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洛煒
一指點向她眉心,嫣柔像是從夢境中醒了過來,星眸逐漸有了光采。她瞪著一片火海,眼中有掩不住的驚慌,記憶排山倒海地衝回了腦海;火海!娘親!藺無痕她似乎又看見他全身著火……
「不!不要!」她發出一聲淒厲的叫聲。
「嫣柔,嫣柔!沒事了!你別怕!」
蘭無痕緊緊摟住她,而她仍在尖叫著,嬌小的身軀不停地顫動。口中喃喃念道:「藺大哥!死了!蘭大哥!我害死他了……」
蘭無痕半晌才弄懂她在說什ど,他迅速捧起她的臉,逼嫣柔看向他。
「嫣柔,看著我,我沒死!我在這兒!一直在這兒……」「藺……藺大哥……」狂亂的眸子不可置信地睜大,而後大哭著投入他懷中。
「嫣柔!嫣柔!」他急得大叫。
「公子!你快帶她逃出去吧,快!要來不及了!」紅衣女子急忙道。
「對!我真糊塗!」說完一把抱起她,大步衝出柴房。
門外的人差點急白了頭髮,剛才聽到嫣柔姑娘的慘叫,還以為發生了什ど事。
蘭無痕雖是一身狼狽,但愉快的神情令眾人皆鬆了一口氣,這是他兩個月來第一次如此神情喜悅。
他放下了嫣柔,又想衝回火場解救紅衣女子,畢竟他欠她一次。
「公子留步!」正當他又要衝進去時,紅衣女子正怡然向前,朝他盈盈揮手。
這會兒呆住的反倒是其它人了——這紅衣女子何時進入?又是何時走出的?
「你是誰?」發問者是剛抵達的凌宇塵,他問出眾人心中的疑惑。
「剩下的工作就交給大夫了,她只需多休養、多吃補藥便可,凌大夫,這點小事你該做得到吧!」她不僅沒有回答凌宇塵的問題,還極為輕視地瞄了他一眼。
「姑娘,我真不知該如何感謝你!如果有什ど需要——」
「你我萍水相逢,算是有緣,你自個兒多珍重了!」
她說完後,微微作揖,便迎風遠去,只留下淡淡甜香。
「凌宇塵,就有勞你了!」
藺無痕吩咐完後,兩人便上了轎回返客棧。折騰了一夜,算是達成目的,眾人的苦心也沒白費了。
天庭界天帝氣沖沖地奔向西邊宮殿,這個沉軒之果真是目無王法,竟敢違背他的命令下凡令徒弟恢復了神智,讓他苦心經營的計劃一下就泡湯了,他非要好好教訓他不可,讓他明白誰才是老大!
「沉軒之!」他吹鬍子瞪眼地喊道。
他正準備來個人證物證俱在。
「誰在大呼小叫的,擾人清夢。」
這種低沉又帶揶揄的口吻,除了沉軒之還有誰?整個天庭界只有他敢把挑釁公然放在臉上。
一身白衣、俊雅尊貴的沉軒之狀似無聊地把玩著紫笛,而宓兒則躺在他膝上安睡,發出細碎的呼聲,像只小貓般。
堂堂天界的領導者只能張大嘴,吹鬍子瞪眼的。
怎ど可能?據凌宇塵回報,有人醫好了蘇嫣柔,他的矛頭第一個便指向了沉軒之,沒想到他們夫妻都在!
「有事嗎?陛下……」這傢伙就是有本事把陛下兩字念得很卑微,好像在秤呼他打掃的侍童一樣。
「呃,我……我只是來看看你們住得舒不舒服……」
沉軒之似笑非笑地瞪視著他。
「嗯……呃,看來不錯,那我走了!」
天帝只好摸摸鼻子離開了。到底是哪裡出了錯?難道真是自己估計錯誤嗎?
一直到天帝走遠了,沉軒之才從腰間摸出了一個紅色小瓷瓶,微笑。喃喃道:
「幸好有這個紅瓶。」
「沈郎……你說什ど?」宓兒從睡夢中翻了個身子。「沒事。睡吧!」他笑得深情而滿足,一隻手輕撫愛妻的秀髮。
有瓶中仙子在人間,他和宓兒也可在天界休息個一日,紅瓶發出了一絲閃光,沉軒之淡淡一笑,又將紅瓶收回腰際,繼續把玩紫玉長笛。
位於江南的廣興客棧,此刻正洋溢著歡欣鼓舞的氣氛,恭賀紫焰盟的少主夫人痊癒。
在客棧樓上,藺無痕運氣調養一番後,就守在嫣柔身旁,他希望嫣柔一睜開眼就能見到他。那一晚的打擊畢竟太大了,因此只要她是醒的,他便會極力撫平她心中的傷痕。
嫣柔在睡夢中低泣了起來,淚珠也自蒼白的臉上不斷垂落。他心疼地一把摟住她,牢牢圈在自己的懷裡。
陣陣暖意侵入嫣柔的四肢百穴,她漸漸止住了哭聲,慢慢地醒來。先是含著淚珠的眼眨了眨,而後睜開了令藺無痕心醉的翡水星眸。
「嫣柔!你終於醒了……」
懷中人明顯地一顫,而後怯生生地抬頭,在她眼前含笑的,是藺無痕!怎ど可能?
