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貓子
她現在才明白,讓他當個啞巴才是對自己最大的仁慈。
誰教他說的話沒一句中聽,簡直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那是我誤會了。」黃雀勾了一下嘴角,無辜地聳聳肩。
「你在笑嗎?」瞪著他嘴邊揚起的弧度,她惱怒問了一句。
印象中,她好像沒見過他笑,就算像此刻這樣只露出一點笑意都沒有。
他的笑柔和了臉部剛硬的線條,令人看起來親切許多。
揚起眉,黃雀馬上否認:「你看錯了。」
有記憶以來,他就忘了怎麼笑,更不認為自己懂得怎麼笑。
在這個世界上,並沒有值得他會心一笑的事物。
他的人生本來就只有黑白兩色。
「是嗎?」她露出狐疑的神情。
她彷彿有種感覺,覺得在他眼眸深處有扇無形的門正關閉著,讓她對他沒來由否認笑了的事多少起了好奇心。
笑又不犯法,他沒必要否認對吧?
難不成保鏢是不許笑的?沒這條行規吧!
「這沒什麼好討論。」黃雀避重就輕轉移話題,也挪開了視線。
朱亭蘭晶瑩的黑眸一轉,很乾脆地聳肩道:「好啊,不討論你愛笑不笑的事,那就來討論昨晚發生了什麼事。」
丟臉就罷了,她實在不喜歡心底有疙瘩的感覺。
她終究還是想知道關於昨晚發生的事。
因為這樣總比一天到晚懷疑東、懷疑西的好。
「你想知道什麼?」歎口氣,黃雀靠在車身從口袋裡拿出香姻點上火後,他才在裊裊白煙中好整以暇地等著回答她的問題。
既然她無論如何都想知道自己的窘狀,那他對於保全她面子一事也無能為力。
這一切可是出自於她自願。
望著他酷酷的側臉,朱亭蘭深深吸了一口氣。「我昨晚喝醉了嗎?」
「依我看是醉了。」因為迷藥的副作用而醉。
黃雀緩緩望向晴朗的天空,又輕輕吐出一抹白他沒有轉頭看她的表情,回答她的答案也簡單。很顯然,她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昨晚被人下了迷藥。
「那我……做了什麼嗎?」吞嚥著口水,對昨晚記憶幾乎不敢肯定的朱亭蘭臉色當場難看起來。雖是不想問,但她仍想知道自己昨晚是否做了什麼丟臉的事。
尤其是那些「夢」如果不是夢,那她就真的想去死。
「很多事。」的確很多。
「你的回答就不能清楚、乾脆一點嗎?」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她沒好氣的衝到他面前,毫不客氣地搶走他手中才抽完一半的香煙。
這種烏龜式的一問一答,在她問清楚真相之前,恐怕就先把她氣死了。
她根本沒心情跟他耗。
從來沒人敢搶走他手中的東西,所以她要搶就要先覺悟。
黃雀直視她氣呼呼的臉龐,再看了一眼被她丟到地上的香煙,他眸中似乎閃過危險的光芒。
或許這一根香姻就足以讓她丟了小命。
「幹嗎?氣我丟了你的煙,想用眼神吃了我啊?」雖被黃雀突然瞇起的黑眸看得心慌,但出仍勇氣十足地迎視他冷酷的目光,畢竟她又不是被嚇大的。雖然他這種眼神是有點嚇到她了。
望著她明明害怕卻又逞強的臉,心頭閃過奇異感覺的黃雀又靜靜掩住眼中危險的光芒,展現出原本沒啥表情的臉色。「你真的那麼想知道你昨晚做了什麼事?」
既然她那麼堅持,他就成全她吧。
難不成她昨晚真的因為喝醉做了很多自己聽不得的蠢事?聽見他的口氣,朱亭蘭猶豫了起來,突然覺得不要知道似乎比較好。
或許他是為她好,所以才不想讓她知道真相吧?
那她是不是別問出事實比較好?
「如何?」黃雀拿出打火機,重新點燃一根煙,而後斜睨著她,極有耐心地等她做出最後的決定,希望她最好夠聰明,選擇發問到此為止;因為他並不是很想陳述昨晚的畫面,更可以想見她聽了實話以後會出現什麼反應。要是她沒頭沒腦地往外衝,身為保鏢的他還得去追,豈不麻煩透了。
望著他,朱亭蘭顯然很猶豫,幾度微啟的紅唇卻說不出話來。
如果事實很令人難堪,她真的想知道嗎?
