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洛煒
凱伊在慕蓮比賽後常去的咖啡廳找到了她。慕蓮基本上是一個很簡單的女人，這些天她的日常生活並沒有多大的不同，看來是一個喜歡規律生活的人。
「介意我坐下來嗎？」凱伊似笑非笑地掃了她一眼，而後在慕蓮的對面坐了下來。
凱伊伸手點了一杯咖啡，將視線調回慕蓮臉上，淡笑著開口道：「剛才的比賽很精采。」她臉上的紅暈看起來要好一陣才會退去，基於紳士風度，凱伊好心地想讓她的困窘減低，因此選擇了一個安全的話題誘使她開口。
「是嗎？我只希望它能夠趕快結束。」慕蓮只敢直盯著眼前的咖啡，想到剛才的情況就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她真不敢相信傑西在比賽的緊要關頭竟然會將心思轉到其他的事情上，這肯定是法國人該死的浪漫基因在做祟。
「等一下的比賽可以繼續嗎？我可不希望有人等一會兒暈倒了。」凱伊含笑的語調再次響起，慕蓮燙紅的驗看起來真的很可愛，讓他總是忍不住想逗她。
「可以！」慕蓮鼓起勇氣抬頭，就看見他一雙閃著笑意的藍眸。
此時她驚奇地發現含著笑意的凱伊·卡迪羅看起來親切多了，他本來就是一個好看的人，挺直的鼻樑、晴空般漂亮的藍眼珠，還有因為笑意而上揚的完美唇型，再加上從身上自然流露出來的俊雅貴氣，這個男人的確好看到讓人嫉妒。
「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凱伊嘴角微揚，很早以前他就習慣了各種愛慕的眼光，卻從來沒有慕蓮的注視來得直接坦率，她的目光除了驚艷外，還融合了一絲絲的崇拜。她的確是一個純真的小東西，那雙黑眸什麼秘密都藏不住。
「沒有。我該回去了。」慕蓮小臉一紅，刷一聲站了起來，不敢相信自己會盯著一個男人看到失神，就算他很好看，就算他是她生平第一個見到的貴族，她都不應該這麼失禮。
「慕蓮，我不會咬人的。」凱伊長腿一伸，剛好擋住她的去路。「坐下來乖乖地將這一杯咖啡喝完，休息一下。」
「你很喜歡強迫人。」慕蓮咬著下唇。有些挫敗地坐回原位，卻不得不承認他是對的，一連三個小時的比賽的確很累人，自己真的很需要一杯咖啡。
「因為我總是對的，而你卻頑固地不願意承認。」凱伊對於她的妥協感到滿意，優雅地經啜一口咖啡。
慕蓮習慣性地蹙起眉頭，只要和凱伊在一起，她總是覺得渾身不自在，就好像將一個國王和他的小兵硬擺在一起，他們的話題和生命不會有交集，也不應該有交集。她從來不是容易自卑的人，但這就是她此時此刻的感覺，即使喝著同樣的一杯咖啡，凱伊就像是從油畫裡走出來的王子，她則像圖畫裡多出來的一個裝飾，感覺十分不相襯。
「凱伊。」遠遠地走近一個美麗高雅的女人，一雙美眸最後停在她的身上，漾著濃厚的疑惑。
「是你。」凱伊淡淡一笑，非常紳士地站了起來，為兩人介紹。「你們兩位應該都認識了，畢竟在比賽的時候交過手，她是凱薩琳，她是慕蓮。」
凱薩琳微微頷首，冷淡卻又不失禮，一雙美麗的棕眸下一秒已經回到了凱伊的身上。
「老公爵剛才和我通過電話，他對這一次的比賽很有興趣，他明天會過來一趟，為最後的決賽做見證。」凱薩琳優雅地開口，雙眼無聲地傳遞情意給凱伊，他是卡迪羅家族的繼承人，俊秀的外表加上王者的風度，是所有名媛眼中的王子，她費盡心思學習西洋棋也是為了他，只為了要當一個可以配得上卡迪羅家族的少夫人。
「是嗎？」凱伊挑高一道眉。關於棋士團每年一次的任務，爺爺向來是不參與任何意見的，這一次不但指定要以西洋棋比賽的方式進行，還要親自來一趟，他不得不懷疑爺爺的用心了。莫非真如騎士所說的，想讓凱薩琳贏得比賽，然後讓他娶一個門當戶對的貴族？
「你也要好好加油，如果你贏了瓦地亞，就是我們進行最後的決賽了。」凱薩琳對慕蓮自信一笑，隨即踩著高雅的腳步離開了他們的視線。
凱伊調過頭，發現了慕蓮還是呆呆地望著凱薩琳離去的背影，臉上又浮現出那一抹驚艷崇拜的眼光。
