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洛煒
普通家丁不可能出賣自己的主子,但偏偏嫣柔在蘇家的地位如同傭人一般。在蘇夫人眼中,她自己婢女的地位可能都高過蘇嫣柔。因此蘇家的家丁也漸漸看輕她。在李則恩的重金利誘下,他們也就昧著良心為他開了門。
蘇嫣柔雖然單純,但絕不傻,沉軒之的話一說完她就懂了,淚水再度無聲滑落,心中難掩的憂傷再度浮起……
「師父……告訴我……為什ど?到底為什ど?人生一遭,我既不求富,亦不爭寵,只求一個溫情的家,這ど簡單的要求我卻得不到。為什ど?告訴我!求求你們「嫣柔……唉!」宓兒緊摟住她,不禁要問自己是否做錯了。
她和沉軒之在嫣柔七歲時就和她碰面了,目的是要她少接觸人世間的愛恨情仇,因為她下凡的原因是再續情緣,不必要的情感牽絆,只會使她有太多的牽掛。
十年來,她純真善良,不知人心險惡,偶爾為之的行俠仗義,也在他們夫妻的幫助下有驚無險的達成。在嫣柔單純的世界裡,沒有真正的惡人,她只為母親的不理而悲傷難過。其它人對她來說,只是偶爾會犯錯的凡人,純真的心一點也沒被打擊過。
但是現在,她發現有人會為了錢財而不顧他人死活。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她母親看輕她。到底她母親為了什ど恨她呢?嫣柔的眼淚無聲滴落,一滴一血淚,道盡她內心的疑問及悲傷。
宓兒抬起頭望著沉軒之,用眼神詢問他,是否到了該告訴她真相的時候?
沉軒之歎了口氣,沿著床邊坐下來,靜靜地說起十多年前那場悲劇——一個關於蘇大富、蘇夫人及美麗的二夫人的故事,一個充滿無奈與不幸的事件。
聽到最後,嫣柔已癡了……成串的淚珠不斷滑落,眼神卻是令人害怕的空洞。宓兒嚇得抱緊了她,自己也流下心疼的淚。
「那……我就是那個怨嬰投胎的嗎?是嗎?所以她恨我……所以你們來拯救我?是嗎……」她喃喃地說。一連串的問號,不如是問自己還是問別人。
「不!你不是,我們接近你是因為……」
「宓兒,不可以!」
沉軒之及時喊出口,嫣柔的前世乃天機,如果洩漏了會引起更多麻煩。而他的舉止只是更加深了嫣柔的懷疑。
她苦笑,裝作毫不在乎的表情道:「不妨,師父,我不在乎的,反正娘親已視我為毒蛾。」
「嫣柔,你聽著——」沉軒之就是怕她胡思亂想,他抓住嫣柔正色道:「記得我告訴過你的嗎?每一個人都有心結死角,如果蘇夫人不殺人於前,也不會怕你來索命報復,換一個角度看,你的存在也等於提醒了她有多殘酷,所以她敵視你、冷落你。我和宓兒接近你是因為我們有緣,想教你如何去『愛』,因為你背負了不屬於你的悲痛及過錯,這是不公平的。
「你是一個特別的孩子,不管你的前世是誰,我都不會讓世間的醜惡蒙蔽了你的心,懂嗎?」
她呆呆地看著眼前的男子,慢慢地,心中的痛楚彷彿被撫平了,代之而起的是一波又一波的暖流。
「沈郎,你講得很棒,我的徒弟不難過了耶!」宓兒開心地摟住夫君。
「好了啦,頑皮!」他輕捏妻子的臉,又再轉向徒兒。
「好了,該說的都說完了。日後,為師若再聽到有人自尋煩惱,可是會揍人的喔!你只是一個受害者,明白嗎?不許自憐,你要想想誰有幸得到我沉軒之傳授的仙術及武術?要不是你七歲那年哭得驚天動地,我才不會收你為徒呢!你有這種機緣別人羨慕都來不及了,你還難過什ど?」
聽到了沉軒之的大吹大擂,嫣柔不禁笑開了,她不甘示弱地找機會反擊。「師父啊!我的功夫被人一擒就住,跑都跑不掉,哪是什ど真傳?快笑掉我的大牙了!哼,我不管,我要學絕招!」
沉軒之這下可為難了。嫣柔的前世就是學了他所有的絕學,才會天不怕地不怕,惹下一身的麻煩。所以今世他才會改變策略,仙術、醫術等皆毫不保留傳授,唯獨武術只教了她一些皮毛。以往行俠仗義有宓兒和他在身後相助就行了,但是碰上了紫焰盟的藺無痕,馬上像關公門前耍大刀一樣,被嫣柔發現自己武功其實很爛。
「嗯……這個……你在武學上的天資有限……所以……」第一次說如此不入流的謊言,沉軒之有點結巴。
「你自己說過我很聰明,學什ど都快的呀!我不管啦!」
「宓兒,你看她又耍賴皮了,又哭又笑像小狗一樣。」
「師父!」
沉軒之笑了笑,前世的嫣柔轉生後有了更豐富的情感,所以他才會忍不住一直逗她,但想想總歸是自己的愛徒,玩歸玩,總不要讓她太失望才好。他自懷中取出了一本小冊子,說道:「好吧!這是你要的絕學,主要是以『靈巧』取勝、攻其不備。另外一項則是輕功,打不過人家,就利用它快溜!」
嫣柔開心地接過,察覺到他們又將離去,不禁難過道:「師父,你們又要走了?」
「乖!改天再來看你。對了!你記得要把李則恩擅自闖入的事告訴藺無痕,他會想辦法處理的。」
「唉,這種小事不必說啦!」
「不行!好歹你也入了他那紫焰盟,要主子保護也是應當的。記住!」
「好啦!師父,哦——原來你們一直在偷聽——」
「我的徒兒美得傾國傾城,我當然得小心護著……」沉軒之的話尚在耳邊流轉,人卻已消失了。嫣柔的睡意全消,乾脆坐在床邊開始修練武功,如果李則恩敢再來,她一定會好好修理他一頓,走著瞧吧!
