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花魁依依

第10頁 文 / 孟華

    「你——真的是清倌嗎?」雖然眾人口口聲聲說是,但他很清楚,婊子是不會誠實的!

    她只是睜大眼睛,一語不發地望著他。他反被她看的有些惱了。「你說呀!」他抓起她的手,用力一拉,將她帶至懷中,出人意料地,她居然沒有抗拒。

    火焰!

    她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從他身上所傳來的力量和熾熱,就是這團火,帶她脫離了那窒人的黑暗……無法形容此刻的感受,但,有一種很急切,也很確定的——她,不想放開這個他,想緊緊抓住這團火,永遠!

    從他的懷中抬起頭,直直望進他的眼。

    「你為什麼來這裡?」她輕聲問道。

    頓時,他所有憤怒都褪去,整個腦中、眼中就只有至美絕色的她。多怪呀!在他初來時,至少有一大籮筐的理由說服了自己,可現在,卻全都只化為了一個。

    「我是為了你而來。」他抬起她的下巴。「你不該把我扔下車不管的。」他啞聲說道。與其說是責怪,聽來倒有點像埋怨。

    她微蹙起眉。「難道有別的方法嗎?」

    你可以學學其它書中的女子,把我帶回來親自照顧啊!他想向她這樣大喊,可看她那澄淨的眼神中,竟是一片不解——看來她真的不懂那一套,他重重歎口氣,倘若對那件事還有任何芥蒂,也因為她此時就在他懷中而一絲不剩。

    但,另外一個不受歡迎的念頭卻在此時鑽入,她——在一個陌生男子懷中,還可以如此態度自若的說著話,她是不是很習慣了?強烈的妒意襲上。

    「說,你為什麼是一個妓女?」他無法掩飾惱意地說道。

    「為什麼……」她微笑。「因為我生於此,長於此。」笑的沒有一絲怨憾,笑的讓人——無話可說。

    他深吸口氣。「你娘是那位艷娘?」

    他的話讓她垂下眼臉,盯著他的胸口。「嗯!打我出生起,艷嬤嬤就是拉拔我長大的人。」

    婊子生的女兒就是得做婊!

    他一時啞口無言,這——的確是她的命運。原先再多的難以置信和被欺騙感,也都轉換成另一種無奈和對她的更多憐惜,但也有更多的不甘。

    「你就這樣認命了?」

    她聞言深深一震,緩緩地,她抬起頭,烏黑的眼睛直視進他的,視線緊緊相纏,誰也沒開口說話!可在剎那間,兩人心意似可相通。

    「你是誰?」她輕聲問道。

    「我是——」他頓了一下,然後露出一抹帶有深意且豪放的微笑。「一個不認命的男人。」說完後,他頭一低,毫不憐惜且準確捕捉住她艷艷紅唇,吸取她清冷,傾注他的熾烈,讓她隨他一起燃燒。

    深深烙下他的印記,表情滿意地看著那微腫的紅唇及帶著錯愕的臉龐,然後他有如宣誓般。「下月初十,我會來帶你走。」

    第四章

    「我的好殿下,你真的要這樣做?」楊玄不放棄做最後一次的勸諫。「她只不過是一個女人……我承認,她的確很美,美得不像是個人,但——她終究只是女人,而女人一旦熄了燈,衣服一脫,幾乎沒什麼差別,您又何必如此執著?」

    「您為了她,甚至動用了我們放在宋國的『銀兩』,若讓王上知道,他一定不會放過你。」

    勃烈只是懶懶靠在椅背上,一邊剝著花生殼,送著粒粒的花生入口嚼著。

    「您可是要做大事的人,整個宋國還有那麼多的地方沒去,您卻為了那個女人逗留在此達半個月之久,我只要一想到,王上會怎樣派人到處搜尋你,就汗流不止,更別提在這段時間,我們已經遇過三回行刺,就像個靶子一般,呆呆地任人從四面八方攻過來,幹麼呢?划不來呀!更別提今晚來到此,又要——」

    「安靜點,『玄妹妹』!」

    楊玄睜大眼睛。「你——叫我什麼?」

    「玄妹妹!」

    「你……你、你答應過……」他氣得結巴。

    「我沒有違背諾言,可是你實在比女人還嘮叨,既不能叫你玄姐姐,那就改叫你玄妹妹……若是不想被人這樣叫,就給我閉上嘴巴。」

    楊玄嘴巴張了張,最後只有歎口氣,知道多說無益,拿起酒杯,開始喝起悶酒來。

    勃烈兀自環視週遭的人,今天是醉顏樓四個花魁的「出閣會」,來的人全是臨安城有頭有臉的人物,幾乎所有人臉上都帶著勢在必得的表情,空氣中浮動著興奮和期待,因為他們知道,若能擁有雪依依,便等於擁有天下第一舞伶,而不只是一具只會暖被窩的絕美嬌軀。想到他今天居然得跟這群人「競價」以得到雪依依,他就覺得憤怒!

