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蘭亭
她不哭!絕不哭!她全身無力,額頭靠在他溫暖的胸膛上,身上每根神經都似已麻木。
那不是駱風嗎?任楚徇遠遠地走來,眼睛微瞇,他懷中抱著的是……祖兒!那纖細的背影他永遠不會認錯,這是怎麼回事?!她今天並沒有課,難道特地跑來學校跟駱風約會?有一個聲音指責他不該這樣想,但他沒辦法不這樣想。修長的腿邁開快速的步伐,挾著排山倒海的醋怒,一把將宋祖沂拉回身邊。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她不是應該還在家裡睡覺嗎?難道她一直背著他和駱風交往?!宋祖沂這樣難以親近的人為何會肯讓駱風摟著?懷疑使他的臉色愈來愈鐵青,緊握的拳頭幾乎克制不住狠狠朝駱風臉上揮去的衝動。
駱風的臉色也不比任楚徇好到哪裡去。「任楚徇,你還是不是男人?居然打女人!既然你不懂得珍惜,趁早滾遠一點!」
這傢伙在說什麼?!眼睛一瞥,才發現她散亂的髮絲掩蓋下的紅腫臉頰,任楚徇倒抽一口氣,心臟如千萬根刺扎痛。「怎麼回事?」修長的手指托起她的臉,想輕撫卻不敢觸碰。
他心疼的神色崩潰了她淚腺強忍的努力,她的思緒紛亂,胸口揪疼,再也承受不起這種柔情,撇過頭,她退了一步。「你不屬於我,你不屬於我……」她喃喃地道,忘不了方纔的羞辱,這個男人再好也永遠不可能屬於她,死心吧……
她在說什麼?注意到愈來愈多的視線,任楚徇拉住她的手腕,輕聲道:「我們回去再好好談。」
「我不回去!」俏臉瞬間慘白,她不可能再去面對那個恐怖的女人。
她的抗拒只讓他更焦急、更堅持,駱風再也忍不住,拉住了宋祖沂另外一隻手,怒道:「她說的你聽不懂嗎?你放手!」瞪視著他的眼神認定了他十惡不赦。
雖然氣得想揍人,但任楚徇選擇不理會窮攪局的情敵,技巧地用力,將自己擋在兩個人之間,順勢擺脫駱風的糾纏。他捧著她的臉、聲音透出影響人心的理性。「祖兒,很多人在看,老實說我現在已經吃醋了,再待下去我一定會跟某人大打出手,我們回家好不好?」
他的話並沒有如預期地讓她覺得好過些,反而更心痛難忍。「那不是我家,你媽在那裡。」模糊的淚眼中,她看到任楚徇的臉也在瞬間慘白,牙根緊咬顯示他有多麼瞭解,宋祖沂頓覺悲慘而可笑,他知道她面臨了何種難堪,卻從來不曾提醒、暗示過她。
任楚徇瞭解自己的母親,再加上宋祖沂這等狼狽地出現校園,神色如此反常,他已經知道事情糟到什麼程度。「就算天皇老子在那裡,也沒有人能夠阻止你回家!」他大聲道,氣沖沖地拉了她就走,既然要攤牌,那就攤吧!
宋祖沂被他拉著走,心在掙扎,引起爭端的人是她,在旁邊看他們母子對峙她會有多麼難堪?!可是任楚徇的話卻讓她覺得溫暖,覺得安定,讓她想靠在他肩上大哭一場。
駱風急奔上前擋住了他們的去路。「祖沂沒說要跟你走!」
「讓開!」他的拳頭現在很癢,而駱風的臉愈來愈像沙包。
看出這兩個男人真的很可能會一言不合就打起來,宋祖沂下定了決心,對駱風感激地柔聲道:「駱風,謝謝你,我跟他回去,不會有事的。」
渾帳!她跟別的男人說話一定要這麼溫柔嗎?!拉著她從駱風身邊繞過,這傢伙到現在還不放棄,無異是一大威脅,真是內憂外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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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開戰的準備,任楚徇推門而入,架勢十足地不爽,然而套房內空蕩蕩地,哪有褚嘉錦的人影?!他的氣無處發洩,而宋祖沂反而鬆了一口氣。
「我去跟她說清楚。」他轉身就要出去,卻被宋祖沂拉住。
「我有話跟你說。」她看起來十分疲累,轉身就進浴室,任楚徇心中響起警訊,接下來的話題必定很沉重,但他必須面對。
梳洗完畢後,她恢復了些許精神氣力,挑了個離他有點距離的位置坐下,揉了揉額頭,似在考慮從哪裡說起。
「你父母要你去念哈佛、耶魯,你為什麼不去?」她聲音很沉,透出理性和冷漠。
「不念哈佛、耶魯,我還是任楚徇,誰規定我非念不可?」
