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夢蘿
「不過既然伯父、伯母願意將你們疼愛的昀晞交給我，我當然是非常樂意向昀晞求婚。」尚書豪臉上掛滿笑意，突地一腳屈膝、跪在已經目瞪口呆的孟昀晞身前，一副情深款款的緩緩地說：「嫁給我，昀晞。」
孟昀晞瞪圓了眼，僵硬的發不出聲音來。她好想說：你瘋了不成，幹嘛不按計畫行事？但這些話始終無法說出來，她只是瞪著他，像是他突然長了兩隻角。
「昀晞？」莊淑婉擔心她驚嚇過度。
「我看咱們昀晞是太驚訝了，難得她的男朋友在我們面前向她求婚。」尚瀧川在旁加油添醋一番。
不是！她才不是太驚訝，她是太氣忿了！原先的不知所措化為一股氣忿，孟昀晞深吸一口氣，真想直接揭穿他的謊言。
「如果書豪知道這件事，他一定會很高興。」莊淑婉在此時多添一筆。
一聽見尚書豪這引起整件事的禍首，已到嘴邊的衝動又教孟昀晞收了回去。她怎麼會忘了呢？她今天真正的目的就是要成全尚書豪，倘若她在這一刻將所有事抖出來，不僅尚爸爸、尚媽媽會因為她的說謊而對她失望，就連她和奇斯的所有努力都會功虧一簣，更甭提想成全尚書豪了。
不行，好不容易教尚爸爸親口允諾取消婚事，怎能再讓一切努力歸於零。
先應付眼前這突發狀況，待會兒再好好質問奇斯到底在玩什麼花樣。
心裡一面打算，孟昀晞故意直勾勾地回望著仍跪在她面前的奇斯，卻一句話也不吭。
「昀晞，快回答啊！」莊淑婉不忍見兒子屈膝跪了這麼久，遂假意催促她。
「尚媽媽，人家不好意思嘛！」
「有什麼好不好意思，都是自己人。」莊淑婉露出了口風，立刻遭兒子暗示的一瞥。
孟昀晞絲毫聽不出所以然，只忙著思索她該如何度過眼前這一關。
「昀晞，你就算要考驗我，也不必在你尚爸爸和尚媽媽面前吧？」尚書豪向她眨眨眼。
要知道若不是因為真心喜歡她，他堂堂梵天盟之神槍手，不可能會一腳屈膝跪在女人面前。
考驗他？孟昀晞眼裡迸出火花。此刻她只想掐死他，幹嘛臨時給她這道難題？
她哪裡對不起他，讓他這麼整她？
「昀晞？」
「我……我不知道啦！尚爸爸替我決定好了。」她孤注一擲，就賭尚爸爸不會捨得這麼快將她嫁出門，更何況是嫁給他們才見一次面的男人奇斯。
「讓尚爸爸決定？」尚瀧川指著自己，神情頗為欣慰。這娃兒肯將終身大事交由他全權作主，實足堪慰，算是沒白疼她了。
「對，尚爸爸，由你決定，我相信尚爸爸知道我所需要的是什麼。」她慎重地點頭，把所有希望寄放在尚瀧川身上。
她相信尚爸爸不會捨得她這麼早出嫁，他一定會對奇斯表示結婚的事等以後再談，一定是這樣沒錯。
孟昀晞信心十足，殊不知她正像是獵物一般，一步一步地被引往陷阱裡。
「昀晞，尚爸爸覺得奇斯這個年輕人不錯，看起來很可靠，你的眼光不錯。」尚瀧川評論道，仍未說出重點。
才怪，他哪裡可靠了？說好只是演她的假情人，卻給她搞出一場婚禮，他到底是何居心？
「尚爸爸，你的意思是？」為何她的心裡湧起一道不祥的預感，總覺得尚爸爸和尚媽媽都太滿意奇斯這個男人了。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奇斯他有什麼特質讓尚爸爸、尚媽媽才第一次見到他，就急著把他們疼愛多年的她送給他？
「尚爸爸贊成你嫁給他，昀晞，你選了個好男人哦！」尚瀧川終於說出他的看法。
「謝謝伯父、伯母成全，我一定會好好對待昀晞。」尚書豪像是獲得釋放似的，一得到尚瀧川的首肯，立刻起身向他們言謝。
什麼好男人，根本是個大騙子！不守信用的大騙子！望著已在討論結婚事宜的奇斯，孟昀晞心裡一陣暗罵。
※※※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說好只要讓尚爸爸同意取消我和尚書豪的婚事，就算大功告成，你為什麼還要讓他們以為我們要結婚了？」一等到兩人有單獨相處的機會，孟昀晞立刻氣呼呼的質詢奇斯。
「婚事不是由我提出來。昀晞，是伯母的意思，你就在現場，你也聽見了。」尚書豪聳肩回道。
既然策畫了這一切，他就知道如何應對──
