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洛煒
「再加上她師兄沈軒之的妻子宓兒再次下凡,使得沈兄必須闖破十個難關才能與要妻重逢。藍若霓現在把這筆帳全算在我頭上,對我更是恨之入骨。唉,虧我還好心地留在石屋,等著通知她這個消息,沒想到差點被她用鞭子轟出去。」想起不久前石屋的二次相逢,他淡淡一笑。
「她的個性這麼火爆?」天帝呵呵一笑,隨即伸手掏出了令牌。
「看來我得助你這小子一臂之力嘍。」
「多謝陸下。」他伸手接過令牌,露出極為自信的笑容。
「別讓我失望。」天帝笑著與他道別。
凌宇塵微一拱手,踩著瀟灑的步伐飄然離去,打算上峴山,三會藍若霓。
峴山頂,時值季節轉換,正所謂是:蟬摧殘暑去,雁帶早涼來。紅葉萬山霜,圍籬菊醉時。
早秋雖然為山林增添色彩,但位於山頂處的石屋週遭卻是光禿禿的,因為此屋的主人是個討厭花草的中年漢子。
「若霓!你有沒有聞到花香味?是哪個天殺的?敢將水芙蓉的香氣帶進來。」
中年漢子名為百里蕪虛,是個與世隔絕的塵外仙人。
大漢身後步出一名女子;雪羅制的長裙、雲錦裁剪的衣裳皆是烈焰般的火紅,她雙眼冷如秋水、澄靜無波,唇色如霞光般艷紅,眉心之間有點新月紅痣,絕麗的面孔上不但有如冰的冷凝氣息,還有烈火般的灼熱感,這兩種極端的組合,在她精緻過人的五宮中,卻帶著某種奇異的協調。
「是我從師兄那裡帶回來的。」她輕笑,將身後的水芙蓉細心地插在桌上的空瓶裡,腳踝系的兩串鈴擋,隨著她的移動發出清脆的聲響。
「你師兄?!你竟然下山去見那個臭小子?你是存心要氣死我嗎?他到底要你做什麼?」他發出一陣怪叫,像只暴躁的大熊般開始在原地繞圈。
「師父不愛聽,若霓就不說了。」她垂頭遮住笑顏,打算作弄一下她口是心非的師父。
「等……等一下。」他果然上當了,立刻一個箭步衝到徒兒面前,這才發現到她正用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子瞧著自己。「你這個鬼靈精,連你師兄作弄人的本事也學會了。」
「師父,到底您和師兄是為了什麼事鬥氣的?」藍若霓歎一口氣。自她幼時起,她就常常看到師父和師兄為了某事而爭執不休,沒想到如今她已經長大,修煉成仙了,兩個人還在為某事鬥氣。
「沒事!反正,我是不會認輸的。總有一天,我一定會逼他說出來的。」他信誓旦旦地指天立誓。
藍若霓但笑不語,說到頑固,她的師父可是無人能及的,她記得數千年前的一個夜裡,師兄沈軒之忽然離去,他僅淡淡地吩咐她要好好照顧師父,而後即隻身一人浪跡天涯。
經過長時間的旁敲側擊,她才知道他們師徒兩人打了一個賭,贏的雖然是師兄,走的卻也是師兄。至於打賭的內容是什麼,她的師父至今仍隻字不提。
「師父,其實師兄一直掛念著您,我和師兄每隔半年聯絡一次,談的多半也是師父。」她軟聲相勸,知道百里無虛是刀子口菩薩心,明明關心徒弟的一舉一動,卻偏偏愛用怒氣隱瞞他的關懷。
「他……最近過的好嗎?」他背向藍若霓,粗聲粗氣地問。
「師兄下凡去了。因為天帝將宓兒姊姊送下凡塵,師兄已經追去人間了。」她皺眉,不覺想起了在師兄住處遇到的黑衣男子,亦是天帝的得意助手——凌宇塵。
「喔!他那個臭脾氣我早知道會惹禍!」他口裡雖然這麼說,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全神貫注地準備聽故事。
藍若霓體貼地遞上一杯熱茶.開始敘述不久前才發生的事——
沉軒之離去後曾經收了一隻靈狐為徒,他不但讓徒弟轉世為人,更讓她下凡了結情緣。他的舉動觸犯了天規,所以天帝命令沈軒之夫婦二人上天庭一日,其間則派人下凡搗亂。
「我上回下山就是幫師兄照顧他的徒弟。」她將整個事件簡述一次:「如今事情是圓滿結束了,可是天帝卻將宓兒姊姊送下凡塵,還要師兄闖過十難才可以與妻子團圓,真是太過分了!」
「就這樣?」百里蕪虛像吃了定心丸一樣,他以為沉軒之擅自運用轉生之輪,會受到嚴厲的天規處治,沒想到天帝竟然肯網開一面。看樣子天帝和自己一模一樣,對沉軒之的出類拔萃又愛又喜,對他的冷淡傲慢卻是又氣又恨。
