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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文 / 駱沁

    「那些又不打緊!」小舞有點惱羞成怒,一時忘了被他遺棄的哀傷,不悅地反駁。「假如你要嫁一般百姓當然不打緊,可假如你要嫁的是個朝廷官員的話,那可緊要得很。要是你不在乎也無所謂,頂多是嫁給百姓而已。」司敬之聳聳肩。

    小舞臉色微變,依然逞強地說:「學就好了嘛,還不簡單。」

    「但是洛陽並沒有人可以教你。知道嗎?莫大哥是朝中的大將軍,如果待在這裡,莫大嫂會教你很多事的。」司敬之撤出了誘餌。小舞咬後。她沒有辦法想像不能和他一起生活的日子,可心裡卻忍不住開始擔心司敬之所說的事,害怕現在的自己沒有辦法嫁他。

    「等我事情處理完後,我會回來接你的,你要相信我。」知道她的心裡動搖了,司敬之乘機給予保證。

    「只要我在你去洛陽這段期間跟著莫大嫂好好學,你就會娶我?」掙扎許久,小舞做了選擇,但在答應前,她要一個承諾烙在心口當做保證。

    「學得好就可以嫁給官啦!」他司敬之是官,可官卻不只他一個啊!雖然用一種抵騙投陷的方法有點詐,但此時的他也顧不得了。小舞抿了抿唇,輕輕說道:「你不能讓我等太久,知道嗎?」話才剛說完,淚就已忍不住掉了下來。

    「不會的。」司敬之如釋重負地偷偷吁了口氣。「我去跟他們說一下。」

    小舞的視線緊隨著他,不曾稍瞬;洶湧的淚模糊了眼,她立刻用力拭去,不讓淚遮擋了他的身影。她要看他,要在他去洛陽之前把他看個夠。

    小舞揪緊了心口,無聲地綴泣。但看得再多,也還是不夠啊!他會去多久?她的心,已經開始感到孤寂了……

    第三章

    熙熙攘攘的河港充滿了旺盛的活力,船家的哈喝聲和運載貨物的馬車踢踏聲鮮活了整個明亮的氣氛。

    在這佈滿各家大大小小船運行的河港中,「莫氏河運」是其中最具規模的,而這樣的局面,全是莫夫人這名弱女子所打下的根基;這件事,早已成為長安城中最為人所津津樂道的傳奇。

    此時,一名壯年男子吹著口哨,肩扛著一捆東西,走進了莫氏河運。

    「喂,二當家的,這些東西就拜託你啦廣他把東西重重往櫃檯∼放,吻了嘴大刺刺地笑道。

    「董叔,早說了別這樣叫我!」坐在櫃檯後的女子脹紅了臉,惱怒地瞪著他。「你再這麼故意,你的生意我可不做。」

    「好、好,小舞,這麼叫總可以了吧?」壯漢立刻陪笑歉道。「這些東西幫我送到洛陽去,趕時間的。」

    洛陽……這個她早已不知在心頭反覆念過多少次的地名,突然被人提到,還是會讓她有股想要心酸掉淚的衝動。被喚作小舞的女子身子震了下,就這麼怔住了。

    洛陽多遠?竟讓他去了五年還無法回來?她已從一個滿口粗話的黃毛丫頭,變成一個端莊有禮的姑娘家了;她從目不識丁,變成能替遠憐姊處理帳務了;她已學得太多太多,為什麼他還是沒有回來?他的「不會太久」,竟需要花到五個年頭……

    她,就是秦舞,在長安城癡等了五年的秦舞。

    「小舞,怎麼了?」壯漢發覺到她的異樣,擔心地伸手到她面前晃了晃。

    「沒什麼,我幫你登記。」秦舞連忙收拾心神,扯了個微笑。

    日子過得越久,失望就越侵襲而來,她已經禁不住要懷疑,當初他給她的承諾,是不是因急欲逃離而隨口應允的空回答覆。還記得他剛離開的那段日子裡,她幾乎天天嚎啕大哭,毫不掩飾地把心中的孤獨無助哭出,卻是不肯浪費時間地纏著遠憐姊說要開始學習,怕他回來時,她還學不夠要嫁給一個朝官的資格。那時一邊痛泣、一邊咬牙學習的執著模樣,是現在遠伶姊老愛拿來取笑她的事。

    現在的她也想這麼做,像以前什麼也不懂地哭出自己的情感,但,她得忍住,因為,那樣無禮的舉動會使她離他更遠一步。她,即使等了五年,依然牢記著他給的承諾,等著她為他坐上大紅花轎的一天!

    「好了,董叔,這張單據你收著。」秦舞笑道,把收據交給壯漢。

    「我說小舞啊,我家小毛不錯啦,嫁給他不會吃虧的,你就答應了我老董的說親嘛!」壯漢沒有接過單據,反而賴在櫃檯前不走。

    一旁的夥計見狀,無不掩嘴竊笑。船運行裡的人都知道,小舞一直在等著她的真命天子回來接她,已不知拒絕了多少樁親事。而這老董也不知被小舞回絕幾次了,但他還是每次來、每次提,真是越挫越勇!

