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格格別逗了

第18頁 文 / 路可可

    「她本來就不是愛妝扮之人,連繡花鞋上該做什麼鞋樣,她可能都弄不清楚,又怎麼會心血來潮地要你替她繡鞋面呢?你向來機靈,怎麼會沒多留心些呢?」

    關竣天面無表情地看著秋荷,濃眉銳眸在斂去所有情緒後,便森冷地讓人不由自主地心生畏懼了。

    「采主兒說,那雙鞋是她的嫁妝,催著我一定要快快做出來。」秋荷打了個冷顫,小聲地說道。

    「嫁妝?」關竣天瞇起眼,冷冷地問道。

    他都還未開口提親,她竟然快快樂樂地辦起嫁妝來了!

    「采兒打算嫁給誰!」關竣天唇角一僵,就連頸間的脈動也凍凝了起來。

    「采主兒說……」秋荷偷瞄了一眼關爺的表情,呃──采主兒還真是瞭解關爺,連他此時暴怒的表情都學了個十成十。

    「說什麼!」他額上的青筋畢露,臉上寒意森森。

    「采主兒說──她要嫁給誰,您心裡有數。」秋荷據實以答。

    關竣天指關節發出喀啦一聲,清楚聽見自己氣到頭頂冒煙的聲音。

    「我心裡有數才有鬼!我連她現在人在哪裡都不知道了!」關竣天一拳捶向牆面。

    牆面上掛的一隻蓮紋青玉燈,顫巍巍地晃動了下。一幫奴僕們全都低下了頭,沒人敢抬頭看他,就怕那拳頭待會兒「不小心」落到自己身上。

    關竣天看過前方一群心驚膽跳的下人,兩道濃眉擰成小山狀,卻是開始調勻了呼吸。就連他都沒料到采兒會玩上這麼一招「離家出走」的把戲了,又怎能怪罪這些人照顧得不夠周延呢?

    「秋荷,你站起來把采兒那天離開蓮院的事,仔細地說一遍。」關竣天的聲調平穩地像沒事人一般。

    「那天夜裡,東邊小門突然起了場小火災,護院保鑣們全都去救火。我怕采主兒害怕,便到她房裡瞧了瞧,一見床榻上依稀有個人形,以為采主兒仍在睡,便沒有驚醒她。誰知道床榻上的人形是采主兒用枕頭堆起來的。她早就趁著混亂,從西邊小門溜走了。」秋荷聲音嗄啞如沙,顯然這陣子完全都是以淚洗面的。

    「那……采兒這些時日可有什麼異常?」他再問。

    「采主兒最近食慾頗佳,就連喝藥湯也都不皺一下眉頭就吞了下去。現在想來,她必然是為了把身子骨養壯。」秋荷自責地掐著自己手臂。「都怪我不好!早該發現她的不對勁,還被她編出來的什麼繡花鞋給弄得分神了!」

    「采兒的心思,若連我都摸不透,你又能奈何。她帶了什麼東西出門?」他問。

    「除了一件玉色狐毛斗篷,和她騎馬時所穿的那套小廝服,她什麼也沒帶。」秋荷據實以答。

    「該死!她連一點銀兩都沒帶,是打算在天寒地凍時,把自己餓死嗎?」關竣天發現自己的背後泛起一陣陣的寒意,失去她的恐懼開始淹沒他。

    采兒唯一聰明的地方,就是還知道帶了件小廝的衣服女扮男裝。然而,那又能偽飾多久呢?

    她生得那樣一副好容貌,旁人真要起歹心,也不會分辨她是男或女。加上清人入關之後,所有男子都要剃髮的。采兒那滿把的青絲,哪能不露餡。

    關竣天掐緊了拳頭,不許自己再胡思亂想,否則他會先被自己的擔憂給嚇死。

    「采兒是騎馬離開的嗎?」他沈聲問道。

    「馬廄裡的馬沒有少。」秋荷回答。

    「那她肯定走不遠。」關竣天的目光轉向蓮院裡的護院師傅們。「我上回遣人回來交代的事,全辦妥了嗎?」

    「出山西的各個路口都已經派人看著,采主兒只要經過,便會有人回報。」護院之一說道。

    「附近的各處窯子,也派了人察著是否有新姑娘被賣入。」護院其二說道。

    「也與丐幫的人聯絡了,讓他們照著采主兒的畫像去找人了。」護院其三說道。

    「郡王和福晉那邊的狀況呢?」關竣天回頭問著秋荷。

    「郡王已經知道了采主兒失蹤一事,而大夥兒全幫他瞞著福晉。只跟她推說您臨時起意,把采主兒也帶去談生意了,除夕前便會回來。」秋荷有條不紊地說道:「郡王現正帶著福晉住在山西別院裡,候著我們的消息。」