「如果沒有我,你會不會去?」她問,語氣平淡得卻像在問對方吃飽了沒,任楚徇一時答不出話來,她淡淡一笑。「我以為胸懷大志的男人都不會放棄留學的機會,你當然也是這種人,花兩年時間換一個人人稱羨的文憑,確實不該為了任何人、任何事而放棄,任何有點理智的人都不會放棄。」
沒錯,但他就是愛她愛瘋了,他就是不能忍受兩年之後她就成為別人的可能性,向以她的驕傲也不可能跟著他出外,因為那所有的費用必得依靠他,就算他得到她的保證不會變心,他也不放心。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而且已經決定很久了。」
「你會後悔的。」
「我不會。」
他會!難道他還看不出來他們不適合嗎?凡是不適合的就不會有快樂的結局,他們分手之後,他就會開始後悔自己所浪費的寶貴時間。宋祖沂恨起自己的理性,因為那一天還沒到來就已經開始令她不快樂。
「如果我要求你去,你答不答應?」
「不答應!」任楚徇怒道,突然欺身上前抓住她的手臂。「你這是在測驗我的決心嗎?我要考研究所,我要留在台灣,我要你!我不奢求你感動,但起碼請你支持我的決定,可以嗎?」若連她都反對,那他不知為何而戰了。
誰說她不感動?但兩個人在一起若不能一起往上攀升,反而共同沉淪,那麼為何要在一起?她不能忍受的是自己成了他的絆腳石。撇開這個談不出結果的話題,她垂下眼瞼,緩緩地道:「我不左右你的決定,但我要搬出這裡。」
任楚徇下顎一緊,臉色轉瞬蒼白。「為什麼?」
「我不想再讓人趕一次,當初我就不該搬進來。」她用冷漠掩飾入骨的羞辱和傷痛,卻沒想到語意中的後悔已經刺傷了他。
「你這麼說是後悔跟我在一起了?」她瞪著他,眼中的不可置信將他不斷隱忍的情緒推到最高點,想起她受了委屈居然不找他,反而跑去找駱風,摟摟抱抱地依靠駱風的安慰,他的氣憤不滿和酸苦飆到了極致。「你用不著搬,我保證不會再有下次。」他再忍一次。
「我要搬。」她冷漠地撇過頭,口氣沒有一絲轉圜的餘地。
「這算什麼?我對你來說到底算什麼?!」他雙手不自覺地用力,沒發覺她因受痛而蹙起的眉。「為了你,我鬧家庭革命,為了你,我不要MBA,我發誓用我的生命保護你,不再讓你受到絲毫委屈,你難道一點感覺都沒有嗎?還是說你永遠有駱風給你安慰,所以根本就不在乎?」
他的最後一句話是比褚嘉錦的羞辱更甚百倍的利箭,她臉色慘白,胸膛劇烈起伏,他當她是什麼?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宋祖
沂用力推開他,站直身子雙拳緊握,眼淚在眼眶中打轉。「沒錯!我有駱風這麼好的備胎,有什麼好擔心的?我只要一離開你,就會立刻投進他的懷抱,這樣說你滿意嗎?」
「你……」他劇烈喘息,卻只能痛苦地瞪著她。
「應該說我根本就是腳踏兩條船,隨時放掉一個也無所謂,這樣你滿意嗎?」
「住口!」他大吼,眼前只看到一片紅。「你有沒有愛過我?天底下沒有一個戀愛中的女人會像你這樣麻木不仁,或許你根本就不愛我,這一切都只是我在自作多情,是不是?」
他希望她說不是,然而她只是像洩了氣的皮球,虛脫似的坐下,開口時語調極其冷淡。「沒錯,你說的完全正確。」
千萬根刺鑽進了他身上每一個毛孔,一轉身,他甩門而出,再待下去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
震耳的甩門聲讓她閉上了眼睛,心也碎了,再張開時,眼淚掉了下來。「你居然會相信,你居然會相信我是那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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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在吹,樹梢在響,教授在噴口水。任楚徇望著門外發呆,離上次和宋祖沂吵架已經整整一個禮拜了,而他居然忍了一個禮拜沒去見她,或許他是有意逃避她要搬離的問題,也因為他還想不到讓她留下來的方法。
一個禮拜中,他回家發了飆,任士傑和褚嘉錦終於聽懂他威脅永遠不回來是認真的,小孩子的翅膀硬了,任楚徇就算不靠家世背景也絕對不會餓死。所以兩老瞭解到要他就範如要用硬的只會將未來翱翔天際的翅膀折斷,這場家庭戰爭就此從短兵相接拉這到心理角鬥、暗箭互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