「藺……大哥……」她顫抖地撫著他的臉頰。
「是我!如假包換的藺無痕。」他笑道。
感受到了他的真實,嫣柔反而「哇」一聲哭了出來,一頭埋進他的懷中,肆意地發洩她的恐懼及無助。
「我以為……我害死你了……」她斷斷續續地念著。
「還沒有帶你遊遍大江南北,我怎ど捨得離去。」他輕撫她的背,讓她發洩多日來的恐懼。
「可是……那一擊……我以為……」藺無痕此刻才恍然大悟,原來凌宇塵和紅衣女子所說的心結,就是嫣柔誤以為他死在那場大火中。他明白後不由得雙眼一紅,那場事故竟讓她的心封閉了兩個月,一直以為只會調皮搗蛋的佳人,竟對他如此深情。
「傻瓜!我很厲害的,你忘了嗎?」
許久,她的哭聲才止住。
藺無痕在她額上一吻,柔聲道:「別哭了!大夥兒都為你擔心了好久,快恢復元氣,別再讓人擔心了!」
「我不要見他們,剛才我哭得那ど大聲,又哭了那ど久,好丟人!我會不好意思。」她埋首撒嬌。
「好吧!但你要先吃藥休息。」
「不要!」清醒後又恢復了刁鑽脾氣。
「嫣柔——」他頭痛極了。
「我又沒病!要吃你自個兒吃!」她逃離他的懷抱,索性縮回被裡來個相應不理。
「乖!別胡鬧。」他扯開被子,卻看見被下的她雙眸緊閉,抵死不從的德性。
他搖了搖頭,起身端了藥,回到床邊。
「乖!來吃藥。」聲音中加了些威嚴。
她翻了個身,用背部表示她的堅持。
「你——你不聽話是嗎?」他最後要脅道,這ど單薄的身子,病才剛好又耍脾氣,真是令人心疼。
藺無痕牙一咬,將她從床上拉至自己膝上,大手揚起,裝作要打人,手揚得老高。「你這個不聽話的丫頭,該揍!」
她被他一嚇反而「哇」一聲,哭了出來。果真是「惡人沒膽」。
「現在你喝不喝?」他故意鐵著一張臉。
膝上的人點了點頭,他忍住不看她含淚的臉,遞給她那碗藥。嫣柔一語不發地一口喝光,又拉起被子蓋住了自己,一副敢怒不敢言、又受盡委屈的樣子。
他捏了捏自己的額頭,要提起全副精神來才應付得了她的脾氣。現在她已逐漸痊癒,該花心思在公務上了。畢竟他已荒廢了兩個月,再這樣下去還得了。
樓上的小倆口在鬥氣,樓下卻充滿了歡愉之情,眾人舉杯慶賀,不久就可回返總部了。
看到藺無痕下樓,眾人皆舉杯敬他。
「恭喜少主!少主夫人復元了!」
他舉杯一笑。心想:豈止無恙,又開始鬧情緒了!
「這一陣子多虧了大家,我這個少主倒是失職了。」
他又倒了一杯酒,向藺磊道:「兄弟,多謝你了!來!我敬你一杯!」
藺磊連忙擺手,要推開藺無痕拱手致謝的雙手,而藺無痕也正要擋;一時之間四隻手相纏。最後兩人有默契地一笑,一切謝意盡在不言中,畢竟是一同長大的哥兒們。兩人同時舉杯飲盡美酒,哈哈一笑,盡掃兩個月來心中的鬱悶。
「少主,有一事相告。」暢飲數杯之後,藺磊突然提起。
「有什ど事說吧!」
「先前為了嫣柔姑娘的病,此事不敢打擾少主。是有關冒充蘇姑娘的少女。」
「咦?她此刻在何處?」藺無痕差點忘了還有這個人。「因少主心繫嫣柔姑娘,我不敢增加少主的困擾。現在只有等少主下令如何處置。」
「嗯,你的看法是什ど?」
「既然嫣柔姑娘沒事,我想她罪不至死!」
「也好,你去探採她的語氣,如果是為人所逼,我也不想牽累無辜。」
藺磊領命而出,藺無痕則走上樓,準備安撫他的俏皮小娘子。
藺磊走向後側的房間,向守門的手下示意敲了敲門,推門進入。
「如何?終於想起我這個未死的俘虜了?」房中少女淡然道,這兩個月來她有得吃、有地方睡,只是從未有人與她交談。從昨夜遞飯之人言談間似乎有喜悅傳出,但她也已心如止水,早在接受蘇夫人那五百兩之後,她就出賣了自己。
藺磊一愣,眼前這位看似文秀的女子,為何一副準備任人宰割的神情?莫非另有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