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貓子
當古人已經夠累了,她哪有辦法整天裝溫柔婉約的大小姐。
反正春荷對她這主子還算頗為忠心,不會隨便在府裡嚼舌根,做出壞她名譽的事。要是她的眼光出了錯,那就再說吧。不認同春荷貶低自己的奴性,但春荷認主子的死心眼,對目前的她的確較為有利。
既然對自己有利,何須抗議?她又不是傻子。再說,她不會當一輩子古人,春荷遲早會去服侍別人。
「把、把人綁起來?」雖然結巴,春荷還是勉強擠出話來。
「別問了,照我說的話做就是。」覺得春荷的樣子很好笑,史湘雲微微挑眉不急不緩地恐嚇道:「否則待會兒這惡徒醒了,打算拿你當點心,可別怪我讓你給他扛回去當壓寨夫人,只顧著自己先往外逃。」
「壓寨夫人?」春荷一聽,喘的氣可不小。
在驚喘之中,她以眼角餘光瞄了被史湘雲丟在地上的男人一眼,認出他不是賈府裡的下人,卻覺得這男人有幾分眼熟。不過最重要的是,小姐怎麼會把一個昏迷不醒的男人給拖回彩雲閣裡?不提小姐哪兒來的力氣,這事傳出去還能聽嗎?一個黃花大閨女做這種事,肯定名聲全毀,教人議論啊!
老天,救人喔!
既然是惡徒.小姐幹嗎還拖回來折人的壽?彩雲閣裡就她們主僕兩個女眷,哪來制伏惡徒的本事,雖然小姐好像一個人就把他給擺平了,說不準只是運氣好……等等。她還在胡思亂想個什麼?辦正事要緊!
開玩笑,要是惡徒現在醒來,她們主僕倆可就真的完蛋了。
小姐不知道是對這惡徒做了什麼,才能把他弄暈給拖回來的?不用費力想,她也可以想像對方要是清醒過來,心精絕對不會太好。
要是他對小姐怎麼樣,她護主不力的下場肯定很淒慘;而要是他對她怎麼樣,沒了清白,那她也不用做人、不要活了!
「小姐,我去找繩子!」在史湘雲想說話之前,驚覺大事不妙的春荷,在後知後覺的恐慌中,急急忙忙往房外沖。還想什麼呢,無論惡徒是打誰的主意,她的下場都會很悲慘,絕不可能輕鬆看待。
不管如何,至少先依小姐的話把這惡徒綁起來再說。
眼見慌張的身影奔出房外,史湘雲啞口無言,旋即噗笑出來。
嘖,丫鬟心思,教人不懂也難,真夠膽小的了。
第二章
在這個時代,她所做的事絕對驚世駭俗。
古代女人溫柔婉約、弱不禁風的特質,在她身上實在很難找到。
然而,她在現代,可也沒有打暈一個男人,拖回房裡綁在椅子上瞪著看、騎虎難下的經驗啊!
史湘雲靠著茶几,一再用指腹撫著發疼的太陽穴,望著正前方被綁在椅子上、嘴裡還被塞塊布的陌生男人。
不管怎麼想,她都覺得毀屍滅跡似乎是最好的主意。
「嗚……」
問題只在,這傢伙還沒翹辮子。
「嗚嗚嗚……」
要是他能自動暴斃,她的問題至少解決了一半。
「嗚嗚嗚……」
有什麼辦法能讓他暴斃呢?
「嗚嗚……」
唉,煩死人了,為什麼就沒有輕鬆一點的辦法?
「嗚嗚……」
「不要一直嗚嗚、嗚嗚叫,你吵死了。」老覺得有只蒼蠅在耳邊吵,她不悅地掏掏耳朵,想也沒想地斥責。旋即,她發現那只蒼蠅就是恢復清醒的朱翎,而他似乎氣得臉紅脖子粗,正奮力朝她發出模糊不清的吼叫。
嘴裡塞了塊布,他想大吼大叫的確困難了點。
「喔,你醒了呀!」他不但被綁著,連嘴巴都教她給封了,所以史湘雲對他凶神惡煞瞪著自己的模樣毫無懼意,還頗有逗小老鼠玩的興致。反正現在的她,除了找尋回到現代的方法,在古代也沒有其他的事可以做。
第一次玩弄別人的生死,她倒是得心應手。
「嗚……」朱翎氣急敗壞地瞪著她,偏偏無法說話。
後腦勺還隱隱作痛,讓他清楚地記起發生了什麼事,但他仍不敢相信她竟敢對他做出這種大不敬的事,而他還讓她有機可乘!
他何時被這樣五花大綁過,還是女人所為!
因為她是女人,所以他才沒有升起警戒心。
該死!簡直該死得徹底!
