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蘭亭
保守的校園又怎麼能忍受形象尊崇的老師牽涉不倫之戀?!宋祖沂泰然自若,一路點頭微笑地走進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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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上完課的宋祖沂回到教師辦公室稍作休息,陷入沉思後不久逸出歎息,想起昨夜的纏綿驀地紅透耳根,冰冷的手指熨上火燙的雙頰,竟感到些微刺痛。事情的發展和九年前一樣出乎她的意料,但她卻沒辦法像以前那樣毫無顧忌地接受。
那年的事,她傷得太重,尤其當每夜孤獨一人的時候,還強撐著不敢放肆的眼淚,怕一發就不可收拾,崩潰的世界僅存的只有驕傲和自尊,她甚至記不起來自己是如何在人前若無其事地強顏歡笑,因為那只是下意識配合別人的反應,究竟過了多久她才重新感覺到自己還活著?她想不起來,也不肯去想。
唯一的改變應該是她能夠面對他了吧!這是成熟、堅強嗎?
又歎了口氣,旁邊的許老師終於忍不住說話了。「宋老師,你今天好像心事重重,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她問出口的話讓辦公室內的耳朵全都豎了起來,今天一整天盤旋的異樣目光和竊竊私語,宋祖沂並非全然無所覺,許老師的問題與其說是關心,不如說是刺探更來得貼切。
「沒什麼。」以不變應萬變,她微笑回應。
「今天送你來的好像是任洛芊的爸爸。」許老師試探著,而沈培智的眼睛更是直接地盯著宋祖沂的反應,誰知她只是微微一笑,既沒承認也不否認。
「其實啊,女人的青春是很有限的,與其浪費在遙不可及的人身上,還不如認真找個對象,你說是不是?」許老師不死心地又說。
宋祖沂相信許老師跟教務主任肯定是臭味相投,幾年的磨練早就教會她別跟不相干的人討論爭議性大的觀念問題,就像一個多月前她也絕不會信誓旦旦說她打算終生不婚一樣。「你說的對。」
沈培智聽了她的回答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湊上一腳插嘴道:」就是,宋老師最好離那種人遠一點,那任楚徇可是出了名的花心,身邊的女人永遠都是生面孔,你要是多跟他接觸只怕會招人誤會,那可就不好了。」
他好意的言語不期然地刺進她本就煩亂的芳心,她當然知道沈培智的話有多麼正確,九年來雖然她刻意忘掉這個人,但每當報章雜誌出現關於他的報導,總會吸引她的目光,明知那多少誇張不實,卻在不覺中仔細讀進每一個字。就算他們是舊情人,但並不表示她就會有別於他身邊的那些女人。
「多謝你提醒,我會注意。」
她輕描淡寫的態度讓不少喜歡八卦的人感到失望,卻又無從下手獲得資訊。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宋祖沂平靜的外表下,心愈來愈沉,腦袋愈來愈冷,她到底在做什麼?突然覺得自己好可笑,現在的任楚徇也不會是以前的他了,不過是受個傷、淋點雨,就讓她芳心大亂,她根本就不該再理他!
當她下班步出校門迎向卓然立於車旁英俊挺拔的任楚徇時,心中已經有了定案。雖然她隨著他上車神色與平常並無不同,但他可以感覺得出來不對勁,她的手攏在口袋中,彷彿拒人於千里之外。
「想到哪兒吃晚餐?」他柔聲問,想碰觸她卻又怕招她反感。
「我想回家。」她淡淡地回應。
「好。」她有話要說,任楚徇直覺地知道,宋祖沂本就不是個盲目投入的人。
氣氛就像空氣一樣冷凝,雨小了,濕氣卻不減,一路無語,當任楚徇隨著她進家門時,漸次加快的心跳透出不安和緊張。
宋祖沂開了燈,卻沒開暖氣也沒脫下外套,背對他站著。「我希望你不要再來找我,我很滿意現在的生活,如果你不出現,我
會更加滿意。」
他的臉慘白,如果他曾幻想她會想確定他的心意,顯然太過一廂情願。她的心跟以前一樣狠,一開口就讓他遍體鱗傷,他閉上眼睛默然數秒,手一伸將她扳轉身。
「早上還好好的,為什麼才幾個小時你就全變了?什麼原因?」
「原因就是,我們九年前就已經結束了。」
「那昨晚又算什麼?」他強抑激動,本以為能夠重拾情感,難道竟只是好夢一場?他還要為過去的錯誤付出多少代價?!
