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孟華
「幻想？」
「嗯！自己正拿著一杯紅酒，正慢慢穿梭在宴會中……」說到這，她臉上出現一種近似夢幻般的神情。
他再一次被她豐富又有些怪異的想像力弄得哭笑不得，也心生折服，都已是二十好幾的人，卻還保有如稚子般的幻想能力，實遠非他所及，但也帶給他無窮的喜悅和感受。
「可是……我看你好像對可樂喝上癮了，每次開你的冰箱都有一大瓶，你不怕喝這些過甜的碳水化合物，會讓自己發胖？」
他的話立刻將她從夢幻打回現實，她從杯緣上看著他。「我——變胖了嗎？」眼睛有些詭異的瞇起。
他仔細看著她一會兒。「唔，臉好像變圓了一些。」
她的心頓時被刺了一下。「我真的胖了？」聲音有些提高。
尹桀仁看到她驀地沉下的表情，才發覺自己好像說了不該說的話，有些慌亂地解釋。「你……胖比較好看，真的！」
傷害已造成了，周璇整個心情跌到谷底，她看著手上那杯含有高熱量、高糖分的碳水化合物，原先喝可樂的興致、情調、幻想都已消失殆盡，但高傲的自尊不容許她低頭，硬是裝出不在乎、不以為意的表情，一口將那杯可樂喝了下去。「好吧！既然你這樣說，我當然義不容辭要變得更胖一些。」
聽她這樣講，尹桀仁以為她已不在意了。「也不用太胖，這樣就剛剛好了。」他也將可樂拿起一仰而盡，味道還不壞，不過他實在分不出用高腳杯和罐裝喝有何不同。
他的話再度刺了她一下，唔！他果然還是嫌她胖，她忍住立刻跑到鏡子前探照的衝動。
那晚，她沒讓他留下來過夜，早早就打發他回去。
等他離開後，她佇立在鏡前良久，真的變胖了嗎？
當她看到體重計上的指針、差點失聲尖叫——她真的胖了，而且……胖了一公斤！這怎麼可能？
難道光是臉就讓她重一公斤？不！不可能！沒那樣離譜！她忙將身上衣服褪掉，赤裸裸地站在鏡子前端詳。
胸圍——沒有奇跡似的變豐滿……照舊。
腰圍——沒有瘦到讓人盈盈可握……照舊。
腹部略凸——照……不對！她用手抓起腹部的肉，天呀！一圈！整整多出了一圈！
頹然坐了下來，怎麼會這樣呀！
難道她的身體體質已經改變，再也不是以前那種無論吃多少、不用運動還是可以很瘦的身體嗎？顯然隨著年紀漸長，這份優勢已經不存在了。
想想最近的飲食習慣，早餐、午餐都和以前沒有什麼變化，唯獨晚餐……
自從和尹傑仁交往後，常常一起共進晚餐，而且為了討他歡心，晚餐菜色都是四菜一湯，和以前自己獨身隨便弄弄，甚至會拿前些日子吃剩下的飯菜熱熱吃吃就算的情況來比……差很多，現在每天現煮現吃，菜色變化多端，結果荷包瘦了，身體也養肥了。
怎麼這樣呀？
那晚，她輾輾難眠，隔天，帶著明顯的黑眼圈去上班。
「怎麼啦？一臉無精打采的樣子？」到財務部辦事的Mary問道。
「我是不是看起來很胖？」
啊？Mary愣了—下，仔細看著她。「還好啦！臉是圓了一些，不過看起來很好看。」
周璇面露苦笑。「謝謝你的安慰。」這下子，只意味一件事，她真的要減肥了。辦公室守則之一：當對方說你變圓又好看時，千萬信不得，因為這兩者是不可能並存的。
坐在周璇斜對面的方玲已經耳尖聽到這段對話。
「出了什麼事？」她臉湊近周璇。「你看起來是胖了，是不是有什麼喜事？」她邊說，眼睛還瞄向周璇的小腹。
下流！周璇皮笑肉不笑的。「想到哪兒去了？只是覺得最近吃的比較好，又少做運動，所以好像養出不少『贅肉』所以想請教一下，你們平常都怎樣保養身材？」
果然，這個問題一丟，立刻轉移她們的注意力，大家開始七嘴八舌的討論。
——控制飲食，要注意卡路里的攝求。
——多運動。
——上瘦身機構……
周璇面帶微笑地將所有建議搜羅記下。
在下班前，Mary遞給她一張紙，是一家室內游泳池新開幕，正募集會員的廣告宣傳單。「可以試試看，其實你真的不胖，也不用去瘦身，你就當在運動健身。」
周璇忙向她道謝。
那晚下班前，尹桀仁在他的電子信箱中發現了這串加碼的留言——
