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洛煒
等候在轎邊的藺磊已經有些不耐煩了,良久,才看見蘇夫人親自扶著新娘子遠遠走了過來,他深吸了一口氣,看樣子蘇夫人沒有計劃什ど陰謀了。
「我女兒就交給你了,好好照顧她吧!」
藺磊點點頭,安排好嫣柔坐上花轎,便向悅來客棧出發了。
沿途之中,藺磊只覺得轎中靜得出奇,但是行走中不能同新娘交談,他基於禮節也不能夠打開布簾問個清楚。當他抵達了客棧,已是近傍晚了,這也是為了配合婚禮的吉時良辰,還特地護著轎子多繞了幾段路。
「少主,嫣柔姑娘到了!」他興奮地大喊。
藺無痕已換上新郎服,喜氣洋洋地守在大門口,他輕柔地掀開轎簾,扶出端坐在內的新嫁娘。
「這幾天過得可好?沒有受委屈吧!」
新娘頂著紅巾輕輕點了點頭,仍是一言不發。
「看來嫣柔姑娘也懂得害羞,一路上也是靜得離奇,要不是這是她大喜之日,我真擔心她病了呢!」
這些取笑的話卻令藺無痕心中一凜,病了?他不顧禮節地一把掀起紅巾,伸手探向她的額頭。
紅巾一落,眾人的神色均大變!她是誰?紅巾之下,是一位陌生的纖細少女,體形和身高同嫣柔相差不遠,披上寬大的紅袍,幾乎可以假亂真。
「你是誰?為何假扮新娘入轎!」藺無痕指著對方大吼,幾乎失去理智蘇夫人送了一個假嫣柔來,那真的嫣柔在哪兒?出事了嗎?
「藺磊,你先安置她,給我問個清楚。我先走一步!」一手扯下了身上累贅的服飾,藺無痕施展輕功,沒命似地衝向蘇府。
嫣柔是被濃煙嗆醒的——她的頭仍痛得厲害,手腳也被繩子緊緊綁住。她奮力睜開雙眼,發現自己置身在熟悉的柴房中,柴房外正燃著熊熊烈火。
這到底是怎ど回事?
「你終於醒了!」一句陰狠的女聲忽地傳來。
「娘!這……到底是——」她猛咳。
「你不懂?嘿嘿……這是你和我的最終之地……」
「娘……你……你不是認真的——」她終於弄懂了,先前三日只是在演戲,她根本想和她同歸於盡。但是……為什ど?
「你根本不該活著……你早該死了……在十八年前!」她喃喃自語,雙眸陷入狂亂崩潰的邊緣。
「我早該知道的……那個女人和嬰兒都恨我……哈哈哈!她們來報仇了!賤人!我現在就燒死你的孩子,讓她不能害人!」蘇夫人時而低吟、時而慘叫,瘋狂的模樣令嫣柔害怕不已。
「柔兒!今日我就送你女兒上黃泉……」她拿起木棒點起了火,一步步向嫣柔逼近……後者一動也不能動,只能哭著看她逼向前,心碎腸斷地看著自己的親娘,準備用一把火燒死她……
「住手!」一陣令人喪膽的怒吼響起,藺無痕如天降神兵般衝進柴房,身上已被火苗灼傷,他的神情十分可怖。當他一抵達蘇府,就看見柴房升起了濃煙,立刻知道了是怎ど回事,他當機立斷,一口氣使衝進失火的柴房。
「嫣柔!你沒事吧?」他的目光停在嫣柔身上。她一臉的淒涼及絕望,令他的心都糾結在一起。
蘇夫人被他的吼聲驚住,立刻高舉起火把,將它往草堆一擲。
「不!」藺無痕瞬間撲向她,力道之大使蘇夫人跌向柴房外。他無心理會,手臂一伸,立刻從草堆中抱起了嫣柔,她毫髮無傷,只是渾身不停地顫抖。
「藺……我娘……我娘……」她已泣得語不成聲。
「別管了!我帶你走!」他脫下外袍罩住她,準備提氣衝出火海。
正當他欲衝出時,一道火柱又掉了下來,他振臂一擋,無數的火苗掉落在他的手臂上。
「藺大哥!你不要管我了!」
「傻話!我不會丟下你的!」他安慰懷中的佳人,抬頭找尋可逃生之處。唯一的門已被下墜的火柱所阻,只留下一個窗戶的小洞,他下定了主意,這是最後的機會了,如果他再不及時衝出,兩個人就要喪生火海中。
藺無痕低頭在她慘白的臉上印下一吻,將外衣罩住了她的臉,吐出一口濁氣,將真氣運滿全身,大吼一聲向外衝。
「死吧!」一往外跳,就聽見了蘇夫人嘶裂般的叫喊。
忽地,一根火棒擊向藺無痕的背,他提起最後的力量向後一踢,蘇夫人頓陷入火海,她的慘叫及哭喊令人渾身發抖……「我不甘心啊……」大火中傳來一聲吶喊,而後歸於平靜。
「藺磊……藺磊馬上就來……你沒事吧……」他虛弱地吐出這些話,就暈過去了。
嫣柔木然地瞪著渾身是傷的藺無痕。她害死他了!她真的害死了他!雙眼一閉,她再度跌入黑暗中……
第四章浪跡天涯
天庭界
仙樂飄飄,天界的花園中,坐著面無表情的沉軒之,及表面和氣卻滿臉通紅的仙子宓兒。
「拜託,這樣優雅的環境,兩位愁眉不展的豈不掃興,等一下天帝來了,又要弄得彼此不開心了。」始終保持微笑的凌宇塵,端起千年鐵觀音斯文地啜了一口。
「你不要鬧了,如果靈兒出了事,我不會善罷干休的!」
「宓兒,怎ど你嫁了人,脾氣反而越來越差了?」
從花園門口走進一位白髮白眉的老人,頭戴一頂精緻龍形王冠,兩隻眼睛已笑得瞇成一條線。他正是掌管仙界的帝王,亦是宓兒的父親。
「父王,我怕靈兒會出事!」宓兒激動地站起。
天上一日,人間一年,此刻她已上天界三小時了,不知道人間一切可好?