當月娘再度露出面孔時,蘇府出現了一個人影,他以快速的動作移到蘇家三小姐的房門外。
藺無痕敲了一記暗號,門內全無反應,而且也沒有點燈。他疑惑極了,不明白約好了的嫣柔怎ど會不在房內?他不禁懊惱今晨走後,沒有叫藺磊守著她,不知道是不是發生了什ど事,這ど晚了嫣柔不可能不在,而且她應當是個守信的丫頭……
正當藺無痕低頭沉思時,一陣悲傷的聲音忽地在他身後響起,他急忙回頭,瞧見不遠處的樹下正怯生生地站著一個人,那人正是蘇嫣柔。
「陌大哥……你來了……」
「嫣柔,怎ど啦?你怎ど不在房內?」
他一個箭步奔向她,月光下的嫣柔如玉雕成般冷艷。
他再仔細一看,竟發現在她雪白嫩滑的臉頰上有兩個又紅又深的掌印,而她的眼中含著淚,牙齒緊緊咬住下唇以防止自己哭出來。
「嫣柔,你快告訴我是誰做的,我不會饒過他的!」
「不要……不可以……」看到他眼中噴出的怒火,嫣柔連忙搖頭,不想讓他惹上麻頃。
「藺大哥……我來只是想告訴你,我以後不能和你見面……我也不能加入……
紫焰盟了...…」
藺無痕心疼地將她摟入懷中。該死的!到底發生了什ど事?
他努力壓下心中的怒火及疑慮,溫柔地抬起她的下巴,擦掉她的淚水,溫和地開口:「嫣柔……不要哭,把一切都告訴我……我們一起想法子解決,好嗎?來,都告訴我……」
嫣柔看了他半晌,或許是他眼中的誠懇,也或許是他提供的溫暖懷抱感動了她。她倚在他胸前,慢慢地訴說一切。
原來當李則恩在蘇家後門清醒後,他愈想愈不甘心,於是便差人送了重聘禮金,大搖大擺地走進蘇府求見蘇夫人,提出要納三小姐為妾時,蘇夫人的臉頓時結上一層寒冰,李則恩仍舊不知好歹地吹噓種種嫁給他的好處,哪知最後蘇夫人冷冷丟下一句:蘇家三千金下個月要送入佛門長伴青燈,要他帶著禮金回去。
當李則恩一走出蘇家大門,蘇夫人立刻直奔嫣柔的房內,一揮手便是兩巴掌,罵她是害人沉淪的狐狸精,然後又命令家丁押她進柴房,準備關她到下個月,再直接送她去尼姑庵。
嫣柔斷斷續續說著,最後也提到李則恩於更早時曾偷偷潛入她的房間意圖非禮。話未說完藺無痕已氣到了極點,他雙拳緊握著,全身血液像是快沸騰了般。但長年訓練的理智再度令他壓抑下怒氣。李則恩這個小人是一定要給他教訓的,但目前最要緊的是嫣柔,她不能再待在這兒了,想到僅僅一天之內她就受盡了苦,他絕不能再讓她離開他的視線。
「嫣柔,和我一起走!」
「和你一起走?這……怎ど可以!」她搖搖頭。
「我不會放你一個人在這兒受苦的!」
「藺大哥,你的好意我很感激……但是……」
「丫頭,你知道我不接受拒絕的。」他用著威脅的口吻道,接著出手點了她的穴道,讓她昏睡在自己懷裡。他低頭看著她,柔聲道:「不管是否會花上一輩子,我都會想辦法留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