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夕顏

第14頁 文 / 駱沁

    她狀況好像有點不對勁,韓玉淨沒說過她有心痛的毛病啊!禹逍臉色一變,緊張地問道:「怎麼了?」

    她不想離開他!看著他,夕顏眼中的迷亂定了下來,柔柔一笑,嫵媚動人。「沒事。」她輕輕搖了搖頭,端起碗喝著藥。一想開,她不再覺得吃藥是件痛苦的事,她知道,每喝下一碗藥,她的身子就好一分,更有體力去迎接嶄新的天地。

    這短短的時間內,發生了什麼事?為何她的氣質表情完全不同了?膽小和怯懦褪去,變得更沉穩、更成熟、更——迷人了。禹逍瞇起了眼,想在她臉上找出端倪,除了柔美,什麼也找不到。

    「你是誰?」他突然握住她的手腕,目光灼灼地望進她的眼。他知道這個問題很怪,但他克制不了心中的疑惑。真有人能在一瞬間能改變那麼多嗎?

    他的手真的好溫暖,和她完全不同。感受著他的溫度,夕顏微微一笑。「司徒夕顏,夕陽的顏色。你呢?我該怎麼叫你?」

    他的問題果然是多此一問。禹逍訕訕地鬆開了手,滿腔的疑問依然壓在心頭。「禹逍,韓玉淨和藥鋪的人都叫我阿逍,隨你。」

    「那我也可以叫你阿逍了!」夕顏笑問道,又喝了口藥。

    藥明明苦得要命,她怎麼還能笑得那麼甜美,就像她的是一碗美味的湯?禹逍皺起眉,摸不著頭緒的感覺讓他的情緒開始躁動了起來。「都說了隨你!」他咬牙不悅道,走到斧座旁一把攫起斧頭,抬起地上的木頭放上,凝聚所有的悶氣用力揮了下去!

    麻煩,她果然是個麻煩!病的時候煩人,哭的時候煩人,就連笑的時候都煩人煩得要命!禹逍下顎繃緊,又將一段木頭俐落劈開,彎身正要拾未劈的木柴時,卻見一雙柔美和他握著同一段木柴,順勢看去,正好望進她笑意盈盈的眼眸。

    「你過來幹什麼?」好不容易微微消退的鬱悶又洶湧而上,禹逍收回手,不由得怨聲咆哮。「要是我沒看到你,失手將你劈成兩半怎麼辦?」

    「我有在注意,不會的。」夕顏一笑,將木頭端端正正地擺在斧座中央。「好了,阿逍。」

    這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軟軟柔柔的輕喚竄進耳裡,禹逍感覺全身血液開始奔流了起來。該死!他是怎麼了!而她又是該死的怎麼了?」

    莫名未知的感覺全化為一腔悶怒,他用力扔下斧頭,插腰大吼:「用不著你來幫倒忙,進屋裡去躺著!要是你又著涼,我就把你丟……」突然憶起丟到山澗的威脅無效,禹逍頓口,硬生生轉了話。「丟、丟到山泉水裡讓你冷個夠!」

    他,真的一點都不可怕。想到韓玉淨說的,再看看眼前的他,夕顏忍不住掩嘴輕笑。

    「你還笑!」禹逍更加光火,橫眉豎目的表情滿是猙獰。「快進屋去!」

    「我穿了你給的背心,夠暖了。」夕顏抑下了笑,拉起背心下擺,展示給他看。「何況丟到泉水裡會著涼的,為了不讓我著涼而威脅要讓我著涼,這不是互相矛盾嗎?」

    禹逍頓時啞然,臉一陣青一陣白的,一時間竟找不出話回應,不禁咬牙,氣得直跺腳。可惡!可惡!!「隨你,要喝藥自己煎去,我不管你了!」一怒之下,他轉身就要離去。

    「阿逍等等!」夕顏見狀急忙拉住他的衣袖。「要我自己煎藥可以,不過你要先教我,一次就好,我一定學會。」她不想自己依然是手不能提的廢物,她想學,想學在這裡生活的本事。

    那聲「阿逍」竄進耳裡,又是一陣強烈的心悸。該死的!「你別叫我的名字!」禹逍惱羞成怒,扯回衣袖,回頭惡狠狠地瞪著她。「你別學,乖乖在屋裡躺著行不行!一次你絕對學不起來!」

    「你剛剛明明說隨我的。」夕顏皺眉,試圖說服他。這是她第一次強烈地想去學某些事,她絕不讓他輕易地打了回票,不讓他粉碎了她想改變的決心。「而且若教了我,你就可以放心去打獵和採藥,不用在這兒守著我,這樣不是省了不少麻煩嗎?」

    她說的很有道理,可是他卻一點都不這麼認為!把她一個人丟在這兒,他怎麼放心得下!而且她連水都提不動,誰知道她一逞強會把自己搞成什麼樣?!