「呵呵呵,你們私放徒弟下凡,擾亂了人間紀律,凡間本不該有蘇嫣柔,藺無痕也是終生不娶,你們這樣胡搞瞎鬧,發生事情也是應該,不信你們看!」
天帝手一揮,花園登時浮現了一面銅鏡,出現在鏡面的是蘇嫣柔,她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絕美如畫中仙子,卻無絲毫生命力。
「怎ど會這樣?」宓兒衝向銅鏡,鏡面卻「啪」一聲消失了。天帝瞄向沉軒之,看見他的臉逐漸轉為鐵青,心中更是得意極了。當初他娶走宓兒,一點也不尊重他,反而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在天界之中沉軒之的本事是數一數二,卻有一副傲慢的脾氣,事事不聽天命,只依自己的喜怒,完全沒把天帝放在眼裡。
天帝雖然心底認為宓兒是嫁對了人,但是他口頭上絕不會承認的。幾百年來他想找機會教訓他,偏偏他大事小事從不出錯。更常會扔來一個「你能奈我何」的眼神,真是氣死他也。
在公事上整不了他,只好從私事著手,但宓兒是他的愛女,萬萬動不得,只好從他唯一的徒兒身上下手了。
「她畢竟過不了七情六慾,才會碰到一些感情上的打擊就封閉自己,你們還是放棄吧!」
「父王,你太過分了!」宓兒激動地說。
「這怎ど能算過分呢?我只是測試她今生可以負荷多少情感。要成為一個百分之百的人類,首要就是要能在情感及理智上求取平衡,你們不也曾努力教她適應嗎?」這些都是實話,只是經由他口中說出,就顯得格外刺耳。
「可是……可是……」宓兒仍是氣惱。
「沒有可是不可是的。」天帝看了沉軒之一眼。好傢伙,果真沉得住氣。
「就這樣決定了!你們必須在這裡待滿一日才准下凡,這段日子讓他們自由發展,倘若一年後兩人仍是真情不移,我就成全他們,也不追問你們的胡鬧。你們就暫時住在西邊的宮殿吧!」
一直安靜坐著的沉軒之「刷」一聲站起,朝宓兒腰間一摟,一下子消失在花園中。
「你看到他的臉了嗎?」天帝撚鬚笑道。
「真是過癮,他看來相當生氣。」凌宇塵走向桌子,拿起茶飲用。「這本來就是我們的計劃,接下來就靠你演完下半場戲了。」
「遵命!」他微微拱手,下凡去也。
偌大的神仙花園,只剩下天帝一人。他輕撫鬍子,忽然覺得背脊起了一陣涼意,這件事結束後,他可要出外避避風頭了……
江南,風光明媚、鳥語花香的春光之城,到處都充滿了熱情友善的人們,有些嬉戲、有些吟詩作樂,這種歡愉溫暖的氣氛,卻蔓延不到湖邊的一男一女。
這時,有兩個小孩互相追逐到了湖畔的男女身邊,在互相扭打之時不小心撞到了他們坐的一張精緻竹椅,使得坐在上頭的人跌了下來,兩個頭紮紅絲帶的小孩嚇得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倒下的大人。
一個美得不真實的布偶,像真人一般大小,雙眸如水地睜大,眨也不眨,扶住她的是一個非常好看的大哥哥,他器宇軒昂,但略顯憔悴。
「大……大哥哥……這個布偶好像真的人一樣……」小女孩略微害羞地問。
「布偶?」他嘴角微微牽動一下。「她不是布偶,是哥哥的未婚妻。」他扶好了椅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