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駱沁
褚澄觀渾身一震,被這突然撞進耳裡的名字給弄亂了心神,她連忙低頭抄寫,掩下心頭的失防,「卡片上要寫些什麼?」她盡量裝得若無其事地問。
「恭喜他順利康復嘍!」澄觀以為那些小舉動逃得過她的眼嗎?夏鑰竊笑,隨手抽了張紙,在上頭寫了一些字:「這是宇軺的地址,為了表示誠意,就由你代替柏先生去吧!」
看著那張紙,褚澄觀並沒有伸手接過,半晌,才面無表情地低道;「夏鑰,別對我耍這種伎倆,沒用的。」
「不然你告訴我,怎樣才有用?」被拆芽了用意,夏鑰也不隱瞞,直接開門見山地問,「喜歡宇軺又不是什麼壞事,為什麼你不敢承認?」
喜歡?不,她沒有資格去喜歡人的。褚澄觀譏誚一笑,搖了搖頭:「我沒有,而不是不敢承認。」
「我是過來人,你還想騙我?」夏鑰擰眉不悅地喊,「你若是不喜歡他,怎會回來後就三天兩頭的發呆?你以前不是這樣子的。」
「北部空氣不好,讓我精神變差,人也變得有點恍惚,我會注意不再讓這種狀況發生。」將內心的想法掩飾得天衣無縫,褚澄觀抬頭看她,揚了個無懈可擊的微笑。「你真的想太多,他對我只是個工作,工作結束,我也忘了。不過為了表示『海潮』的關心,花還是要送,只是那個送花的人進不進得去,這我可不敢保證。」
瞪了她半晌,夏鑰只能無奈地歎口氣:「你會後悔的,澄觀。」語重心長地丟下這句話,夏鑰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辦公室。
後梅?褚澄觀苦澀一笑。她還有多少生命能讓她後悔呢?
「真的是他嗎?」
「天啊!不會吧?太幸運了…」兩位門市小姐從暗門走進「海潮」營運內部,興奮地互抓雙手,壓低了聲音嚷道。
這一幕落在正要前往門市的褚澄觀眼裡,不由得皺起了眉。「別在上班時候嘻笑,要是被客人看到了,很不禮貌。」她走近低聲道。
「是,對不起……」一瞥見來人,她們立刻收斂起笑容。褚秘書的嚴格在「海潮」可是眾所皆知的。
「嗨,好久不見了。」醇厚慵懶的嗓音響起,打斷了她們的對話。
一抬頭,宇軺俊朗的五官直直地映人眼簾,褚澄觀驚訝地瞪大了眼。距離上次看見那篇報導又是好幾天的事了,她完全沒料到回北部後一直都沒聯絡的他,居然會突然出現眼前。愣了半晌,幸好絕佳的反應讓她迅速斂回了游離的神智。
「你好,恭喜你的雙腿康復。」她微一頷首,客套的招呼顯得有利而又生疏。
「褚小姐,宇先生說他和柏先生有約。」看到宇軺,兩個門市小姐才想到進來的目的,偷偷地看了宇軺一眼,臉迅速地紅了起來。
有約?為什麼她這個秘書完全不知道?老哥的行事數她是最清楚不過的了:「我知道了,字先生,請跟我來。」把心頭的疑問掩下,她微一頷首,領頭先行。
宇軺朝那兩名正走回門市的小姐丟了個微笑,才緩步跟在褚澄觀後頭,微瞇的黑眸帶著絲不悅。一個半月了,他曾想過她會不會有點想念他,沒想到卻是讓關係從「阿軺」退化到「宇先生」。而她,又穿起套裝,梳起髮髻,變回了拘謹虛假的她。
「小澄,我會走了呢,你沒有話要對我說嗎?」宇軺倏地停下腳步,手放在口袋裡,好整以暇地笑睨著她。
他到底想怎麼樣?褚澄觀微惱地停下腳步。她不想和他單獨相處,不想和他閒話家常,只想公事公辦趕緊把他送到老哥辦公室。她抿緊唇,強迫自己揚起了微笑:「恭喜你的雙腿康復。」一回頭,她又把先前的招呼語重複了一次。
「就這樣?」宇軺不可置信地挑起了眉。她居然這樣敷衍他?