    「不要。」秦舞乾脆地回絕,還下了逐客令。「董叔,你老仵在這兒會妨礙人家寄東西的,叫我們怎麼做生意?」

    「你怎麼都這麼有話直說啊?」壯漢搔搔頭,可他就是欣賞她這一點。

    「單據拿去吧,別再白費唇舌了。」秦舞把收據遞給地,正好看到莫家的家丁走進了鋪子。「小元,你怎麼來了丁』

    「舞姑娘,夫人要你趕緊回去!」小元見了她立刻著急嚷嚷。「什麼事這麼急?」秦舞狐疑問道。遠伶姊因為群紹哥今天不用上朝才特地留在家裡的,叫她回去做什麼呢?

    「司公子回長安了,現在正在府裡……」

    小元的第一句話,就將她震在原地,無法動彈,像是魂魄飛離了身子,其他的話她全聽不見,只有嗡嗡的聲音在腦中作響。他……回長安了?

    「舞姑娘?」小舞那失了神的模樣讓小元頓了口。夫人說舞姑娘知道這件事一定會開心得立刻飛衝回家的,怎麼現在反而像是嚇傻了?

    「他回來了?他回來了?他回來了……」秦舞口中不住喃喃反覆,像這四個字是難解的字彙。

    在場的人全被她這反常的模樣給弄得不知所措,正當面面相虛時,卻被突如其來的大喊給嚇了一跳。「他回來了!」只見小舞大喊了一聲之後,像陣旋風似地衝出了鋪子。

    「舞姑娘,等我啊!」小元見狀,急忙追上。老董完全不知所以,撫著被嚇得狂跳的心口,朝一旁的夥計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啊?誰回來啦?」

    那人回神,眨了眨眼,開始竊笑。「你啊,還妄想說親?沒望啦!看小舞這興奮勁

    兒就知道了,去幫小毛找別的對象吧!」鋪子裡的人從驚嚇中回復,也開始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

    不甘被冷落的老董也加入了討論的行列。「怎麼了、怎麼了?告訴我呀……」

    在莫府大廳裡,莫群紹夫婦正和遠途歸來的司敬之一敘久別之情。

    「你這一趟去那麼久,五年來音訊全無,還真是有夠灑脫啊,嗯?」看著面前的好友,莫群紹責備的口吻中帶著掩飾不了的愉悅。

    「忙啊!為了揪出貪官污吏和治理城政,這些年我幾乎不曾好好睡過一覺,你就別怪我了吧!我這不是回來了?」面對這樣的責怪,司敬之沒多作解釋,只是揚起折扇輕鬆一笑。

    在洛陽與那些惡狠人心的爭鬥絲毫無損他悠適從容的氣質,他的倜儻風采依然,還增添了一股成熟的魅力,在唇畔微揚時完全散發。

    莫群紹笑笑。司敬之在洛陽的特優表現早已傳回了京城;要將一個腐敗的地方整治得煥然一新,他可以想見,這樣的結果是他花了多少心血換來的。

    「我當然知道,否則皇上也不會在你請調回京時將你封為禮部尚書,還給了你兩個月的長假,邀請你到靜莊去調適身心。」莫群紹挪揄道。

    靜莊原本是聖上建來避暑用的行宮,那裡氣候涼爽、佔地廣大,近年來卻成了貴族子弟們度假的地方。而能被邀請到靜在作客的,是少數極受聖上賞識的臣子才能得到的殊榮,只要一進了靜莊,所接觸到的都是皇親國戚,若能藉此結交好友或是受到某王公千金的青睞,今後在仕途上真可謂平步青雲。

    「你都已經將我的行蹤完全掌握了,還怪我音訊全無?」司敬之睨了他一眼,收起手中的折扇直指著他,半帶笑鬧地指責。

    「群紹是幫小舞問的。你給過她承諾,卻這麼緲無音訊,不是太殘忍了嗎?」一直帶笑靜靜看著他們鬥嘴的單遠憐開了口。

    這些年的相處下來,她和小舞的感情好得跟親姊妹沒有兩樣,小舞對司敬之的依戀,

    她自是再清楚不過,而小舞的期盼,她也看在眼裡。小舞這麼努力地改變自己,他卻從未捎過一封信來,讓她忍不住也語出討伐。

    聽到小舞的名字,司敬之臉上的笑容頓了下,才開口問道:「小舞……她變得如何了?」

    他遲疑的口吻讓單遠憐擰起了眉。難道這五年真是他在惡意遺棄?「你何不自己確認?我已派人去叫她回來,你待會兒就可以見到。還是……你當她只是個不得不回來接過的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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