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貓子
莫庭水愣在原地，和同樣以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自己的韓介群大眼瞪小眼，兩個人口中幾乎送出相同的話。
韓婕想拉庭水上前介紹給哥哥，可是她卻死也不肯動一步，好像再向前一步會要她的小命似的，庭水就是硬杵著。
韓婕終於發現異樣的氣氛了，她不確定的搖著庭水的手臂詢問：「你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莫庭水困難的吞口口水，用食指指向韓介群間：「你的寶貝哥哥應該不會是他，對不對？」天底下會有這麼湊巧的事？本來她想把這個和自己似乎八字不合的男人從腦海裡徹底的抹煞，而他竟然就這樣大剌剌的又蹦了出來。
「他是我哥哥韓介群呀！你們認識？」韓婕說出庭水最不想得到的答案。
莫庭水緩緩地面向韓婕的臉，「你哥哥就是撞了我的車的那個冒失鬼。」她相信小婕還記得她說過的那檔事。
韓婕聞言，心中不禁暗暗叫慘。從庭水的臉色看來，她不禁覺得自己的計畫堪慮，沒想到這兩個人竟然見過，而且還是以最不愉快的方式。
「你還是在記恨嗎？」韓介群走到她們面前，朝莫庭水有些諷刺的問。事實上，他和莫庭水一樣，都沒想到會再見到對方，尤其是在這種情況之下，所以一時之間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面對她。
「我怎麼可能和你一樣沒度量。」莫庭水瞇起眼反諷。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他不悅的沉下聲。
「不懂沒度量的意思？查字典你會不會？」她露出假笑，很「好心」的建議。
「你別太過分了。」他露出警告的眼神。
莫庭水懶得再理他，轉頭對已經不知所措的韓婕道：「少了我不會影響你們去玩的興致吧！我想回去了。」
「庭水？」韓婕從沒看過哥哥對女人這種態度，也沒見過庭水對一個人那麼反感，瞬間領悟自己這個邱比特的工作會有多難勝任。
「你不用回去，我不想打擾你們去玩，還是我不去了。雅玟，你不在意吧？」韓介群用手臂擋下莫庭水，側頭朝何雅玟問道。
「我沒關係。」何雅玟很溫順的點點頭。
於巧唯和駱潔亞一直沒插嘴，她們早就找好視野最佳的位子，顧著在一旁看好戲，說真的，她們沒想到事情會這麼有趣，還真是來對啦！
韓介群帶著何雅玟，莫庭水帶著柯伊達，他們兩個就像宿仇般水火不容，她們實在很好奇小婕要怎麼實行她的計畫。
韓婕朝置身戰局之外的於巧唯和駱潔亞瞥了一眼，等那兩個人幫忙？還早哩！她們根本是存心來搗亂，怕事情不夠有趣的。
柯伊達是局外人，也只能不語的等著結果。如果庭水不去，他當然也不會去，跟去欣賞韓婕的白眼嗎？他還沒無聊到這個地步。
這是韓婕的失算！計畫沒如她所願的進行讓她懊惱極了。「你們別這樣啦！一起去玩又不會怎麼樣。」她只能急忙的拉住兩人勸合道。
「會怎麼樣？」韓介群和莫庭水互看對方一眼。以彼此見過的兩次面都是不愉快的犯沖機率看來，兩人都不相信能有愉快的假期。
韓婕鬆開拉住兩人的手，一咬牙，竟然在機場大廳掉起淚水，哭得淅瀝嘩啦了起來。她聲淚俱下的說道：「你們是故意要和我過不去嗎？我期待這次出國好久了，你們以為你們誰跑掉我還會有心情去玩嗎？不然大家都不要去，全部回家算了！」
哭得起勁她乾脆蹲下去趴在膝蓋上嚎啕大哭。而她如此犧牲的原因只有一個，大哥和庭水哪一個人沒去，這趟假期就沒意義了，她想不出挽留的方法，只好決定豁出去丟臉一次啦！
尤其在她看見何雅玟剛才那沒主見的表現後，她更堅決不能讓自己的計畫泡湯。
於巧唯和駱潔亞嘖嘖稱奇地看著這一幕，但還是不忘退開幾步保持安全距離，省得那四面八方投來的怪異眼神也算上她們一份，現在可不是認親戚朋友的好時刻。不是她們不夠朋友，而是現在被發現是同夥很丟臉嘛！小婕為達目的還真是不擇手段，連哭功都用上了。
