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貓子
雖然不明白像項惠紫條件那麼好的女生,怎麼會喜歡上她什麼都沒有的哥哥;可是她卻非常高興哥哥交了一個這麼棒的女朋友,一點都不希望他們分手。
項惠紫聰明又漂亮,哥哥跟她分手絕對是個大損失。
因為項惠紫不只是陪母親說話,找到讓母親病情一日日好轉的方法,看到她在一旁為數學習題傷腦筋的時候,也主動用簡單明瞭的方法教會她如何演算,所以陳筱娟早把她當偶像崇拜。
不管誰對誰錯,她都站在項惠紫那一邊。
如果可以,她一定會拿著刀子架在哥哥的脖子上,逼他主動跟項惠紫和好。
男人主動低頭,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反正,談戀愛誰對誰錯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愛還在不在不是嗎?所以不重要的就不用太堅持。
何況哥哥不和項惠紫聯絡,害她數學問題都沒人可問了。
每天?錯愕地望著妹妹,陳翼想都沒想過,項惠紫還為他做了這些事。
原來母親復元得如此神速,並非奇跡。
「阿翼,我好久沒看到那位小姐了,你去叫她來看我嘛。」在陳翼失神時,陳母伸手輕輕碰了兒子的手,像個孩子一樣的要求。
陳翼眼睜睜望著母親主動碰他的手,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
最簡單的東西,他卻多少年都不敢奢望了。
第十章
「我說過,都要畢業了,別再喊我副會長……」項惠紫緩緩回頭,優雅得像一隻有名貴血統的貓,柔柔的語氣卻讓人更為之屏息;但她未竟的話語卻消失在看見訪客的那一秒,整個人也在那一秒停格。
隔著一堆人,陳翼就出現在她眼前。
隨著她專注的視線,擋光的眾人自動自發往兩旁一站,空出一條康莊大道。項惠紫突兀的沉默,讓學生會更為寂靜,彷彿一個人都沒有。
有時候,沒有聲音也足以讓人窒息。
在大家都快要呼吸不過來的時候,邡聖攸頭一個打破沉默:「哎,君恆,原來是我們見過一次面的陳同學對不對?」對聒噪的他來說,要保持緘默本來就不太可能。
黎揚看了邡聖攸一眼,似乎在用眼神暗示他別蹚渾水。
「嗯。」扇君恆只是輕哼一聲點了頭。
「選大好日子來找麻煩的嗎?」朱炎撇了撇嘴嘲謔。
「番石榴番石榴的。」哪一回出力的事,那幾個傢伙不是全推給小一屆的他?望著對方不輸自己的魁梧身材,葛朝平在一旁暗自咕噥,心想這傢伙要是來找碴的,自己準會被推出去殺敵。
不過,他慢半拍的想到──學生會今年進了新血。
嗯,陣容堅強,如果對方找碴,這回他應該可以一旁涼快了吧!將幾個學生會的新成員掃視一遍,葛朝平突然覺得一點都不番石榴了。
「請清場好嗎?」頓了口氣,項惠紫直接望著項崇恩道。
她眼中有著非常強烈的堅持和請托。
「聽到了沒有,本場『清算大會』謝絕參觀。走走走,不想被流彈波及的走快點,想死的可以找張椅子慢慢欣賞;少了條胳臂缺了條腿,就煩請自負責任,找家營業中的醫院就醫去。」領了命,項崇恩隨即雙手大開往外揮,像趕小雞一樣噓聲不斷,趕著學生會裡眾多好奇的觀眾。
想想,都畢業了還要兼當趕雞工人,他這哥哥也當得好辛苦。
嘖,算了,趕雞趕雞,忙喔……
忙歸忙,在跟陳翼錯身而過之際,項崇恩對看著自己似乎有所誤會的陳翼,丟下令他錯愕的話:「同學,欺負我妹妹不會有好下場的喔。」
陳翼之所以錯愕,自然是因為他萬萬想不到,會被他誤會為項惠紫男朋友之一的項崇恩,竟然是項惠紫的哥哥。
看樣子,他對她的誤會還真的不少。
★※★※★※
顯然,沒人想在畢業典禮上少條胳臂缺條腿,供人參觀。
學生會裡,不相干的人走得一個也不剩,只留下陳翼和項惠紫。
開上學生會的大門,陳翼閉上眼晴,稍稍停頓幾秒,吸了口氣後,才回身走到項惠紫面前,神情僵硬,似乎有著幾許不安。
分手一段時間,項惠紫除了頭髮長長了些,並沒有太大的不同。
或許,她也瘦了一些些。
