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貓子
「呀,不會那麼巧吧!你也是這所大學的學生啊?」項惠紫走到他面前,望著他臉上來不及藏起的驚訝錯愕,一臉無辜的明知故問。
至於她為什麼要喬裝打扮。
因為參加各項校際聯合活動,她在僑本大學的知名度也不低;光說這所大學仰慕者所寫的情書,她也收過不下百封,不喬裝一下豈不是自惹麻煩。
為免樂趣減低,她心中自有盤算。
「妳……」一時之間,陳翼不知如何反應。
「你不高興見到我?還是你不記得我是誰了?」瞧見他呆滯的反應,項惠紫旋即露出傷心的表情,一雙水汪汪的大眼委屈地眨著,望著他頹喪地道:「沒想到你不記得我了,能再看到你,我好開心呢。」
心臟怦怦跳,她好久沒這麼興奮了。
看樣子,未來將有好一陣子不會無聊。
「不是。」好像無所謂高不高興吧!
他在學校裡,本來就很少和同學打交道,要他說什麼似乎都很奇怪,想解釋也就顯得拗口。然而,她難過的模樣卻彷彿紮了他的心口一下,讓他無法釋懷。
此刻的感覺,不太像他會有的感覺。
「不是?」一聽,項惠紫不由分說拉起他的雙手,一掃陰鬱地甜甜笑問:「那你的意思是,你也很開心見到我?我就知道,你跟我想見到你一樣,還想見到我。」
天真得無懈可擊,她愈來愈佩服自己。
瞧他一臉失措,恐怕是不知道該怎麼響應吧?
「妳……」看著她變化多端的表情,陳翼持續著少有的呆滯和欲言又止,甚至引來認識的人匪夷所思,很難相信他會呆站在一個女生面前那麼久,竟沒甩開她巴住他手臂的手!信不信,可以的話,大家會直接否認他是「陳翼」。
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可眼前的事實仍是事實,所以好奇的議論自然少不了。
大家更感奇怪,眼前這姿色再普通不過的女生到底有何特別之處,竟能讓陳翼像個聽話的小朋友,乖乖站在她的面前而無不耐之色,簡直是奇跡。
「怎麼了?說話吞吞吐吐的,你今天好像怪怪的。」
暗自好笑在心底,項惠紫卻一臉不解的前傾,故意把身體移近他一些,微踮腳尖打量起他的臉孔,十分專注地凝視著他的臉色。
他怪?是的,他的確奇怪,否則怎麼會像個傻子似的站在這裡。
被她嚇了一跳,陳翼本能地往後退一大步。
意識到其它人好奇不已的打量目光,皺眉的他不由得抽同被她拉著不放的手,甩掉那軟軟的溫暖觸感,心頭卻感到不是滋味,且異常煩躁起來。
可惡,她又露出這種可憐兮兮、好像他欺負她的表情。
莫名其妙的是,他幹嘛要在意?
抽回自己的手有啥不對?真的是莫名其妙!他既沒打她、沒罵她、沒遞白眼、沒擺臉色給她看,連大聲點跟她說話都沒有。
這是什麼世界?簡直莫名其妙到家。
「你要去哪裡?」看他皺著眉頭,竟沒說一句轉頭就走,項惠紫忙不迭用身體擋住他的去路,卻用一臉怕受傷害的表情,小聲忸怩地問。
嘿,要創造「偶然」可不容易,她哪有那麼容易放他走。
一天之中若是巧遇過多,要他不起疑心也難吧?既然如此,她就得把握每次機會。
停頓幾秒,陳翼歎道:「吃飯,去打工。」
在工地的兼差算時薪,打工時間也很彈性,只要他沒課都可以去。
之所以不和同學打交道,也是因為幾乎所有的時間都拿去打工,實在找不出空檔跟年紀相仿的朋友瞎混。
老實說,與其花時間解釋、推拒邀約,他寧願選擇讓別人覺得他冷漠、難以交往接近,辦活動也自動省略找他。
奇怪的是,面對項惠紫,他想漠視她都有幾分困難。
對她那對像小兔子般無辜、怕受傷害而小心翼翼的黑色眼瞳,他就是少了幾分免疫力,忍不住柔和了平常對同學刻意繃冷的臉色。明知同學們在打量、評估,他對她還是擺不出平常偽裝出來的冷漠。
那是種很奇怪、很無奈的感覺。
「我下午也沒課,我跟你一起去吃飯好不好?」對他的猶豫不以為意,項惠紫展開甜美的笑容攻勢,又一次鍥而不捨地拉住他的臂膀。她並不在乎這樣的舉止在別人眼中有何不妥,是否過於大膽。
反正是在別人的學校裡,作作亂讓自己開心又何妨。
又不無聊,管看戲的人在大驚小怪些什麼。
「光是吃飯?」略有遲疑,陳翼還是撥開她的手,總覺得她不只會跟他一起吃飯,還會厚著臉皮黏在他屁股後頭,跟著去他打工的地方。
竟能有選擇的餘地?一瞬間,項惠紫眸中閃過有趣的光芒。
「你在想什麼呀?我不會佔用你太多時間,當然也不會妨礙你打工。」露出甜甜的微笑,她可沒給任何保證。
打聽過他的事,所以她對他的任何反應都很期待。
可惜,她把自己弄得醜醜的,似乎也沒改變她對男人的影響。
哈,也許真如崇恩所說,是賀爾蒙的問題,太多人愛也不能怪他們。
外貌氣質天生比別人容易成為注目的焦點、容易被追求,他們也常常被愛得很辛苦,一切都是身不由己。
陳翼的眉頭皺了又放,放了又皺,似乎正在做很困難的抉擇。
這女人該不會又要他請客吧?老實說,比起毀了大學三年來的風評,他更關心荷包會不會再次受重創,辛苦賺的血汗錢又不翼而飛。
請她吃一餐,他自己少說得餓個兩餐。
偏偏打工需要體力,他實在沒辦法三天兩頭請她吃飯;雖然每當看見她沒啥肉的身材,他就有股想把她喂肥的衝動,可人總還是要量力而為。再怎麼樣,他才是應該列入優先考量的人,而不該是一個陌生的女生。
沒有能力,不需要打腫臉充胖子,他從來也不愛面子。
只不過……她的眼睛很該死!
