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貓子
深深凝視著項崇恩的臉,朱炎彷彿在琢磨他話中的真心有幾分。
不能否認,在項崇恩找到另一半之前,他並未打算和夏傑有更多進展。
目前和小傑相處的情況不好不壞,朱炎不甚滿意卻還能接受。不管項崇恩怎麼說,他都會等到一切明朗化後再作決定。
現在,他只以項崇恩的幸福為優先考量。
***從下午開始,梓泉就盲目地在街頭遊蕩了一整晚。
當他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為他留了一盞燈的家,已經過了凌晨一點。
他下意識的走進因為顧慮梓嵐身體狀況,所以沒習慣鎖門、還開著小燈的房間。書桌上有張白紙,引領他的腳步靠近,視線掃過白紙上娟秀的字跡:一根火柴,讓沉寂的蠟燭有了生命力,一顆溫暖的心,讓曾經死過的生命整個亮了起來。渴望著不再是一段傷心的開始,努力著在新的旅程中站穩腳步,等待著屬於冰何的春天到來。
山風於翹首望月的夜俯視上頭的內容,梓泉發呆了好一會兒,知道這是嵐用山風為筆名,準備寄去投稿校刊的小品文,也從短短的幾句話中,讀出了嵐在心情上的轉變。
轉頭望著床上與自己相似度達百分之九十九的臉,他不自覺在床邊蹲下身。靜靜伸出手,他撫過那沉睡中微微輕抿的唇線。
下一秒,他已傾身貼上梓嵐的唇瓣。
「泉?」感受到唇上的溫熱,梓嵐在半夢半醒中睜開惺忪的眼,發出含糊的疑問。
意識到自己失當的舉動,梓泉倏地漲紅了臉往後退。
他做了什麼?老天,他竟然吻了自己的雙胞胎哥哥!?
「對不起,我只是想起小時候的習慣,突然想……」手足無措中,梓泉只能拚命從紊亂的腦袋裡找出解釋,試圖化解心中的尷尬不安。
小時候他們常常親吻對方才睡覺的習慣,早在國中以後就不存在了,為什麼他會……
第七章
相較於梓泉的緊張,梓嵐顯得鎮靜多了。
「沒關係,我不是要怪你親我的事,是想問你這麼晚去哪裡了。」想了整晚,泉到底三更半夜做什麼去了,梓嵐關心的看著他。
能感覺到泉平安無事,所以他倒不會太擔心他是被綁架。要不是他對爸媽撒了個小謊,他們肯定早報警去了。至於泉會吻他,他想可能是在外面發生什麼事,所以想借此安撫心中的不安吧!小時候的習慣,他何嘗曾經忘記。
以前,主動去吻對方的人,其實是他呢!
「沒去哪兒,我只是在外頭四處走走,想理清一些頭緒而已。」發現嵐沒生氣,梓泉才放了心。他好怕嵐一生氣就不理他了。
「你遇到解決不了的困難嗎?」梓嵐試著從床上坐起來。
從來沒見過泉眼底有那麼多的迷惘,能感受到泉心底異樣的彷徨,讓他原本的憂慮氣憤更加重了幾分。但他只是不動聲色的注意著他的反應。
隱約中,他肯定泉的異常和項崇恩有關。
「嵐……」咬唇停頓了數秒,梓泉突然正視著床上的人,一鼓作氣問道:「什麼才是你最想要的東西?」
「健康吧,我想。」梓嵐毫不遲疑的給了答案。
「不是最愛的人?」梓泉相當詫異。
在他眼中,嵐應該認為所愛的人,重要性勝過一切。
「沒有健康,我怎麼敢去爭取最愛的人?」梓嵐搖了搖頭,似笑非笑的歎道:「更何況,人生不是只為愛情而活,不是嗎?」
長年賴於病榻,讓他有了很大的感觸。
人生,的確不只是為了愛情而活。只為愛情而活的人,大概是生活中沒有什麼夢想和目標,才會將生命賭注在看似璀璨的愛情上吧!
將籌碼壓在同一個賭注上,其實是很傻的行為,一如雞蛋不可以放在同一個籃子裡是一樣的道理。
人生應該有多一點生活目標和夢想,才不會因為失去惟一的目標,就沒了活下去的慾望,輕易放棄生命。身邊愛著自己的人,在他失去愛情的時候,何嘗不是他活下去的力量呢?
爸媽和泉,一直都是他精神上的支柱。
「突然,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些什麼、又期待些什麼。」梓泉歎了口氣。
「要抱抱嗎?」望著神似於自己的容顏,梓嵐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雖是詢問但他已經張開雙臂,等待付出關懷。
「我不是小孩子了。」梓泉有些尷尬。
「可我還是小孩子呀!」不急著長大的梓嵐還是笑。
偶爾孩子氣些又何妨,誰說男人天生就得撐住那片天,永遠挺直胸膛呢?撒嬌不是女人和小孩的專利,男人也有脆弱的時候啊!