韓介群和莫庭水都愣得忘了反應，就這樣看著哭得驚天動地、好像哪架失事飛機的罹難家屬一樣的小婕。好一會兒才抬起眼看著彼此，無奈的交換一個達成共識的眼神。
小婕再這麼哭下去，別說大廳內各色人種紛紛投來那些錯綜複雜的目光；再一會兒，准連機場警衛都要來問發生什麼事了。
所以和現在的丟臉相比，和對方一起出國去玩反而沒什麼了不得；反正人那麼多，頂多各玩各的就好啦！
在韓介群的點頭示意之下，莫庭水無奈的宣佈：「小婕別哭了，我們去就是。」
此時機場大廳傳出他們那一班的飛機旅客該辦理登機手續的廣播。
韓婕像沒事人般的迅速躍起，也不管所有人驚訝的神情，用衣袖將淚水一抹就開始催促：「快點啦！別讓飛機跑掉了。」
她的眼淚還真是「收放自如」呀！這是所有人此刻共有的心聲。＊＊＊
不管是不是被小婕的淚水所騙，他們現在都已經上飛機啦！
感覺緩緩上升的機身，除非有人想挑戰跳機的危險快感，從現在遠眺地面的半空中往下跳；不然應該沒有人還會有「回頭」的念頭。
而韓婕以一個非常奇怪的理由，把莫庭水和韓介群湊在一起在飛機上比鄰而坐——他們要多相處才能變成「朋友」。
她希望她親愛的哥哥和最好的朋友能成為「朋友」。
只有駱潔亞和於巧唯在偷笑，她們當然知道小婕這傢伙在打什麼如意算盤。
何雅玟想和韓介群一起坐，可是她不敢說什麼；柯伊達不想招來更多的「衛生眼」，也只好聽任韓婕的安排。
奇怪的是，他們和莫庭水兩人的座位竟然隔了好幾排，而韓婕還堅持不准庭水他們和別人換位置。一起出國玩的幾個人就這麼莫名其妙地被隔開。
這可是韓婕訂機位時特地向航空公司要求的，當然不允許有人破壞她的初步計畫。
抗議無效，怕小婕又演出之前那精采的一幕，韓介群和莫庭水只好認命的待在前幾排的座位，臉上閃爍著相同的無奈。＊＊＊
飛機起飛一個多小時以後，機上的乘客大多選擇一個比較舒適的姿勢昏沉沈的睡去，只有少數的人還在聊天或是閱讀書報。
韓介群和莫庭水剛好就是屬於醒著的那一小部分，只是他們從坐下後卻都沒有開口講過半句話。莫庭水偏著頭，看著窗外的雲絮，從未轉回來過；韓介群則安靜地閱讀著他自己帶來的書籍，也沒打算打破沉默。
「你們認識嗎？」在韓介群右手邊的乘客突然在他耳邊小聲地問道。那是一位年約四、五十歲的中年婦女，顯然她右邊的另一半睡得不省人事，她卻睡不著，才和韓介群說話，問出她好奇的問題。
也難怪她好奇，這對年輕人從入座以後就沒交談過，明明都醒著卻連看對方一眼都沒有。尤其他們又都挺出色，男的俊朗，充滿典雅的書卷氣質，女孩有著吸引人的清雅氣質和美而不俗的外表，這更是讓婦人加以關注的主因。
韓介群發現她是在和自己講話以後，眼神從書本轉到中年婦人的臉上，再隨著她的眼神回頭看一眼莫庭水，才以同樣的聲量平板的回答：「認識。」
「吵架了嗎？」婦人更小聲地問。不用說，她不是把他們當作鬥嘴的年輕夫妻，就是男女朋友。
「沒有。」他簡單的回答，不認為有多說的必要。
「年輕人總是容易吵嘴，你是男人就讓著她一點，別再嘔氣了。」婦人像是沒聽到他的話，自顧自的心聲念著。她說完就像是目的達成，已滿足夠自己的好奇心，竟然沒再理他；她調整好姿勢也閉上眼皮準備小睡一番。
韓介群納悶地轉回頭，卻訝然發現莫庭水的眼睛不知何時竟捨得離開窗戶，一瞬也不瞬的盯著自己的臉孔，而眼中顯然沒有敵意。
她的目光像是審視，又像只是單純地在看一件物品；是她看膩外面的雲朵，還是不想再對他視而不見？總之，沒有敵意似乎是一件好事。
近四個小時老僵持著不能放鬆是苦事，也沒那個必要。他不是那麼小心眼的人，也沒和人鬥氣的癖好。
其實莫庭水聽到那幾句簡短的對談了，雖然他們的音量小得不能再小，她還是一字不漏的聽進耳中。誰教飛機內沒大多的嘈雜聲，她又無聊得緊嘛！
為了讓有點酸痛的脖子平衡一下，她趁機換了方向。看著他斯文的臉，她有些失神，覺得他似乎比窗外那些飄著的平淡無變化的雲朵更值得列入觀賞目標。
兩人個性犯沖是其次，他的確有張讓她喜歡的臉孔。
韓介群露出淺淺的笑意，決定打破尷尬的沉默。「我們沒什麼深仇大恨，沒必要這樣僵持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