「就算是尚媽媽的意思，你也不該順著她的意思，演出求婚的戲碼，你只須說你需要時間考慮不就沒事了。」她就是不明白他的用意何在。
「然後引起他們的懷疑？」他走在前頭的身子突然轉過來面向她，使得她差點煞不住腳地撞進他懷裡。
伸出手將她傾斜的身子扶好，他才往下說。
「你想想看，有哪對熱戀中的男女不是急著想和對方廝守一生來著？如果我表現不熱中、甚至一點興趣也沒有，你以為伯父、伯母當真會相信我和你是對戀人？恐怕沒人會相信吧？」
「就算你說的有理，那麼接下來要怎麼辦？」她就不信他能想出適當的解決方法。
「能怎麼辦？結婚嘍！」他又聳肩回答。
見他如此輕鬆，像是在談論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一般，孟昀晞氣結。
她是瘋子，才會找他來幫忙。
「結婚？你有沒有搞錯？我如果想和你結婚，我乾脆嫁給尚書豪算了。」
「問題是你不想嫁給他，才找我幫忙。」見她因賭氣而雙腮泛紅，他的眼裡笑意更深。
「所以你就趁人之危？你早算計好的，對不對？你一得知我是尚家人，便開始打這種主意，對不對？」她指控道，露出受傷的神色。
她早該想到的，他這麼輕易答應幫她的忙，不是出自於好心，而是他早貪求她背後所代表的一切。
她怎麼會忘了這一點？
沒有人是真心想和她在一起，他們所求的只是她的身份，以及她的身份可以為他們帶來什麼利益。
她怎麼會以為他和別人不一樣？一樣，都是一樣的！也許起初他未得知她的身份之前，他是出自真心想幫她，但在得知她的真正身份後，他人性中的貪婪也隨之而起。
所以他才會在尚媽媽提起婚事時，抓住這個機會好成為尚家的乘龍快婿。
「你是這麼看待自己的？所有接近你的人都只為了你的身份？」尚書豪瞇起眼，細細打量她臉上突然升起的防衛。
原來尚家給她的不只是無止境的寵愛，還有那無形中加諸她身上的沉重枷鎖。
「是又怎樣？你敢否認你不是這麼想？」她的防衛心升起，所有的情緒掩在冷然的面具下。
「如果你沒有得到健忘症，你該清楚的記得我和你在機場相遇時，是你來撞我，當時我並不知道你的身份。另外，在我答應要幫你的忙時，你也沒有向我透露你是尚家人吧？」他一一說明當時情形，要化解她心中的疑惑並不是十分困難。
孟昀晞一時啞口無言。回想當時他的確是在不知她是尚家人的情況下，一口同意要幫她的忙，她卻不分青紅皂白的誣蔑了他。
「我……」她想道歉，卻不知如何開口。
「想起來了？那麼我就此告辭了。」他輕點個頭，掉頭就走。
「等、等一下，你要去哪裡？」他們的事尚未有結論，不是嗎？
他停下腳步，但並未回身。
「我想應該是我退場的時候了。」
「退場？」
「沒錯，你既然已認定我是有目的的接近你、設計你，我再留下來只會引起你的不信任，你還是另外找個能取得你信任的人來幫你的忙，我是無能為力了。」因為背對著她，所以尚書豪笑得可賊了。
「你要我找別人？在尚爸爸、尚媽媽都已經認定你是我的情人的時候？你不是在開玩笑吧？」他若是這時候抽身，她怎麼收場？
「我沒必要和你開這種玩笑，孟小姐。」他的聲音再嚴肅不過。
他叫她孟小姐，看來他真的生氣了，而且火氣不小！
「如果你在生氣，我向你道歉。」
「不必了，我這種只會趁人之危的人，你不必委屈自己向我道歉。」他始終沒回頭。
「你真的生氣了，不然你不會這麼說，我……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誤會你，我只是……只是……」不想提起過往她曾經上了好多次當，這只會顯示出她有多麼愚蠢。
「只是有太多人這樣對你，是嗎？」他終於轉過身，將她的掙扎與自憐盡收眼裡。
咬了咬下唇，她沒有回答，不想自取其辱。
「我是不清楚你們尚家究竟有多麼大的事業，或者是權勢，但是我的家世也不差，沒有必要因此而接近你。如果你相信我，我就留下來幫你，但是你心中若還存有一絲懷疑，那麼我留下來也沒有任何意義。」
孟昀晞抬起頭，眼睛直望進他一片清澈的黑眸裡，在那裡她看見了他的坦誠。或許他真的沒有騙她，真是自己誤會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