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夢蘿
「展伯父是大男人,他的力道本來就比較大,他只不過打了我一巴掌,這不算什麼。蝶依,當我設下騙局去接近展御司時,我就有心理準備會有今天這種局面,展伯父沒有揚言要告我,已經是我們的運氣了。」梅茉情用手輕撫著腫起的臉頰,臉頰立刻傳來一陣刺痛。
但這痛永遠比不上她心裡的遺憾,她知道這一坦白,她和展御司就再也不可能了。
十年前他們沒能在一起,十年後情況仍未有所改變,他還是高貴不可侵的展御司,而她始終是平凡的窮家女。
「姐,你想哭就哭吧!」梅蝶依來到她身邊,抱住她。
結果梅茉情沒哭,一旁的梅琪月反而先嚎啕大哭起來。她撲在她大姐身上,用力的哭出她的不甘心。她不甘心自己竟然錯把展御司當好人,還傻傻的想撮合他和大姐。
壞人、大壞人,她再也不相信他。
「唉!我的寶貝女兒們,都是我的錯,我會設法籌出兩千萬,把錢還給他們,我們不必欠他們一分情。」梅正雄突然被激發了男性質嚴,信誓旦旦地說。
「爸?」梅茉情眼裡滿是欣慰。
如果因為挨這一巴掌能讓她爸爸重新振作,遺忘當年母親所帶給他的傷害,或許這一巴掌她並沒有白挨。
至少她爸爸肯發奮圖強,已經是她最大的收穫。
「說得好!爸,沒錯,我們不必欠他們人情,兩千萬算什麼,總有一天我們會存夠這筆錢,還給那些勢利鬼。」梅蝶依也挺直背脊,加入她父親的陣容。
「我也是,我也會用功讀書,將來賺很多錢回來,才不會讓人看輕我們。」梅琪月坐起身,跟著破涕為笑的宣誓她的決心。
「好極了,爸、蝶依、琪琪,我好高興經過這件事,讓我們的心更加團結在一起,只要我們的心齊聚在一起,任何困難都難不倒我們。」梅茉情欣喜地把雙手攤開。
梅蝶依立刻將手掌覆上,梅琪月也跟著握住另一隻手,接著是梅正雄走過來,兩掌將他所有女兒的手全捉在手裡,眼裡同樣是激動的淚水。
老天並沒有虧待他,有這三個既懂事又可愛的女兒,誰說他梅正雄不富有呢!
「姐,你的臉還痛不痛?」梅蝶依在就寢前走進梅茉情的房間。
「沒那麼痛了。蝶依,這麼晚了你不睡覺,是不是有什麼話想對我說?」拉著妹妹坐下來,梅茉情靠在床頭問。
「姐,你想找人聊聊嗎?我可是很不錯的聽眾喔!」梅蝶依故意濟眉弄眼道。
「你想要我和你聊什麼?」梅茉情笑問。
「姐,你認為那個展御司對你是否還有情?」梅蝶依完全不拖泥帶水,直逼問題核心。
「蝶依,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梅茉情反而歎了口氣。
昨晚他才在她耳畔一再輕喃著他愛她,一直沒忘記她,還在兩人都情慾當頭之際,逼她許下永遠不離開他的承諾。
這些情景猶盤旋在她腦裡,昨晚曾互訴情衷的兩人此刻卻已各分東西,他對她是否還有情?答案已不再重要。
「就說實話啊!姐。」
「蝶依,我和展御司從來不是因不愛對方而分開,但我們就是不能在一起。」她不再懷疑他對她的感情。
「為什麼?姐,你真的認為展御司他會對你展開報復嗎?」梅蝶依以為大姐是在擔心這個。
「不,他不是這種人。蝶依,他就是太好、太完美,才會更令我覺得出自己根本配不上這麼完美無缺的人。」她苦笑道。
「姐,愛情不分貴賤,這道理你不會不懂吧?再說,除了家世比不上他,你有挪一點配不上他?你們的外貌相當,可說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若說展御司樣樣完美,姐你也是我和琪琪心目中最完美的女神,如果不是新好男人,我和琪琪也不一定願意把姐拱手讓人。」梅蝶依冷哼道。
要想娶她大姐,當然得先通過她梅蝶依這一關。
「很高興聽你這麼說,蝶依。」梅茉情笑得溫柔。
「姐,我說的是實話。」
「蝶依,我知道我不必在意展御司的家世,但是我有我必須堅持的傲氣,我們已經夠窮的了,我不希望別人再笑我們沒人格,為了錢而賴上富家人。」她語重心長地說。
「姐,難道你要因為這樣就和展御司分開?你幹嘛在意別人的想法?」
「我是不必在意,但是我不能讓自己未來的公公對我有這種想法吧?」那樣的日子會很難過,她也不想讓展御司夾在中間難做人。
今天在餐廳她看得出展御司幾乎為了他父親打她,而向他父親動怒,所幸他沒有這麼做,否則她當真要成為千古罪人了。
「你理那個老怪物做什麼?」
「蝶依,畢竟是長輩,說話客氣點。我知道你很關心這件事,但是就到此為止了。」梅茉情兀自決定結束話題。
「姐!」梅蝶放還想再說什麼。
「蝶依,你覺得蝴蝶和飛蛾做成標本哪一隻比較美?」梅茉情以她名字中的蝶字做比喻。
「當然是蝴蝶。」拜託!這麼簡單的問題。
「那麼這時候你一定會覺得這只蝴蝶太可憐、太孤單,想為它再做一隻標本和它作伴,那你會選擇蝴蝶、還是飛蛾?」
「當然還是蝴蝶,它們是同一類型,看起來既相配也不會破壞畫面。」梅蝶依想也沒想便回答。但一說完她隨即愣了下,突然明白大姐在意喻著什麼。噢!拜託!這是什麼比喻啊!