「我們還會請人送花過去的。」對他臉上的表情視若無睹,褚澄觀冷靜道,轉身繼續往柏宇徹的辦公室走去。
突然,一股拉力攫住她的手腕往旁邊一帶,等她反應過來,她已被他用雙臂圈制在牆壁與胸膛之間,動彈不得。
這可是別人的辦公室前呀!「你在做什麼?」褚澄觀低怒道,看了旁邊緊合的門一眼,額角不禁沁出冷汗。
「做什麼?」宇軺挑起了眉,戲謔反問,「做我半身不遂時所不能做的事。你說的沒錯,接受復健後好處多多呢!」支在壁上的雙臂曲起,更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他的體溫透過衣服燙著她的肌膚,褚澄觀困窘地紅了臉,心跳急如擂鼓。他這個親密的舉動讓她慌了手腳,好不容易凝聚起的自製與應變能力被擊得潰不成軍。
「宇先生,請自重。」感覺他的上身又微微下壓,幾乎完全貼上了她的曲線,褚澄觀急忙伸手去擋。
「阿軺。」他低沉著嗓音在她耳畔柔聲更正,「別把我努力縮短的距離又輕易拉開。還有這髮型,不適合你。」手捏住其中一枝固定的髮夾一抽,立刻有幾綹髮絲落了下來。
他的指尖似有若無地掠過她的頸側,褚澄觀不由得起了陣輕顫:「別碰我的頭髮!」她低頭避開,伸手隔開了他的手。
「想阻止我?」宇軺低笑,雙手各自攫住了她的皓腕,高舉過頭,輕易地就用單手固定,將她的抗拒消彌無形,「別忘了我可是靠推輪椅鍛煉出一雙好臂力。」
他又在拆她的髮髻了!褚澄觀懊惱咬唇,卻無計可施,只能任由他輕柔地將她的頭髮完全釋放。
她從不曉得他有這麼高大,輪椅的高度柔化了他的威脅性,直至現在這種近距離的貼近,她才發覺,他那誘引著人喪失心魂的危險魅力並不只會出現在鏡頭裡。在被他鉗制的同時,她的心也狂亂得抓不住自己。
「分開這麼久了,你真的沒話對我說?」著迷地看著她因長髮披肩而變得嫵媚的模樣,宇軺溫柔低道。
褚澄觀心頭一震,差點被他低醇的嗓音給掠了心神,雙手高舉的姿勢更是將原有的空隙消除為零,她甚至可以清楚感受到他的心跳,而她狂鼓的心音,也絕對逃不過他的感覺。這種像把內心赤裸地攤在他面前的感覺,讓她突然恐懼起來。「別這樣…我喘不過氣來了……」她虛弱道。她不曾示弱過,但這樣的情況,讓她好無助……
他逼得太緊了,忘了情緒激動也會引發氣喘。看到她蒼白的臉色,宇軺一驚,立刻放開了手,扣住她低垂的下頷使之抬高,讓她能順利呼吸。「要不要緊?」他替她拂開了散落頰上的發,柔聲問道。
褚澄觀搖搖頭,突然覺得想哭,因為她分不清是這樣的身體讓她覺得比較無助,還是他的舉止讓她覺得無助。她好怕,原以為離開那裡,會讓心裡那個浮躁的自己消失,沒想到,反而造成了一個更容易失防的自己。
「啊……」突然他們身旁的門一開,走出的男子見狀驚訝地低喊出聲,「對不起、對不起…」他慌忙道歉,完全忘了這是他的辦公室門口,轉身就要往回走,卻又突然停住了腳步,兩眼瞪得老大。
那個女的好像是…褚秘書?那人連忙回頭,怕是自己看錯,他又揉了揉眼睛。果然是褚秘書沒錯!但、但…他從沒看過褚秘書頭發放下來的樣子,更別說是被個男人抱在懷中了……
「請問,不介意迴避一下吧?」宇軺側身擋在褚澄觀之前,隔絕那人像看珍禽異獸的目光,有札地微微一笑。
「不介意,當然不介意…」那人尷尬地不住欠身,走回了他的辦公室。
「你現在應該可以稍微體會我之前不想接受復健的原因了。」宇軺聳肩笑道。
她在「海潮」的嚴肅形象,可能熬不過今天下午了吧!褚澄觀無聲低歎口氣,聽出他話裡難以察覺的無奈,原想將他推拒在外的冷硬頓時軟化下來。
「看到你能行動自如,心裡真的滿替你高興的。」做了個深呼吸,她才有辦法維持平靜的語氣說道:「只是我覺得既然你不想再做公眾人物,就不該回來北部,你的行蹤這樣鬧了開,那個STALK—ER會很容易找上你的。」
她真的關心他,對於這件事還念念不忘。這個發現讓宇軺愉悅地揚起了唇角。
「事情總是要解決的。」斂了心頭的喜悅,他淡淡一笑,「走吧,跟柏先生的約會已經遲了。」
她都忘記這件事了。褚澄觀連忙領頭先行:「我記得行事歷上並沒有你的名字。」托了托已經下滑的眼鏡,她開口問道。
「是沒有我,不過有我經紀公司的名字,是夏鑰幫我預約的。」宇軺邁步跟上。
夏鑰?褚澄觀微微擰起了眉。她真的是想盡辦法在撮合他們。
「難怪。」不過她最近也迷糊得太嚴重了,居然認不出他經紀公司的名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