認出這小女生，便是一個多月前被父親罵得哇哇大哭的那位。
於書軒連忙將腳踏車停在一旁，慢慢地來到她的後面。他猝不及防地伸出雙手，將她高高舉起，想給她一個驚喜。
「啊！」梅蝶依先是嚇了一跳，隨即又咯咯笑出聲，語氣轉為興奮的歡呼道：「再高一點，爸爸，我要再高一點！」看了看離地面的距離，梅蝶依覺得還不夠高。
聽見小女生口裡直喚他爸爸，於書軒大好的心情直轉而下，就算有許多人都說他很老成，他可一點也不喜歡當小女生的爸爸，他大她不過六、七歲而已。
「我不是妳爸爸，小笨蛋。」將她放下來，他走到樹下，將書包從背上取下來放在地上。
「啊！是你，壞人哥哥！」梅蝶依慘叫出聲，可沒忘記那一天是因為被他捉住，害她被罵得好慘的情形。
她的稱呼讓於書軒臉色更是難看，雖經過這麼久她還記得他，他可一點也不高興，因為她根本只把他當個壞人看待。
他知道她認為是因為他捉住了她，所以害她被他父親罵哭了，但她這麼會記恨，可一點都不可愛。
「你走開，這次我沒跑進你家，你不能再捉著我了。」梅蝶依瞪著他，一臉防備。
那天她把眼睛都哭腫了，害她隔天起來眼睛好痛，都是他害的，她不喜歡他！
「那一天我捉著妳不是要害妳被罵，是我弟弟書亞的大叫聲把那些大人引來，妳才會被大人發現，小妹妹。」於書軒顯少向人解釋，但他並不想讓這名小女生看見他就一臉防備，好像他有多可惡似的。
梅蝶依盯著他，小小的臉蛋微偏向右邊，作出正在思索的表情。
他說的好像沒有錯，這麼說他不是壞人了？
那太好了，她找到幫手了！
「如果你不是壞人，那你可不可以幫我拿掛在樹上的帽子？那是我姊姊的。」梅蝶依小小的手指指向樹上那正隨風飄揚的帽子。
這個帽子是姊姊最喜歡的，她是趁著姊姊去上課時偷偷帶出來，誰知道才往頭上一戴，帽子就被風吹走了，還一吹就被吹到大樹上，讓她怎麼跳都拿不到。
如果帽子拿不下來，姊姊一定會很傷心，姊姊最好了，她不想見姊姊傷心。所以她已經站在樹下好久、好久，就是想等帽子再被大風公公吹下來。
「帽子？」於書軒抬頭看向她所指的方向，果然見到樹枝上卡著一頂很可愛的小圓帽。
「在那裡，就在那裡，你看見了沒？」以為他沒看見，她走到他身邊，再一次指給他看。
「我看見了。」
「那你幫我拿下來，好不好？」
於書軒看了看距離，才這麼點高度是難不了他，但是……腦海裡突然閃過一道愉快的念頭，讓他自顧自地笑了。
「妳要我幫妳拿帽子下來？」他彎下身，和她面對面而視，愈看她大得出奇的眼睛，心裡愈是充滿了讚歎。
多麼美麗的一雙眼睛，真是可愛極了！
「對！你會幫我嗎？」她睜著無邪的大眼，眨呀眨的，根本不知干書軒心裡的打算。
「我幫妳拿帽子，妳要答應我一件事。」他直起身，走到樹的正下方，先打量要如何爬上去。
「什麼事？」
「妳要每天這時候到這裡來等我。」
「等你？為什麼？」
「因為我會買很多餅乾給妳吃，妳說好不好？」先以食物誘拐她，就不信她不答應。
「餅乾？有飲料嗎？」梅蝶依一聽到有吃的，眼睛立刻睜大。
「當然有飲料。妳要來嗎？」
「要，我要來。」小小的頭顱不住地頻頻點頭。
「好，那每天這個時候妳就來這裡等我放學回來，知道嗎？」
梅蝶依先是點點頭，接著又皺起了一張小臉，表情像是要哭出來。
「怎麼了！妳哪裡不舒服？」於書軒連忙走到她身邊，關切地問。
「我……我不知道啦！」梅蝶依咬了咬唇瓣，眼眶紅了起來。
「妳哪裡不舒服？怎麼會不知道呢！」於書軒急切地打量著她全身，卻看不出有哪裡不對勁。
「我就是不知道嘛！沒有人教我怎麼看時間，我不知道這時候是什麼時候啦！」
梅蝶依急得快要哭出來，一想到她不能有餅乾和飲料可以吃，她的眼淚便一滴接著一滴往下掉。
她的話讓於書軒張大了嘴，愕然地說不出話來！驚訝過後，他抱著肚子大笑出聲，許久都停不下來。
他真是個大傻瓜，他怎麼會忘了自己正和一個才約五歲大的小女生說話呢！
她所表現的聰明伶俐，已經足以令他嘖嘖稱奇了，他怎麼能去要求一個小女生對時間有概念呢？
「你在笑什麼？」淚珠兒還掛在睫毛上，梅蝶依的唇瓣高高嘟起。
「沒、沒事，來，妳來這裡。」他努力止住笑聲，朝她揮手，要她靠過來。
梅蝶依很快地朝他走去，一臉的好奇。
「妳知道這是什麼嗎？」於書軒將放在口袋的新潮手錶拿出來，放在手掌上指給她看。
「手錶。」她認出了他手上的東西，她見過爸爸手上也有一個，可是沒有這個這麼漂亮。
「妳會看嗎？」
她搖搖頭，老實道：
「我沒有手錶，姊姊也沒有。」
於書軒不怎麼訝異，她給他的感覺就是家境一定不是很好，買不起手錶是預料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