    「好。事情就繼續這樣處理,如果有進一步消息,派人到城裡的『悅來客棧』傳話。」關竣天背過身,再度走出蓮院。

    他伸手拂去落在頰邊的雪,頭鬢之處傳來陣陣刺痛。他已經好幾天不能安眠了,現在甚至是飢腸轆轆的。

    關竣天發誓,如果讓他找到采兒,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狠狠揍一頓,揍到她完全認知到她自己的能力範圍。

    而他要做的第二件事就是──找個最近的良辰吉日,把她娶入家門。這樣他便擁有了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把她鎖在身邊。

    他開始懊惱當初為何不把采兒教養成一個賢良溫柔的大家閨秀,這樣他現在就不需如此提心吊膽了。

    只是,那樣賢良溫柔的采兒,還會讓他如此牽掛嗎?關竣天微乎其微地皺了下眉頭。

    總之,采兒最好是平安無事。

    否則,他不敢想像自己會用什麼方法,來摧毀那些膽敢傷她的人!

    ☆☆☆

    山西太原大街之上,有座「悅來客棧」。

    這「悅來客棧」,最有名是他的菜餚,大江南北應有盡有,吃到人直呼過癮。第二有名的嘛,便是這裡的二樓廂房,可是各大官宦商人們談生意、論世道之隱密處所。

    是故,想撈點好處的、想沾點關係的、想毛遂自薦的、想打點門道的,來這「悅來客棧」準沒錯!

    這「悅來客棧」的背後主人,傳聞是個神秘人物。偏偏這「悅來客棧」裡的掌櫃,嘴巴緊密地不漏一點口風。於是乎,這神秘人物便成了這「悅來客棧」的第三項有名特點!

    「關爺,這酒可是用濟南珍珠泉泉水精釀而成的,您試試。」蓄著山羊鬍的客棧掌櫃,用布巾裹著一隻白玉酒壺,替關幫主斟酒。

    這年輕的關爺,就是他們「悅來客棧」背後的神秘人物。這「悅來客棧」美食天下的名號及二樓之隱密廂房,便是關爺出的主意。

    知名官宦商人來這兒談事論商,一來為客棧攬來了生意。二來嘛,這客棧裡總有掌櫃、小二進進出出的,焉能不多多少少聽到些門道要事呢?這後者,方是關爺開設這客棧的最大用意哪。

    關竣天望著窗外,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心下雖然掛念著失蹤多日的采兒,臉上神態卻仍然從容不迫。

    他手邊要處理的事,沒有一件能夠稍緩,是故他無法脫身親自去找采兒。再者,他既沒有千手千眼,能夠挨家挨戶地找人,與其他親自出馬,不如坐鎮一處指揮,才是最實際作法。

    「前方怎麼亂烘烘的?」關竣天的目光定在窗下的喧嘩人潮。

    「唉啊,關爺您有所不知,城裡這兩天來了個……」掌櫃的正說得起勁時,一陣慌亂的腳步聲,突然朝著廂房接近,一名小廝氣喘吁吁地衝了進門,連門都忘了敲。

    「幫主,你要找的人找著了!她平安無事!」小廝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采兒找著了!

    關竣天緊閉著雙眼,數日來積蘊在體內的不安與焦慮,此時全都一股腦兒地湧上胸口,壓得他胸口沉重、壓得他氣息喘急。

    關竣天擰著眉,長長吐出一聲喟歎。讓心底的不安,隨著這口氣長吐而出。

    采兒平安無事了!

    突如其來的釋然,讓關竣天頓時感覺有些鼻酸。他驀然睜開黑眸,握緊拳頭,壓抑下激動的情緒。他的恐慌,只有一個人能安撫!

    「關爺──」掌櫃的正想開口說話,正巧看見關幫主置於桌上的手背,指節猙獰,青筋暴突,顯然是在極力壓制著什麼。

    掌櫃詫然地在心中忖道──這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關幫主,居然會有這種失控的表情,活像是心愛的花魁娘子被人侵佔一樣的激憤哩!

    「她在哪裡?」關竣天看向小廝,幾次吐納間,神色已是如常。

    「就在那裡──」小廝笑吟吟地衝到窗邊,指著二樓窗下,那群聚集在一個剃頭擔子旁黑鴉鴉的人群。

    關竣天霍然站起身,走到窗戶邊探身而出。

    「那裡究竟發生什麼事?」關竣天在人群中找著她的身影。

    「關爺,您有所不知哪。這陣子城裡有不少人染上風寒急症,這染上之人全都要猛瀉肚子、鬧腹疼的。」掌櫃搧一搧,恍若茅房裡的那股子臭味就在鼻尖打轉。「昨兒個,城內來了個神醫,只賣一帖子藥,說是針對拉肚子的風寒急症。這藥只消一帖就能止瀉治疼,三帖就通身舒坦。加上價錢又便宜,所以大夥兒全都一窩蜂地求診。」

    「下頭那個被大夥兒團團包圍住的小個子,就是神醫?」關竣天身子一僵,終於在人群中發現了那個讓他朝思暮想的小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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