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孟華
回到家時,韓湄正蹲在地上,清理不小心翻倒下來的東西。
他看著她的背影良久,然後走到她身後,跪下來擁抱住她,韓湄則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僵住身子。
「齊維?」
「嗯!」
確定是他後,她整個人才鬆懈下來,但是沒一會兒,心便不規則地跳動起來,因為她很少和他有如此親密的肉體接觸,他的體溫和重量,透過衣服清楚傳來,帶給她極為異樣的感受。
「你怎麼了?為什麼要這樣抱著我?」雖然她的臉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但她的心裡相當清楚,他還只是一個大男孩!
他一吸氣,便可以聞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熟悉的香味,他將臉貼靠在她的頭上。
「韓湄,我們是不是情侶?」
老天!他怎麼會突然這樣問?這個問題就像一顆炸彈般,讓韓湄完全傻掉,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神,她想要扳開他環住她的手,好讓她能夠看清他的臉。可是他卻不放,反而更緊的抱住她。
「是不是?」他再一次問道。
該怎麼回答他?她整個心亂成一團,原本極為理智的頭腦,像被塞了一團棉花似,完全失去運作功能。
兩人也不知道跪在地上多久,齊維才緩緩放開她,將她身子轉過來面對,表情極為複雜。「這個問題真有那麼難以回答嗎?我們之間的關係到底是什麼?」
她垂下眼。「你怎麼會突然問我這個問題?而且,你懂『情侶』的意思嗎?」
「我只是突然想到,因為已經習慣有你在身邊,所以才沒有想過我們之間的關係到底是什麼。」
原來如此。「你希望我們之間的關係是什麼?」她柔柔地反問他。
「我希望……」他咬咬唇。「我希望我們能一直在一起,也希望和他們一樣是情侶。」他雖不知道情侶的定義為何,但他突然有個渴望,希望能像那個男孩一樣,用那種方式觸碰韓湄。
他們?誰是他們?如今唯一能肯定的,是「他們」讓齊維知道「情侶」這個名詞。「你知道「情侶」是什麼嗎?」她再一次問道。
他想了半天,不知道該怎麼說,最後決定用行動來解釋,他傾身,臉靠近她,然後嘴輕輕覆上她的,頓時一股電極般的感覺流到他的四肢百骸,使他整個人都震動了,這個感覺是如此的好,如此特別,讓他不捨得放開她,他伸手將她攬進懷中,改變姿勢,好更方便吻她。
這個吻彷彿不會停止,直到他發覺懷中的韓湄抖得厲害,才抬起頭,見她酡紅的臉,以及眼角的淚水。「韓湄,我做錯了嗎?」他突然感到驚慌起來,以為自己做錯事。
她整個心都亂了,覺得整個人好像要被分裂成兩個,睜開眼睛,看到他驚慌擔憂表情,她搖搖頭。「沒有,你沒有做錯什麼。」
是的,他沒有錯,相反的,是該死的對!直到此時,她才發現自己有多渴望柀人擁進懷中,被親密愛戀的親吻著,尤其是被他……但隨即一股強烈的羞恥感湧上來,她在佔他的便宜!在他失去記憶、最無助的情況下偷取他的信任和情感。
然後那股原本平息的一份強烈的自責和虧欠感,更以前所未有的兇猛席捲她的全身。
「那你喜歡嗎?」他迫切地想知道她的感覺,因為他喜歡極了。
她低下頭,是的,她喜歡,但她無法承認。「下次……別再這樣了。」她有些困難地開口道。
「為什麼?」它的話像針,刺得他畏縮一下。
「因為,因為我們不是情侶。」她輕輕說完這句話後,便從他懷中掙開,一直往外走去。而齊維一臉困惑、傷心的表情,她當然也沒看見。
從那一天開始,齊維和韓湄之間變得怪異起來。
常和他們相處的人,全都可以感受到其間的轉變,但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經常掛在齊維臉上純真燦爛的笑容不見了,而韓湄也像在迴避什麼,雖然對齊維的態度和善溫柔依舊,但仍感覺保留了一些什麼,至少不像以前那樣。
他變得沉默寡言,她變得退縮保留。
他用探詢迫人的眼神,緊緊抓住她的一舉一動。
她盡可能巧妙地避開一切和他單獨相處的機會,躲開他的眼神。
他困惑,他想將她緊緊擁進懷中,不想讓她離他那麼遠,但她說他們不是情侶,所以不可以那樣做,那他們是什麼?
