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貓子
她看起來就像個在認親的小娃兒。
「有可能喔。」亦在圍觀之列的傲月,閒來沒事也湊一腳。
「沒想到你年輕有為,這麼早就懂得『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大道理,這麼努力增產報國啦。」傲火大笑起來,也不管因此而造成外人的猜測。
「真見外哪你,我們又不會對這種事感到大驚小怪,你怎麼不早介紹小侄女出來認識認識呢?」傲辰笑得詭譎。
「那個孩子的媽在哪啊,羞於見人嗎?」傲雷誇張地四下搜尋。
「你叫她別躲了,醜媳婦總得見公婆的。」傲日賊兮兮地勸道。
「夠意思,就叫她出來見見我們吧。」圍觀的人議淪不停,就是有本事和其他人一樣充耳不聞的傲雪,保持安靜太久也不忘說說話。
傲雲失笑,搖搖頭,倒是沒說啥。
這女孩看起來少說五六歲了,雨要是能在不到十歲時生下她這麼一個女兒,可就勁爆到值得其他人佩服得五體投地。
除了厲害之外,他們這些望塵莫及的人絕對無話可說。
聽著他們煞有其事,話接得那麼順口,唐傲雨不禁挑高眉頭。
這些人……被他「照顧」得太久,顯然心有不甘,有意「回饋」。
嗯,既然如此嘛……呵呵……兵來將擋,水來就土掩吧!
「你們都錯了,她嘛——」
看著小女孩緊緊抓住他的小手,唐傲雨清朗的黑眸裡閃爍著惡作劇的光芒,確定地指著她的鼻頭說:「是我訂的小新娘。」
不管這句話將造成多大的震撼,也不管小女孩眼底的疑惑,他在所有人面前大聲宣佈。這下子,騷動更大了。
沒錯,他訂下這個小女孩了,從今天開始。
人聲開始鼎沸起來,各種錯愕驚訝的聲音四起。而稍減胃疼,剛從盥洗室出來找女兒的母親,愣在未能及時理解的煙幕炸彈中。
這個……發生什麼事了?
她不過消失個幾分鐘,璇兒何時被訂給雨了?雨不過十四歲,然而他清俊爾雅的外貌,早已不知迷倒多少仰慕者,更不知有多少女孩想博得他青睞。雨身邊有太多選擇,更有太多存有野心的人環伺。
瞧瞧他這個慶生Party,有多少名門千金被父母帶來,不就圖個被雨相中的機會?就算感歎過沒有大點的女兒,身為母親的她卻想都沒想到過,不過六歲大的寶貝女兒,竟也有入選的機會。
天祐艾家,他們就要和闕龍門結成姻親了嗎?不會吧!
※※※
唉,就因為那個男人的一句戲言。
從六歲那年起,她就被迫接受非人的教育,失去理所當然的天真無憂,永遠沒有自己的時間和空間。她只能不斷接受新的學習項目,不斷努力趕上大人們的要求。
她的童年,是沒有歡笑與遊戲的。
不能說是悲慘,然而卻欠缺了原本該有的純真色彩。
母親時時耳提面命,她得讓自己夠優秀,就怕對方嫌她不夠好而撤消婚約。
十二年來,艾曉璇生活中惟一的期待,是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翹首盼望,等待著每個月,雨會來看她的那一天……
也算是自虐吧,她願意為了成為他的新娘而努力。自小,她就對他崇拜不已,成長過程中更因為其他女孩的羨慕而自傲不已。從六歲起,她年年是唐傲雨生日宴時絕無二選的女伴,其中的幸福感,抵消了她學習中的辛酸和苦楚。
她是他選中的新娘呀!