分明是在騙她上當嘛!
「十年前我離開展御司,其實在兩個月後曾偷偷跑回去找他,卻見到他當時和一名穿著光鮮亮麗、一身名牌的女人站在一起,正如你說的,同一類型的站在一起,看起來才會既相配、又不會破壞畫面。這一幕讓我深深覺得展御司和我是不同世界的人,我必須退出他的世界,他才能自由自在的做他自己。」梅茉情說得毫無情緒起伏,是早早看透了這一點。
「姐!」
話已至此,梅蝶依還真不知這時候她該說什麼,但要她因此就認定大姐永遠不會和展御司在一起,不,她不會就這麼死心。
不到最後關頭,她絕不氣餒。
第九章
展家近日來正處於低氣壓,展御司鮮少準時回家,就算回來也都是在三更半夜,帶著一身酒味,一句話也不說就醉倒在客廳。
這天夜裡,展御司又砰的一聲醉倒在地,這麼大的聲響立刻將屋內所有人都吵醒。
最先發現的是衝下樓來的李淑惠,當她看見兒子正倒在地上,額上還不停冒出鮮紅的血水,她立刻尖叫出聲,眼淚更是衝上眼眶,滾滾而下。
「快打電話。」李淑惠要自己不要慌亂,但下一秒她卻抱著兒子痛哭失聲,心痛得不能自己。
曾幾何時她見過兒子如此失魂落魄,憔悴狼狽的模樣?
又普幾何時見過兒子把酒當成穿腸毒藥,存心毒死自己?
她知道兒子不快樂,夜夜買醉只是他無言的抗議,她明知道他在抗議什麼,她明知道……
「不會有事的,阿淑,御司他這麼大的人,這點傷不會有事的。」展久松也十分憂心的站在一旁,想靠近卻明白老伴只會更生氣。
「都是你,這一切都要怪你,如果不是你勢利、看不起茉情,把她逼走,御司不會變得這麼不快樂,他不會把自己放逐在酒精世界裡。你還我一個健康快樂的兒子來!」李淑惠一面痛哭、一面對丈夫痛罵。
「媽……」展御司突然發出輕微的叫聲。
「御司,你怎樣?你哪裡痛?你快告訴媽。」李淑惠著急地握住兒子的手。
「媽,我無力作任何改變,我已無路可走。」展御司喃喃著,緩緩合上眼。
「御司,你不要這樣,你不要嚇媽啊!你醒醒,媽答應你,你要和展家脫離關係,媽答應你,媽不會再以死要挾你留下來,媽全都依你!御司,你不要丟下媽啊!」李淑惠趴在兒子的胸膛上哭得聲音都啞了。
展御司毫無任何反應,躺在地上依舊一動也未動。
「你要振作點,御司,媽會跟你一起離開這裡,媽也會幫你把茉情追回來,你不會失去她。」李淑惠不停對著兒子說話,就怕他會放棄自己。
如果早知道兒子非茉情不可,她就該成全他,讓他出走,而不是以死要挾他不能和展家脫離關係。
她錯了,她不知道兒子竟是用情這麼深,以為自己能再像以往一樣以死要脅他,卻沒想到這回他用自己的命來做無聲的抗議。
「阿淑。」展久松試著想開口說話。
「你住口!我再也不想和你說話,今天你逼死兒子,明天我就陪他一起死。」李淑惠這會兒是真的豁出去了。
「阿淑。」展久松渾身一震,聽出他的老伴這回是認真的。
這下事態嚴重了,真的是他太勢利、太瞧不起人嗎?
但明明那個女人自己都說她是為了拿到兩千萬才接近御司,還撒下漫天大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