「我不是說了,你嗚嗚叫很吵嗎?」史湘雲站起來,在他身邊左繞右繞,有一搭沒一搭地瞥著他調侃:「別以為眼神凶狠可以嚇人,我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有什麼話想說,你就清清楚楚說出來,光是嗚嗚叫我怎麼能明白?」
還好她有先見之明,密密麻麻的繩子綁得夠牢固,否則就教他掙斷了。
從這傢伙憤怒難當的反應看來,他極可能沒栽在女人手上過。
呵,真是如此,更大快人心!也該有人替古代女子出頭,懲治一下這些古代大男人主義的豬玀,讓他們知道不可小覷女人了。
嘖嘖,瞧他怒不可遏瞪著她的眼神,不只噴出火,連火箭都快發射出來了。
不嗚嗚叫了,朱翎卻快要把黑眼珠給瞪爆。被女人如此羞辱,無疑是大恥。
「怎麼,你很想跟我說話呀?」史湘雲的語氣挑釁,還伸手拍拍他倏地緊繃的臉龐,完全無視他大受屈辱的眼神,玩得愈來愈起勁。一想到他之前那副吊兒郎當、不把女人看在眼裡的欠扁樣,她更惡毒了幾分。
若拔掉他嘴裡的布,說不定他會氣得咬牙自盡呢!
她突然覺得,老天爺會讓她掉到古代,或許是賦予了她使命,要她替中國五千年以來,受盡迂腐男人打壓的女性同胞出一口氣!反正這傢伙不知是打哪兒來的壞人,好好教訓一番也是應該。
五千年歲月所受的打壓,也不是一兩口氣可以扯平的。
「好吧,給你機會!」
在朱翎氣得頭頂冒煙,像是快要瞪出眼珠子之前,史湘雲拍了下他的額頭,才一把抽走他嘴裡的布,有點希望他會真的咬牙自盡。
這麼一來的話,她可省事了。
「無知女子,你知不知道我是誰?」一能說話,朱翎就朝她暴吼。在此時此刻,她水靈靈的美貌,已經不能讓他的語氣因欣賞較為緩和。
竟然拍他的臉、拍他的額頭,就像拍只蠢狗一樣!
他只想把這女人大卸八塊!
她以為她是誰,又以為他是誰!
「不知哪兒潛人的鼠輩,我知道你是誰幹嗎?沒興趣。」瞥他一眼,史湘雲就像是很不感興趣地走開,回到茶几旁坐下,拿起桌上的瓜子嗑了起來。事實上,除了尋找回到二十一世紀的方法,她對什麼古代的奇人異事都沒興趣。
而她一點也不介讓他發現,她對他的來歷興致缺缺。
「我是朱翎,寧王府的王爺之子!」朱翎一口氣吼了出來,等著她跪地求饒。
照他所想,得知他的身份之後,她應該嚇得花容失色,「咚」的一聲跪在他面前乞求他的寬恕原諒,為她之前對他的不遜後悔莫及。
可是,她仍坐在原位,身體動也沒動。不但鎮靜如斯,沒有任何驚慌失措的反應,她還……
「是呀,你是流落賈府的小王爺。我還是唐朝的落難公主哩。」史湘雲繼續嗑著瓜子,還用諷刺的眼神脫著朱翎,說著嘲弄的風涼話。
想嚇唬她,笑話!
況且,管他是朱翎還是豬嶺,她根本不認識。
想嚇唬她也得說個她認識的名字——譬如說賈寶玉。雖說就算他是賈寶玉本人,她也未必買他的賬就是了,因為她對這三個字可是一點好感也沒有。事實上,賈府裡已經有個她見過的賈寶玉,他也不可能是那個賈寶玉。
「你……」朱翎氣得說不出話來。
對女人下手不是英雄好漢,但他此刻恨不得能親手掐死她。
一世英明,竟毀在一個女人手上。他無法想像,要是賈寶玉知道他現在的處境,會如何竊笑在心底,恐怕要恥笑上他好幾年。
該死,都怪他大意失策!
「你什麼你,吵死了你。」皺了皺眉,史湘雲把手中的瓜子殼朝他印堂一丟,在他難以置信的狂怒眼神中,又硬是把布給塞回他嘴裡。
清靜多了。
「小、小姐。」直到此刻,傻愣在一旁的春荷才怯怯地出聲。
「說話像螞蟻走路一樣,我怎麼聽得到?」不理會朱翎直瞪著自己不放的憎恨目光,史湘雲兀自輕斥說話像是吞口水的丫鬟。
簡直是考驗她的聽力嘛!
「那個……他……」春荷不確定地望著朱翎,對他說的話耿耿於懷。雖然她只遠遠地見過跟少爺交好的寧王府小王爺一兩回,可是聽他這麼一提,她覺得他似乎跟自己記憶中的模糊影子的確有些重疊。
至少,這偉岸男子的個頭和氣勢都像。
一想到他若不是什麼採花賊,而真是寧王府的小王爺,春荷整個腹部都開始絞痛了起來。若真的是朱翎,小姐就闖下了無可挽回的大禍。
而她,必遭池魚之殃。
「到底怎麼了,說話幹嗎結結巴巴,你的舌頭被貓咬掉了是不是?」在等了半天沒有下文之後,史湘雲沒耐心地追問,望著像是快要暈倒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