想到這點,她便有了努力的鬥志和勇氣。
艾曉璇從不對自己否認,她愛雨愛得好深好深,每每見著他那俊雅的笑顏,她的心就不住地怦然飛舞,覺得為了他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如今,她坐在這裡了,一身柔柔的雪紡白紗,將身為新娘子的她烘托得好美。鏡中的女孩,就像是純真無瑕的百合精靈。
從鏡中反射的美瞳裡,她看見自己的期待和幸福滿溢。
她的等待,就要開花結果。
「你以為這是幸福的開始嗎?」
冷冷的諷刺,打斷她的凝思,嚇得她驀地轉頭。倚在門口,滿臉不以為然的唐癸,正以令她難受的挑剔目光打量著她。
「你……你怎麼可以進來?」這裡是新娘休息室呀。
「哼,我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沒有我不可以去的地方。」不理會她的驚慌,唐癸甚至跨步朝她走近,嚇得她俏臉刷白。
唐癸——雨的堂兄!她差點忘了自小的惡夢之
從小,只要能見到唐傲雨,她便會見著他的跟班唐癸:甚至雨不出現的日子,他也會出現在艾家。在雨和她的父母面前,他對她表現得尊重有禮;一旦沒有其他人在場,他對她的態度,卻通常是惡劣到令她難以忍受。
被百般刁難和侮辱,她根本不懂是哪裡得罪過他唐癸。
偏偏,她不敢對第三者說這件事,說了只怕也沒有人會相信。唐癸在所有人眼中,是個盡忠職守、對雨忠心不貳掏心挖肺的堂兄。
沒有人會相信,唐癸會對唐傲雨的未婚妻出言不遜。
說了,恐怕人家以為她在詆毀唐癸,只會為自己引來負面評價。
「請你離開吧。」縱使心中不高興!她仍擺低姿勢請求,「今天是我的大喜之日,你就放過我,別再對我冷言冷語好嗎?」
天哪,想在今天忘記唐癸的存在,保持出閣的感動也是奢求嗎?她盼這天盼了十二年,不能讓任何人破壞她久等的夢,就算是他也不能。
婚禮在即,她不希望因為表裡不一的唐癸,鬧得不愉快、惹來是非。
「我會離開這裡。」他陰惻惻地扯起嘴角,詭異的笑容帶給她沉重的不安感,「但別以為以後,你的生活裡不會有我。」敢對她如此狂妄囂張,是他篤定她沒有勇氣告狀,也篤定自己「防患未然」做得好。
「你在恐嚇我嗎?」她感到胸口窒悶,明白他是說真的。
這場婚禮,在她心中期待多年的喜悅,正一點一滴流失。
「這不是恐嚇,是給你一點提前通知。」唐癸高傲地昂著滿是不屑的臉,黑眸裡存在的鄙夷從未稍退過,「雨近年來有多忙,相信你也很清楚,你夠聰明就不用去期待他陪你的時間會比以前多多少。」
也就是說,她逃不了被他「迫害」的命運。
身為唐傲雨的左右手,他自然倍受信任。以往唐傲雨就常把來探望她的責任托交給唐癸,才導致她多年飽受精神虐待的無奈。
唐癸!我跟你有不可開解的深仇大恨嗎?為什麼你要處處找我麻煩!」她的雙瞳染上怒焰,緊緊抓著婚紗的裙擺,無意識的十指幾乎要將白紗扯壞,再也受不了地問:「能不能夠說個明白,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不再招惹我?」
光是想像以後將更常見到唐癸,她對婚姻生活的期待就少了許多。
為了成為雨的賢內助,她努力過了,真的努力過了,努力和唐癸和平共處,然而他從來不給她機會,從來不放過任何可以羞辱她的機會。由他此刻的態度可想見,她以後沒有多少平靜日子可過,他的惡劣絕對會變本加厲。
天曉得,她為何得受這樣的敵視?艾曉璇想了多年都不明白。
敢情……她的長相就是不順他唐癸的眼?!
「要怎麼樣?」唐癸突然走上前,用力扳起她的下顎,冷笑道:「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有些事不需要理由——包括厭惡一個人。」
言下之意,他討厭她、欺負她,可以不需要任何原因。
真是兩人天生犯沖、生來磁場就不對盤?她不得不認為如此了。艾曉璇撇開他的手,既無奈又生氣地問:「你反對雨娶我嗎?」想到底,這可能是他敵視她最大的原因。
唐癸冷寒的眼眸一轉,扯起嘲弄的嘴角,毫不保留地道:「沒錯,你配不上雨。」
在監視著她的唐癸眼中,她這些年的表現還是配不上雨,跟不上闕龍門的腳步?用盡所有的時間、賠上所有的自由還不夠,那她到底該努力到何種地步,才能獲得他的認可,才叫夠完美?她,不過是個平凡的人哪。
即使能猜想到他的回答,艾曉璇聽到他的話,心靈上還是受到嚴重打擊。
※※※
「璇兒你……咦?阿癸,你也在啊。」
推開休息室的門,本想看女兒準備好沒有的艾母,一看見唐癸便露出滿臉笑意,親熱不已的迎上前說話,絲毫沒有注意到女兒的不對勁。
「伯母,是雨要我來看看,曉璇還有沒有什麼特別的需要。」在聽見門把轉動的那一刻,唐癸的神情快速轉變,換上一副溫和有禮的面孔。
由於血緣關係,唐癸與唐傲雨的容貌基本上有些神似。雖然不像唐傲雨沒有國界幾乎老少通吃,外貌清俊的唐癸,亦擁有迷倒一票女眷的魅力。
艾母就很喜歡唐癸,老親熱地喊他沒人喊過的阿癸。
那句「特別」,聽在艾曉璇耳裡好刺耳。
除了她以外,恐怕誰也無法去想像,他有那副百般挑剔和譏誚的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