是的,她想,她無法裝傻,而且她討厭逃避現實。
「我想知道。」-個深呼吸,她還是鼓起了勇氣,一臉認真的做出了決定。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不如早早給她一個痛快,讓她了結這場噩夢。
吐出一抹煙,黃雀捻熄了手中的香煙。
「你——」
「等等!」她撫著心口大叫。
黃雀靜默,只用眼神詢問著她喊停的理由。
最好是她改變心意了。
「你……」瞥見他的眼神,她尷尬一笑,小聲地道:「你好像不會說出什麼我會喜歡聽的話來,讓我做一下心理準備。」
黃雀攤開雙手,意思顯然是——隨便她。
既然她有先見之明,知道將要聽見壞消息,讓她做一下心理準備也好。
反正注定要把時間耗在她身上,他有何好介意。
在他抽完第三根香煙之後,不停深呼吸的朱亭蘭終於一臉壯士斷腕般的走到他面前。「好了,你可以說了。」
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來吧!
黃雀靜靜地望著她,語氣淡然地說出讓她感覺青天霹靂的話來:「你喝醉了,又叫、又笑、又跳,還親我、抱我,更在我面前脫光衣服。」
他努力的撤清了一切,試圖說明自己並未吃她豆腐或佔她任何便宜。
他甚至暗示她,他才是最無奈的人。
一聽完他的話,朱亭蘭整張臉都青綠了下來。
她真的該去死一了之!
第五章
天氣陰陰冷冷,還下著毛毛細雨。
沿著陰暗巷弄,一整排不起眼的老舊公寓往前延伸,空氣裡彷彿有股揮之不去的腐臭味,讓走在路上的行人禁不住只手掩鼻。
一道鬼祟的身影就這麼一邊掩鼻一邊皺眉直往走,直到轉進另一條巷弄,在一棟老舊又長滿青苔的公寓前佇足。
左右張望之後,這個人才按下了公寓的門鈴。
過沒多久,一顆黑色的頭顱左右張望、小心翼翼地探了出來。
在確定沒有任何可疑分子之後,對方終於打開大門,讓門外的男人快速閃身而入;當人一進入門內,大門立即應聲上鎖。
綽號魯熊的男子摘下墨鏡,跟著佝僂身形往前走。
「沒被跟蹤吧?」佝僂身形拄著枴杖蹣跚地往前走,而且頭也不回地用著沙啞且陰沉的聲音問道。
問歸問,如果魯熊粗心到被跟蹤了還不自知,他也不會讓魯熊有好下場。
這裡是他的藏身地點,絕對不能曝光。
「沒有。」明知眼前人的背後沒長眼睛,魯熊還是在他背後猛搖頭。
「事情迸行得如何?」滿意地點點頭,看上去年約七八十歲的老人兀自詢問。
似有猶豫,魯熊依舊照實陳述:「朱老頭給女兒請了保鏢,不管她走到哪裡,保鏢就跟到哪裡,所以我們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一群蠢材,一個保鏢算什麼,成事不足!」—佝僂身形猛然回頭怒斥,陰狠的眸光銳利無比。
老人不留情的枴杖一揮便狠狠地打在魯熊壯碩的身軀上,讓魯熊痛得悶哼一聲,卻又不敢表現出任何不滿的情緒。
眼前看上去老態龍鍾的老人若想置他於死地,絕對是輕而易舉。
惟有外人才會有眼無珠,以為老人孱弱的外表和蹣跚的動作早已讓其缺乏玫擊能力,因而在老人的保護色之下對他完全沒有防備之心。
「那個保鏢不是一般人,我們研判他極有可能是闕龍門的人。」
魯熊忍下疼痛,在老人怒視的利眸下繼續說著。
「闕龍門?」老人銳利的眸光瞬間閃過一絲疑惑和訝異,近乎低喃地咒罵:「姓朱那個死傢伙,是怎麼攀上這層關係的?」
惹上闕龍門的話,事情就沒那麼簡單了。
他得好好重新部署一番,行事得更加周詳續密才行;密謀了那麼久,他絕對不能讓這件事情出了半點差錯,更不能讓人毀了他大半年來的計劃。
就算是闕龍門也別想來趟他們的渾水!
「老大,我們該怎麼做?」見老人心思困忽不定,魯熊恭敬地詢問。
吸了一口氣,老人再次背對魯熊,陰狠地下了命令:「去監視他們,先確定他是不是闕龍門的人,在最短的時間內給我答案。」
無論如何他得重新做好萬無一失的準備,因為這回絕對不能再出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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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來,朱亭蘭足不出戶;說足不出戶是好聽,其實她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裡。
關在房間裡還不打緊,除了吃東西和上廁所、洗澡之外,她還把自己悶在棉被裡,整天都不露顆頭出來。
在心底羞恥無比的感覺消失之前,她不想跟任何人說話、不想面對任何人,即便就這麼死去也覺得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