今晚有事，晚各自理。
他摸摸頭，今晚她會有什麼事呀？怎麼事先都沒知會，本想拿起電話撥內線，可是又怕讓旁人聽到，算了！按下鍵將這份留言洗掉，也罷，今晚就待在自己的小房間中吃泡麵吧！他輕吐一口氣，這是他們交往以來，第一次沒有一起用晚餐，已經習慣的事突然變動，覺得好怪，也覺得好寂寞……
ФФФФФ
再兩圈就十圈了，加油！
周璇賣力滑動手臂划水，腳也踢得水花四濺。
說實話，她不是很會游泳，但是發現每游完一圈，便覺得體內多餘的脂肪和熱量盡散人這冰涼的池水中，便帶來一種難以言喻的滿足和安慰，好像那一公斤的肉也已隨之消除，當然不可能那樣快，只是心理作用。
所以當游完十圈後，她仍繼續游，直到再也沒力氣了才起身。
這家俱樂部除了室內溫水游泳池外，還有熱水按摩池、蒸氣室，她先走進蒸氣室，任憑水蒸氣將她全身毛細孔打開，然後開始拍打腰腹間，希望可以將多餘的脂肪拍出，隨著水蒸氣蒸掉，打了一會兒，便閉上眼睛繼續蒸著。
「聽說盧太太因為隆乳手術失敗，結果反而要切掉兩個乳房。」
「怎麼會這樣？」
周璇睜開眼睛，講話的是她旁邊兩位太大，在白茫茫的霧氣中，看不清她們的長相，從略微發福的身材可斷定——應是幾個孩子的媽了。
「還不是沒裝好，結果卻傷害了原先有的，整個內部都潰爛，不得不全摘掉，免得變成癌……好慘喔！」
「那她先生怎麼說？」
「還能怎樣？說來也真是缺德，當初若不是她先生搞外遇，才讓她跑去隆乳，想挽回先生的心，誰知竟是這樣。」
「唉！」
隨著這場談話結束，那兩個女人也起身離開蒸氣室。
周璇將懸在睫毛上的汗珠揮掉，原有的好心情也隨之而去，她站起身走出去，躺進熱水按摩池，讓強力的水流衝擊身上各部位，帶來陣陣酥麻感。
剛剛那番談話……讓她聽了有些悲傷，為那個得要割去雙乳的女人感到難過，好傻呀！為什麼要為一個不忠的男人這樣傷殘自己的身體，結果到頭來得到什麼？
「你自己現在還不是一樣？」心裡突然響起這樣的聲音。
「不是呀！我在……運動鍛煉身體！」她在心中辯道。
「本來沒那麼主動，還不是因為他的一句話，才讓你想運動減肥的，不是嗎？」她無話可說，完全辯不過心中那個真實的自己。
談戀愛前，她以為外表是最不重要的東西，唯有豐富的內在才可以持久一世，怎麼一談了戀愛，反而開始重視起自己的外表，只因他一句「你胖了」，就深受打擊，怎麼變成這樣？
周璇懷著一顆沮喪的心情，離開俱樂部回家，路上經過超市隨手買了幾樣菜。
回到家時，赫然發現尹桀仁在她門口坐著。
「你……怎麼在這？」她又驚又喜地問道，見到他總是能讓她全身細胞充滿了喜悅，不過她將手中的袋子拿高擋在腰前。
他臉上沒有笑容。「去哪了？怎麼那麼久才回來？」
「你沒收到我的留言嗎？」不會吧！她很確定有傳過去。
「收到了。」
她鬆口氣，若他沒收到，而一直待在這兒等她，那就太對不起他了。「那幹麼還在這兒等？」
他畏縮了一下，她不喜歡看到他？「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什麼突然取消約會？」他知道這話聽起來很像醋氣沖天的丈夫，但他沒辦法，何況他有這個權利，不是嗎？
「沒什麼事啦！」她訕訕地說道，怎好意思說她跑去游泳池俱樂部游泳運動，一個從來不運動的人，突然變得那樣勤快實在很奇怪，何況自己的是為了……減肥。
看到周璇心虛的表情，頓時讓他的心跌落谷底，不……不會吧！是不是她和其他男人有約會？
「你吃過了沒？」
「……」誰有心情吃？滿腦子都在想她在幹麼，泡了一碗大乾麵，隨隨便便就吞吃了下去。
「若還沒的話，我們就一起吃吧！」她拿出鑰匙將門打開。
咦？她還沒吃？這不就是說她不是約會？頓時他整個人精神都來了，也覺得飢腸轆轤，剛剛那碗麵只能塞牙縫。「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