「你總是這樣直直地盯著別人看嗎？」凱伊淡笑，原來不只是對他，慕蓮似乎很容易看東西看到入迷，進而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你們一個個都好像從畫裡走出來的人。」她完全沒有感覺到凱伊語氣中的笑意，這幾天遇到的人是她這輩子見過最漂亮的人，棋士團的人就不用說了，連參賽者凱薩琳都漂亮得讓他移不開眼睛。
「這是一種讚美嗎？」凱伊坐回她的對面，等待她自己回過神，好有趣的女孩，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將心事全都寫在臉上的人。和她在一起一點壓力也沒有。事實上她還會引出他想作弄人的慾望，只因為她害羞陀紅的臉非常的可愛，也非常的吸引人。
「我該回去了，你既然是主辦人，就不應該坐在這裡和我喝咖啡，你應該對所有的人一視同仁，否則……反正這樣子不太好。」她抬起澄澈的黑眸，鼓起勇氣對凱伊說道，卻見他挑高了一道英挺的劍眉。
「你似乎對我的所作所為很不以為然？」凱伊的藍眸閃過一絲火光；數不清這是第幾次了，她總是可以輕易地挑起他的怒火，好像他舉辦這一場比賽、身為卡迪羅家族兼負責人、和坐在這陪她喝一杯咖啡都是一種罪惡一樣。
「也不是，我只是……」她又低下頭，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就是覺得在凱伊身邊有種醜小鴨的自卑，很莫名其妙，但卻克制不了的情緒。
「你已經將自己的意思表達得夠清楚，你該回會場了。」凱伊坐在位置上冷冷地下達命令。
慕蓮低著頭快步離開，始終不敢抬頭看他一眼，在鬆一口氣的同時又覺得不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她回過頭，看著凱伊獨坐在椅子上的背影，竟形容不出此時心頭的感受，那是一股她也不瞭解的、淡淡的苦澀……
※※※
再依次回到會場，瓦地亞早已經坐在原來的位置，因為離比賽還有十分鐘，所以連觀賽者也還沒有到齊。
「你西洋棋下得不錯。」看到慕蓮坐下，瓦地亞壓低了嗓音開口。「我們私下做個交易好不好，這一場比賽讓我贏，我同樣也可以讓你達成一個心願。」
根據他派出的人調查，眼前的中國娃娃只是一個單純的年輕女孩，要收買她一定比其他人來得更容易。他並不知道這次的比賽真正的執行者是五棋士智囊團，更以為這只是卡迪羅老公爵無聊想出的花招。老傢伙愛西洋棋成癡是眾所周知的事，因此他想藉這個機會贏得比賽，再藉卡迪羅的勢力打進歐洲市場。
「小女孩，你怎麼說？」瓦地亞再次開口。他和慕蓮的棋藝不相上下，要比出勝負還不如收買她來得快多了。
「這是公平的比賽，我既然參加了，就會堅持到分出勝負為止。」慕連深吸一口氣，非常肯定地回答瓦地亞的問題。誠實為上一向是她的原則，再說這是一場傑西用實力贏得的比賽，她也不能輕易放棄。
「頑固對你沒有好下場的。」瓦地亞低咒一聲，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感脅我也沒有用，想贏就用實力打敗我。」慕蓮抬起下巴，像個要上戰場的勇士。雙眼閃著勇氣和力量。
他們的對話此時也清楚地傳回了隔壁的貴賓室，這也是騎士特別在比賽桌下裝的竊聽器，為了要監督瓦地亞的一舉一動，也藉此保護慕蓮。
「小可愛的勇氣一流，我越來越欣賞她了。」騎士次了一聲口哨，對她不妥協的個性讚不絕口。
就在三個人聚精會神地準備觀看比賽時，凱伊也回到了房間，當他的目光停在電視牆慕蓮的笑臉上時，他俊臉一沈，藍眼閃過一絲火花。
「老大，快點來，比賽要開始了。」騎士開心地回過頭，招招手要凱伊向前。
不料凱伊僅是面無表情地走到了他的辦公桌前，低下頭又開始埋首於他的公文中，似乎對比賽一點也不在乎，就在這個時候，比賽再次開始了。
「凱……」騎士不死心地又想喚他，卻被皇后用手摀住了嘴，然後再給他一記「閉上嘴」的眼神，並扯回他的頭看著電視牆，她再一次對他的愚鈍無可奈何。
就這樣，房間的一端因為比賽而顯得氣氛凝重，而隔著牆的另一端也為了凱伊的安靜，形成了另一股詭異的低氣壓。
「將軍！」三個小時又四十分鐘，慕蓮清亮的女音宣告了比賽的結果，贏得了第二場的比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