不管怎麼想,陳翼都只能得出一個結論。
小跑步跟著直直走的人,發現他不是往學生餐廳的方向而去,有些小喘的項惠紫不得不拉住他因勞動而健壯的手臂,不解地問:「你要去哪裡吃飯?」
停下腳步,望著老被她拖住的手臂,陳翼思考了幾秒。
「我一向在路上買麵包吃。」沒拒絕她跟來,他也沒打算為她改變習慣。
「麵包?」
一個大男生,光吃麵包當午餐,不夠營養吧?
「妳有什麼意見嗎?」嫌他窮酸,請不起大餐的話,她是找錯對象。
雖然她還沒有開口,陳翼卻認定她會再拗自己一頓飯。
「沒有啊,你喜歡吃什麼就吃什麼,我怎麼會有意見。」項惠紫直率地搖頭,突然間道:「對了,你打工的地方有沒有換?」
「沒有,幹嘛?」陳翼陷入疑惑,不解地瞅著她。
「沒幹嘛,沒有就好,那我先回去了,拜拜。」丟下話,項惠紫當場改變跟著他的主意,二話不說就跟他揮手說再見,留下滿臉困惑不解的人。
本想叫住她問個明白,想想,陳翼旋即放棄。
怪女生,他再度確定。
★※★※★※
在大太陽底下揮灑汗水,本來就是重勞動的工作。
或許一個月賺的錢高於一般的上班族,可是付出的苦力卻是相對的。他們這些憑勞力辛苦掙錢的工人,除了能得到微薄工資外,便是辛勞後的酸痛與疲憊,實在很難從工作上找到樂趣。
所以,見到有小美人送便當,自然對幸運兒噓聲連連當消遣。
小小的樂趣似乎不為過,卻尷尬了當事者。
「妳這是做什麼?」望著她手中的便當,陳翼不由得皺起眉頭。
休息時間,無法繼續漠視守候在不遠處的項惠紫,他只得在大家的噓聲調侃中,萬般無奈地走到她面前。瞧工頭詭異的笑容,分明以為他之前的否認不老實,明明就認識還故意說不認識她。
「送便當給你吃呀,我自己做的喔!」
不在意對他招手,卻等了快半個鐘頭他才過來,項惠紫舉高裝滿豐富菜色的便當,興奮地對他笑,彷彿做了好事,在等著讚美的小孩。
「我有要妳這麼做嗎?」陳翼想歎氣,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好。
打破他的頭,他也沒料到她之前之所以跑掉,會是為了回家替他做便當。
怪透了,一點道理也沒有。
「沒有,是我自己要這麼做的啊。」理所當然似的,項惠紫兀自熱情地說道:「雖然我對你喜歡吃什麼都沒意見,不過我還是覺得,你吃的那麼不營養,又做這麼辛苦的工作,不吃好一點是不行的。」
為了好玩,她當然不可能坦誠,便當根本不是她親手做的。
打電話吩咐廚娘之後,她只須回家拿便當。
做菜?那是苦命女人會的玩意,她可一竅不通。
趁廚娘在做菜,她自然是去換了件衣服,摘下眼鏡弄回平常的裝扮。
從小慣於被人伺候、被人寵愛,她生來就是大小姐命,絕對沒有女人必須家事一把罩的傳統觀念。各人有各人的命,既然命好,她認命當大小姐也沒啥不對,便學阿信那麼苦命,才枉費她那麼會挑地方投胎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