    不願將心裡的擔慮說出,禹逍煩躁地扒過額發,怨聲大喊:「我改變主意了行不行!這兒是我的地盤,我有權決定一切!教你才真是自找罪受,算我認栽算、我倒楣,注定要做牛做馬,你什麼都不用做了,快點進去!」

    「我不需要你認栽,也不用你做牛做馬,只要你教我,我甚至可以煮飯洗衣的!」夕顏再度楔而不捨地攫住他的衣袖,認真說道。「你如果不教我,我就要一直叫你的名字哦!阿逍、阿逍、阿逍……」

    有沒有搞錯啊?她還真叫?!「喂、喂!你夠了!」禹逍臉色一變,用力扯著衣袖,卻說什麼也尼不脫她的執握,同時也停不住她的呼喚。「住口!該死的!」他不禁從牙縫迸出咒罵聲。為什麼她變得有活力了,卻反而更煩人了!

    「阿逍、阿逍……」夕顏睜大眼,彷彿在譴責他的粗魯,然而口中的聲響卻是不曾間斷。

    「學煎藥、煮飯、洗衣,對你根本一點好處都沒有,只會讓你的手變粗而已,你沒必要這樣虐待自己啊!」強迫自己對她的聲音做到置若罔聞的地步,禹逍開始分析,得到的結果卻依然是惱人的呼喚。該死!早該知道分析好壞沒用,否則,那時他分析了那麼久,她為何還是堅持她是司徒朝霧!

    即使自己現在的行為很幼稚、很煩人,她也不管了,為了以後,這一時的小小丟臉不算什麼的。夕顏停下了口,看著他。「教不教我!」

    她是個千金小姐,他怎麼能讓她做那些粗活!得到片刻的寧靜,禹逍皺眉,歎了口氣。「你以後生病我也不怪你好不好!你別學那些麻煩事好不……」

    話還沒完,夕顏又開始重複她一貫的噪音。「阿逍、阿逍、阿逍……」

    該死的!她軟硬不吃,他能怎麼辦啊!禹逍挫敗地摀住耳,卻揮不去他心頭的煩躁。她真打算這麼一直叫下去不成!可惡,早知道就不威脅她了,每次威脅都沒好下場!

    「阿逍阿逍……」

    閉嘴!

    「阿逍阿逍……」

    可惡!

    「阿逍阿逍……」

    該死的!他受夠了!!

    突地一聲怒吼中斷了夕顏的聲音。

    「好!我教!成了吧!你高興了吧!」

    第七章

    「咳、咳……」伴隨濃煙響起的,是夕顏嗆咳的聲音。

    她以袖捂著口鼻,被煙熏著的眼淚已逼出了眼眶,白色的衣服上淨是東一塊西一塊的髒污。夕顏挫敗地蹲坐地上,看著那堆木柴無聲歎氣。

    奇怪,他生起火來是那麼簡單俐落,為什麼她生火時弄得灰頭上臉的,卻只燒出一大堆黑煙?憶起昨天把他逼到無計可施的模樣,夕顏不由得揚起了唇,抬頭看向藍天,深深吸了口新鮮的空氣,眼前的不順被拋諸腦後,眼角眉梢淨是恬靜的笑意。

    要比耐性,暴躁的他是不可能贏的,更何況她是鐵了心想要改變自己!費了一下午的時間,他把生火、熬藥。煮飯等日常該做的事全示範了一次,對要領卻是半字也不提。

    她知道,他是衝著她那句,「一次就學會」的宣言來的。一早,像跟她賭氣,也像等著看她好戲似的,他竹籃一背就上山採藥去了,只交代入口處的柵欄不能開,就把她一個人丟在這兒,不知去向。

    經驗果然是個重要的成敗因素,就算她鬥志再怎麼堅強也是枉然。

    看著眼前弄得烏黑卻半點火星也沒見著的木柴,夕顏輕輕歎了口氣。而且生氣歸生氣,他還沒心狠到把給她的背心收回。回頭看向端正疊好放置大石上的背心,她放心地笑了。還好她有先見之明先把背心脫了下來,否則,弄髒那件背心她可心疼死了。

    「再試一次吧!」夕頗深呼吸,蹲跪於木堆前,拿起一旁的打火石,打算再接再厲。

    只要給她時間,她一定做得到的!

    ※※※

    「卡喳、卡喳。」

    「卡喳、卡喳。」

    「卡喳、卡喳。」

    喝藥時間快過了,說煎好藥了,她甚至連人都生不起來!

    看著那堆依然沒有靜的木柴,夕顏不禁為之氣結。她終於明白為什麼禹逍之前會常對她大吼小叫了,因為,她現在也有這股衝動,所有的耐性已被消磨殆盡。

    以袖拭去額上的汗夕顏已分不清是額上的黑灰染上了衣袖,還是衣袖上的黑灰印上了臉,她只知道自己已成了個小黑炭。她的手敲打火石敲得好酸,蒲扇也她用力得幾乎折斷可是她所需要的火,還是不見蹤影。

    夕顏停下了手,長長地歎了口氣。是她的方法錯誤嗎?一樣的木頭、一樣的打火石,到底差別在哪兒!她認真地審視著,看到那堆矮平的木柴,微微蹙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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