她害怕,她知道自己已經愛上他,但她不能利用這種情形,讓他愛上她,因為她很清楚,以前的齊維是不會變上她的,現在會這樣,是因為他喪失了記憶。
事情為什麼會演變至此?
下一步該怎麼做,她已經不知該如何是好,誰能幫她解開這一團亂?
振君望著被四個極為漂亮的女人包圍住的齊維,他轉頭看著面無表情的韓湄。
「你這樣做,到底有什麼目的?」
她心痛地注視著一臉歡笑的齊維,對那些女人,從剛開始的陌生,到打成一片,他所花費的時間,可遠比預期的少很多,或許他的本性就是如此,她不禁有些憤恨難平。
她掩飾住心頭那股痛,聳聳肩以無所謂的態度說道:「沒有什麼目的,或許只是想要讓他多認識一些人。」
「他已經『成熟』到可以應付這些人際關係嗎?」他意有所指地問道。
「不知道。但試了不就知道答案?」
「那為什麼你看起來一點都不開心,反而像是要拿掃把將那些女人趕出去的模樣。」他瞇眼望著她。自從她打電話要他帶一些女孩來山上「探望」齊維後.他就一直在納悶,是什麼原因會讓她提出這樣的要求?她向來就像母雞護著小雞般的保護著齊維,不讓外在的「俗事」來打擾,所以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她轉過頭,不再望向齊維。「現在他懂得差不多,也該是他面對外面世界的時候。」
「用這種方式?」
這時其中一個女孩不知道說了什麼,齊維仰頭大笑,愉悅的笑聲,清晰地在山中迴響著。
她再也看不下去。「這只是起頭。」韓湄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已經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現在的心好痛、好痛,痛得讓地想哭。
突然,她看向振君,露出一個極不自然的微笑。「我好久沒下山,可以載我下去一趟嗎?」
振君盯著她一會兒。「你怎麼說就怎麼做吧!」——
回到山上的住處時,已經是深夜十二點。
韓湄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弄到這麼晚回來,其實已經好久沒接觸人群,陡然接觸到,在短暫的驚喜和適應後,她突然掛心起在山上的齊維來,而且也非常想念山上的寧靜與平和,但偏偏像是跟誰賭氣似的,硬是拖到這時才回來。
房子客廳燈火通明,依稀還能聽到笑鬧聲。
「怎麼回事,這麼晚了還沒休息?」她皺起眉頭,平常這個時候,齊維早就上床休息了。
振君好笑地睨著她。「你這語氣聽起來好像是他媽一樣,他已經是『成年人』,可以處理自己的行為,何況在你特意安排下,有這麼多的客人來訪,你總不能讓他一個人早早上床休息,不理人家吧!」
她嘴巴張了張,隨即台上,是呀,這些不都是她安排的,她又有什麼話好說?
兩人一齊走進去,客廳裡的四個女人立刻仰起頭向他們笑著打招呼,她們正在教齊維打橋牌。
「他好聰明,一下就學會了。」其中一個叫小惠的女孩笑著說道。
齊維只是抬頭對他們兩人笑一笑,又專心玩著手中的牌。
見他那麼冷淡,韓湄覺得整個人好像被重擊似,他從來不曾對她這樣。
她小心掩飾臉上的表情,不想讓人察覺,她客氣地對所有的人說道:「時間不早了,你們早點歇息。」說完她就先行離開,讓振君加入他們。
一直到走進浴室,將衣服褪去,當蓮蓬頭灑水下來時,她的淚水頓時跟著決堤而下,她蹲下來,雙臂緊緊環住身子,嘴巴咬著毛巾,將聲音堵住,整個人則不住的顫抖,任憑水絲不斷地從它的頭、她的臉肆流,她的眼淚更是傾瀉而下——
「我還在想你出了什麼事?差點就要拿斧頭破門進去救美了。」振君懶洋洋地靠在浴室旁牆壁上。
她拿毛巾擦拭著濕淋淋的頭髮。「你難道不知道女孩子洗澡洗久一點是正常的。」
「對別的女孩是如此,對你則不然。」雖然她刻意背對他,但仍能清晰的看見她微紅的眼。「你哭了!」這是肯定句。
聽他這樣一說,原本止住淚水的眼,再度矇矓。「不是,洗頭髮時,泡沫跑進眼中。」
「是嗎?」他抬起她的臉,她拒絕看他的眼。「你何苦要這樣虐待自己?」他為她感到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