「沒事沒事,是該有人挫挫他的銳氣了。」百里蕪虛擺擺手,知道愛徒不會受太大的苦,倒是對藍若霓的人間之行擔憂不已。
「乖徒兒,你這一次的凡間之行還順利吧?」他暗自打量藍若霓,想看看她是否有什麼不同。
她像個小女孩般笑著轉了一圈。「人間真是一個有趣的地方,而且我在面對凡人時都覺得特別親切呢!」
「你該不會不想當神仙了吧!」百里蕪虛緊張極了,如果他的寶貝徒兒真的動了凡心,不但他會捨不得,還會有更嚴重的事發生……
「師父,您想到哪裡去了?師兄說過我是由人修煉成仙的,難免會對人間多了份眷戀,僅此而已。」
「你師兄把你的身世說出來了?!」他一震。
「師父,您為什麼這麼緊張?每一個人都有根源,我當然也有啊!」她不解地,隨手為師父斟滿一杯茶,接著道:「莫非師父是擔心我會下凡尋親?只是此事已過了幾千年,若真要尋親,倒是棘手得很。」
藍若霓站起身,嫣然一笑,隨即走到窗邊,將溫暖的陽光迎進屋內。
正當她在欣賞山景時,忽然發現遠方出現一點人影,她在看清楚來者後,眉頭一緊,立刻將窗戶掩上,跟著轉身衝出屋子。
藍若霓施展上乘輕功,縱身一躍飛向半空,尚未落地即已揚起左手,夾著勁風攻向來者的肩頭,她的掌快,對方避的也快。他將左肩一斜,右手成爪向上一抓,藍若霓提氣向後一躍避開,轉了數圈而後翩然落地。
「這是你們峴山的待客之道?」凌宇塵笑著詢問,目光鎖住跟前這個充滿敵意的紅衣美人。許久不見,她的脾氣還是一樣的火爆。
「峴山不歡迎你這種人,你還是趁早滾蛋,免得我動手。」她冷哼,一隻手始終握著長鞭。
「藍若霓,我們之間有仇嗎?還是我這張臉真的讓你感到討厭?」他笑著撫摸自己的臉,戲瘧道:「應該不會吧!數千年來,我還沒聽人抱怨過我的長相。」
「我沒時間聽你的瘋言瘋語,你到底來峴山做什麼?」她不耐煩地瞪著凌宇塵,暗自期望自己能在師父未發現前將他趕走,以免好客的師父留他下來。
「我是專程來拜訪令師的,順便來探望你。」
明明知道藍若霓手上的紅鞭已經蓄勢待發了,他還是忍不住想逗她。雖說美人含羞帶笑最是美麗,但藍若霓的怒顏還是一樣的美。
「我師父不見客!」她手上紅鞭一揚,如飛蛇般刺向凌宇塵。
紅黑兩條人影在平地上再次大展身手,凌宇塵只守不攻,忽地,他覷了個空,馬上提起真氣大喊:「在下凌宇塵,有事求見!」
纏鬥中只聽見上頭傳來一陣興奮的笑聲,藍若霓低咒一聲,霍地住手,退開數步,冷冷地道:「別和師父說我認識你,還有,千萬別留下來過夜。」「喔!為什麼?」他揚眉笑問。
「我怕控制不了自己,半夜會去刺殺你!」語畢,她一躍而起,登時如彩蝶般消失,空氣中只留下她的甜香,和叮叮噹噹的悅耳鈴聲。
「是誰要見我?」一陣疾風捲來,霎時凌宇塵眼前已經出現了一個中年壯漢。
凌宇塵吃了一驚。沉軒之和藍若霓的師父是他?!他完全不像那兩個徒弟般冷淡縹緲,反而熱絡的像要見老朋友似的。
「是你這個小子要見我?!」百里蕪虛邊打招呼邊評估對方;他長得沒他徒弟沈軒之俊俏,不過也是個美男子,加上他的身子又高又結實,風度翩翩氣宇下凡,渾身上下都充滿了男子氣概。
「我欣賞你!來來來,今晚就住下來吧,我們邊吃晚膳邊聊。」百里蕪虛不由分說地拉了他就走。
凌宇塵微微一笑,順著他回到了小屋。
「若霓!乖徒兒,今晚有客人,快準備酒菜!」還未到門口,百里蕪虛就扯開喉嚨大喊。
門「啪」一聲打開,兩人眼前立著一個強顏歡笑的絕色美人。她先對百里蕪虛溫柔一笑.然而在面對凌宇塵時,一張俏臉卻凝成了萬年寒冰。
「盛情難卻,凌某叨擾了!」他在進門時低語,覺得她的冷漠相當有趣。
晚膳席間,百里蕪虛得知凌宇塵來自天庭,忍不住興奮地問東問西;自從和沉軒之吵嘴後,數千年來他都在閉關苦思輸給徒弟的原因,對於外界的事反而不予理會。今天難得來了一個天庭貴客,加上又是他欣賞的典型,於是他立刻就將凌宇塵當成忘年之交,天南地北地聊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