「你需要一個好理由。」在陳翼打量她的同時,項惠紫淡淡開了口,並沒有因為他而有從椅子上站起來的打算,仍一徑地坐在原處。
別說他主動來找她,就連再見面她都以為機會微乎其微。
那麼嚴重的指控,豈是男人能忍受的。
照理說,依他的個性,他應該恨不得能用盡方法忘了她,好專心打他的工、賺他的錢,決心讓自己的生活從此與她無關,再也不用聽到她的名字。雖然她自己承認,她不是個容易被人遺忘的人。
但,他也該是個有骨氣的人。
「什麼理由?」聽見她疏遠的口氣,陳翼有點悶。
是不是他再不來找她,她就要忘記他了?想起來真恐怖,還好他來找她,還不算太遲。
再遲,他肯定會後悔。
「你來找我的理由。」真笨,不然還會是什麼?望著一臉莫名的陳翼,項惠紫不由得暗歎在心底,懷疑是否因為沒有她繼續調教,所以他又變回了木頭。
虧她當初費了許多心。
顯然,沒有她,他過得一點都不好。
「我不知道妳住在哪裡,所以只能來平大找妳。」陳翼訥訥解釋。
因為她帶他去過的家,並不是她的家,他又沒地方打聽她的住處,所以只能來平大找她了;只是拖了幾天,就拖到了她的畢業典禮,再不來恐怕連碰都碰不到她,所以他終於鼓起勇氣前來。
進入平大校園,他才發現她的名氣果真不小。
不但隨手捉個學生都知道她是誰,有些人更是把她當作偶像崇拜,說起她的事說得口沬橫飛,唯恐他不能明白她在平大的傳奇之處。
一路聽了滿籮筐她的優點,就是沒聽到半點壞的評價。
好,甚至好過了頭,讓他懷疑她到底是不是「人」。
當初交往的時候,他們見過平大學生口中的「項惠紫」。
除了漂亮、有主見,她在他眼中跟普通女生沒兩樣,總之是一點也不會讓人敬而遠之,只敢遠觀而不敢褻玩。
在他面前的項惠紫,向來獨特又自然。
「我問的是,你來找我的『理由』。」是找她的理由,不是為什麼到平大找她,OK?項惠紫好笑又好氣地面對他的回答。
老實說,他不適合裝笨。
「我媽開口了,希望妳能撥空去看她。」見她沒有表情,陳翼再懇求道:「我知道妳可能很忙,可是我媽真的很想妳,就當我拜託妳。」
「那你呢?」項惠紫突如其來地問。
「呃?」
「你媽很想我,那你呢?你想不想我?」項惠紫毫不放鬆盯住他的雙眸,更清楚地問道:「還是你專程跑這一趟,只為了你令人感動的孝心?」
一想到他只是為了他媽媽而來,便讓她的心情驟然焦躁不已。
雖然照陳翼說的看來,他媽媽的病情似乎又更好了些,而她心底也很為他高興。陳翼從來不說,可是她能感受他對母愛的渴望有多深切,卻又始終膽小得不敢期望。
他對親情卑微的渴望,一直讓她很心疼。
若不是心疼,她也不會為他母親花費心神,試圖解開他母親的心結。
話說回來,發現他母親的狀況日有起色,她突然覺得自己沒專攻心理治療,發揮一下欺世濟人的功力真是可惜了。
騙人的功夫一流,能用於正途似乎也不錯。
「妳非要這麼咄咄逼人不可嗎?」聽出她話裡的嘲弄,陳翼僵直起來。
如果她根本不想再看到他,大可對他直說,不用傷他的自尊;只要她說得出口,不管有多難受,他一定立即轉頭走人,絕不增加她任何煩惱。
分手了,做不成朋友,仍毋需撕破臉。
「我有嗎?」項惠紫扯嘴一笑,很確定自己的口氣一直夠「和藹」。
問他想不想她,竟然說她咄咄逼人?難道她對他而言,只是利用的工具,只要她肯去看他的母親,便己沒了他的事。
若真如此,縱使他是出自一片孝心,亦讓她難以釋懷。
是否去探望他母親,跟他的回答是兩碼子事。
「妳心裡明白。」陳翼語氣無奈。
「我還以為,你比我還明白我的腦我的心呢。」項惠紫揚起微笑。
「又是。」項惠紫諷人卻毫無尖酸刻薄的口氣,讓陳翼深深歎了口氣。
他承認在人際關係裡,她絕對是殺人不眨眼的那一型,會讓人覺得能別得罪最好就別得罪,省得最後怎麼被消遣死的都不知道。
若是應對能力不足,恐怕也只有認命的份。
就好比──他。
「怎麼,聽你的口氣,又想指控我咄咄逼人?」見他一臉又懊又惱的表情,項惠紫的心情卻莫名的好上幾分,忍不住要跟他鬥嘴幾句。
分手以後,還能以這樣的心情跟他說話,這是她想都沒想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