    但,這就是她的「命運」!

    半個月了,都沒見到她的面,她可好?他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對她的思念是又猛又烈,但為了她,他不得不到處奔波籌款,若在金國,他哪需要如此大費周章?下一道命令,她就會被迎進他的府中。偏偏這裡是宋國,不得不按照規矩來,而更麻煩的是,在這,錢——不是開口就可以隨手要得到的。

    場上開始有了動靜,「雪苑」的主屋門開了,白色的身影緩緩步出,一見到她,勃烈的身子便坐直了,一瞬也不瞬地盯著。

    今天雪依依並沒有任何的演出,向眾人福個禮後,便走到旁邊的椅子坐了下來,表情沉靜地坐著,穿著紅衣服的艷娘走到台前。

    「承蒙各位的賞光,讓依依的『出閣會』得以如此熱鬧,為了不澆熄大家的興致,廢話也不多說,現在——各位面前都有紙和筆,可寫下心中最滿意的價碼,最高者……可就是我艷娘的『東床快婿』啦!」

    眾人聞之哄笑後,便立刻皺眉思索,並不時四周張望,想知道彼此的價碼為何?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勃烈並沒有馬上動筆,只是凝望著那個「拍賣品」,用眼睛膜拜她每一寸的嬌顏。

    他來了!

    依依斂垂著眼臉,雖沒有抬眼望過去,可她就是知道,他——在這,儘管來的人是如此多,儘管有那麼多且佔有味十足的視線不斷佇足在她的身上,可她就是知道——因為她只能感受到他的存在,那獨一無二、如烈火般的強烈的存在和慾望穿透她的凝視。

    「收標!」

    一聲令下,王福便拿著錦盒,一個個客人去收。

    依依突然發現她手心濕了,她蹙眉瞪著瞧了一下,才將之拭乾。她在緊張嗎?

    你是做什麼的?

    我是一個……打鐵匠。

    打鐵的生活有意義嗎?

    ……有意思極了。

    ——若他不是那個出最高價的人,她該怎麼辦?就她所知,一個打鐵的收入只能算中下而已,除非他是一個鑄劍師……

    眼眸閃過一絲恐懼,可隨之壓下,即使如此又如何?她不是很早就知道這樣的命運嗎——被一個男人所擁有,任其……

    她驀地打個寒顫。從前,她不曾質疑過,覺得——就是這樣了,可現在——她似乎已不是過去那個冷然無慾無求的雪依依,她想要——她有種迫切想要、想得到的東西……

    「開封!」王福已將錦盒端放到艷娘面前,只要一開,她的命運就底定了……

    她無法靜下心來聆聽誰出了多少兩,眼睛抬起來,著急的在那些或許曾見過但卻毫無印象的臉中搜尋,但眼睛才環繞一圈,就很快的找到了。

    他太耀眼了,穿著與她呼應的白衫,若王者般的坐在中間偏右處。而他,正一瞬也不瞬地凝看她,兩人的視線糾纏著,奇異地,令她覺得心安。

    「慶揚陳老闆兩千兩白銀!」

    「驪園劉姥姥三千五百兩白銀!」

    「……」

    隨著開標金額增高,整個氣氛也提高了。有人失望,也有人面露興奮之色——迫不及待想知道結果。

    而在這段時間,依依就像個入定的老僧,對外在所有的一切都沒了感應,只除了他。

    發現依依異樣的艷娘,在跟隨依依的視線後,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那男人真的依言前來了。

    怎會這樣,依依應該對男人……不!對任何人都不感興趣的,她……怎會格外注意到那個男的?難道都把她的苦口婆心全都拋在腦後嗎?

    既是心痛又是氣惱,另一方面也擔憂,深怕若是別的人將依依買去,那男的會鬧事。轉過頭偷偷命人留心,也開始暗自打算,該如何讓依依更加明白事理。

    那孩子終究是雪娘的女兒,一旦動了情,注定就只有吃虧、淪落萬劫不復的分。

    「嬤嬤!已經有人出價到八萬兩以上了,您的臉色怎還那樣難看?」王福靠在她耳邊說道。

    「那孩子值得更高的價。」她冷冷地說完。現在想知道的是那男的打算出多少價帶走依依,然後再想出對策應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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