「男歡女愛、一夜風流,何必太認真?那頂多只能算是意外。」她冷冷道。
他胸口一窒,意外?!「你不是那種人。」
「所以我說你不認識現在的我。任楚徇,你別忘了自己現在,有家有室、有妻有女,我不想成為介入別人家庭的第三者,可以的話請你立刻離開。」
他退了兩步,他能解釋什麼?不能。因為那是事實,所以他無話可說。她說得很明白了,他沒資格追求她,九年前的他毀了他們的感情,如今他連最基本的機會都沒有。「好,我走。」
宋祖沂靜靜地看著他開門、關門,默數著他的腳步,從窗劍望出去,依稀可以看到他回頭凝望她的窗,然後那輛車走了。她輕輕地坐在床沿,靜默,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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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二,冬陽難得地露臉了,沈培智的心情顯然很好,從午休開始就纏著宋祖沂約她晚上看電影,也不知是受了什麼刺激,突然變得很積極。
放學了,宋祖沂刻意要躲開不識相的人糾纏,卻還是被逮個正著,一路跟著她出校園。「你如果不想看電影也沒關係,我請你,吃晚飯。」
「不用了,我跟朋友有約。」她婉言拒絕。好冷,今天是不是特別冷?
「誰?任楚徇?」沈培智滿腔的醋意,那種虛有其表的男人到底哪裡好?!
那名字狠狠地扎痛她的心,她驀然停步,冷冷地瞪著他。「沈老師,你不覺自己交淺言深、管得太多了嗎?」那人已經徹底從她生命消失,她不想緬懷。
一向溫和有禮的她居然出現這種反應,更證明了她的在乎,沈培智因而更加醋怒。「我這是為你好,你別再往死胡同裡鑽了!」激動地抓住她的手臂,他每天見到宋祖沂就愈加深愛意,想到她竟然與任楚徇同坐一車,更恐慌心上人就要被別的男人追走,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含蓄靦腆了。
宋祖沂不悅地擰眉,他以為他是誰?用力地掙開他的嵌制,冷聲道:「請你放尊重一點,我的事與你無關。」說罷轉身就走,難道她又要為了這種窮追不捨的傢伙換學校!!她真的很想找個好環境安定下來啊!
但一出校門,那輛顯眼卻又無比熟悉的轎車就停在門口,宋祖沂收住了腳,不穩的情緒又受衝擊,昨天她已經說成那樣了,他為什麼還來?!方纔的事他都看到了吧?但他只是看著,沒有干涉。
追上來的沈培智看到這輛車情緒更高張,因為他昨天親眼看見宋祖沂坐進去,他講了一學期要送她回家,她都拒絕,結果卻沒拒絕任楚徇!
「你又約了他來接你?!難道你也跟那些虛榮的女人一樣甘願當有錢人的情婦?」沈培智不顧校門口還沒離開的學生家長,大聲責問她,佔有性的手抓住她,不讓她再次掙脫,更無視於宋祖沂難看的臉色。
天啊!虧他還為人師表!宋祖沂氣極又覺可笑,他們甚至連朋友都不是,他的反應卻像是當自己是她丈夫似的,跟任楚徇相比,根本是天壤之別。
不,她不要去想任楚徇的好,她不要!「你給我放手。」她的語氣冷到極點。
她像是連話也懶得跟他多說,要面子的他又怎能受得了?!雖然他是自取其辱。「你裝什麼清高?你別忘了你已經三十幾歲了,那種男人玩女人就像吃飯一樣平常,沒想到你這麼不自愛!」沈培智臉朝她靠近,刻意羞辱她,終於看到她變了臉色。
宋祖沂偏過頭避開那令她噁心的氣息,氣憤卻又無助。
突然,沈培智手腕一痛,不知何時任楚徇已經下了車,一把扭過他的手,冷冷地道:「她叫你放手,你就應該放手。」
宋祖沂立刻閃到他身後,手臂都被掐痛了,面對男人的蠻力,她實在無法不感到驚懼,想到這些不自覺抓著任楚徇的衣袖尋求安全感。
他胸口泛起疼惜,他應該早點介入的。「沒事吧?」他偏過頭柔聲問。
她搖搖頭,突然哽咽了,她討厭自己依靠著他,但心頭卻是暖烘烘的。
沈培智痛得無法動彈,強忍著呻吟,這傢伙力氣居然這麼大!任楚徇突然將他用力一推撞上身後的校門,後腦一撞,痛得他暈頭轉向。
「跟我上車,好不好?」他手指輕撫她冰涼的頰,柔聲問。
宋祖沂看了沈培智一眼,點點頭。卸去防備的她,脆弱得教人心疼。
車緩緩地開動了,宋祖沂垂著頭不說話,任楚徇握著她冰涼的手傳遞安慰。「你放心,他不敢再這樣對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