愣了一秒,梓泉便毫不猶豫地投入他張開的雙臂中,緊緊擁著他細瘦的身體,將頭枕在他纖弱的肩膀上,汲取著想要的溫暖。
一種睽違已久的溫柔習慣。
感受著彼此的心跳,讓他們都有種安心的感覺。一種雙胞胎心意相通時的感應吧。
從小,泉就比他怕生,其實並不像外表堅強,對人冷漠只是他的保護色而已。每當他因偽裝的冷漠,遭別人反彈攻擊時,梓嵐總是以溫暖的擁抱給他支持,要他別去在意別人不滿的眼光和想法,只要他和爸媽瞭解真正的他就夠了。
此刻,安穩寧謐的氣氛中,泉為何晚歸對他來說已經不重要。
這種時候,什麼話也不用多說吧!
***打開門後,梓嵐怎麼也沒想到的訪客突然出現。
「嗨,最近好嗎?」在他詫異的表情下,突然造訪的陸璽春擠出笑容,以最平靜的口氣打著招呼。梓嵐的氣色還不錯,讓他多少安心許多。
「還好。」半晌,梓嵐才回答。
開門的那一剎那,身體竄過了一陣酥麻的電流,平靜的心亦喧騰起來,讓他悲哀地體認到自己並未對他真的忘情。
這些日子的平靜,竟是他為了讓身邊的人安下心來刻意壓抑而製造出來的假象。他連自己都騙了,何況是其他人。
心,卻比誰都清楚。
他還是想要陸璽春,想要他給的愛。身體的感覺確確實實傳達了渴望的訊息,讓他無法忽視、無法不去在乎……無法不可悲。
身體也好、靈魂也罷,他可以用所有的東西去和惡魔交換,只要能讓陸璽春回到他的身邊。
然而,他還是不能欺騙自己,陸璽春眼中的人不是他。望著同樣的臉,他只會想到真正所愛的梓泉。
「我們聊聊好嗎?」陸璽春遲疑一會兒,視線不由得落在他的身後,顯得有些侷促不安。
他知道梓家的人,都因為他傷害了梓嵐而不歡迎他再敲門。
可是,他無法不去在意。
察覺他的異樣,梓嵐隨著他的視線轉過頭,對上母親擔心的眸光。猶豫後,他給了一抹要她放心的笑容,對母親道:「媽,我出去一下。」
見母親張口欲言,梓嵐不給母親反對的時間,關上門便朝外走去。
縱使將母親愛子心切的關心看在眼底,他還?是無法拒絕陸璽春的要求。安靜的巷道裡,沉默的兩人緩慢地走著,一時之間誰都沒有開口。有些一不確定的氣氛,讓他們似乎都在等待著對方開啟話題。
時間拖得愈久,他們之間的氣氛彷彿也愈僵硬尷尬了。
「你找我有事嗎?」幾度掙扎後,梓嵐終究先行打破沉默。逐漸虛弱的心臟不夠有力,他實在無法承受緊張帶來的折磨。
再不弄清楚陸璽春的來意,就快讓他窒息了。
停下腳步,側身望著一直無法停留視線的臉龐,陸璽春顯得有些欲言又止。本來有很多的話在心中醞釀,更反覆選擇過適當的詞彙,但真的面對梓嵐時卻讓他拙於言詞。梓嵐黑眸裡袒露未退的傷痕,將他預備好的話全逼回肚子裡。害怕說錯話,會帶給梓嵐二次傷害,導致陸璽春一時間詞窮起來。
「我堅強多了,你有話就說吧。」像是看穿他的心思般,梓嵐突然開口。陸璽春還在乎他的感受,已經讓他感到些許的安慰。
在他住院的時候,最難過的不就是怕他忘了自己,因為發現真相而不再關心他的存在嗎?
陸璽春一次也沒去醫院看過他的事,始終令他難過。
所以他從沒想過,陸璽春會再次為他按下梓家門鈴。
陸璽春知道泉這個時間在上課中,所以是來找他的吧!要是泉知道陸璽春趁他不在時這麼做,肯定會發好大的脾氣。
泉對他的要求很少,惟一禁止的便是他再和陸璽春見面。
之所以禁止,也全然是為他著想。
眼中微微的驚訝一閃而過,陸璽春似乎覺得梓嵐有些不同,一時卻說不上來是哪裡不同,深呼吸之後只能吶吶地道:「我對你一直有很多的歉意。」
梓嵐給人的感覺似乎……成熟許多。
一想到這極有可能是因為項崇恩的關係,他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很快便認為自己的感覺有些荒謬,他立即驅走心中那股類似嫉妒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