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洛煒
晨星停止掙扎,任由他將她攬入懷中。見她不再反抗,伊斯摟著她順勢倒下,讓晨星枕在自己的胸前,並伸出另一隻手將雪衣蓋在兩人身上。
「在這種生死存亡之際,也只有你這種人還是滿腦子的慾望。」晨星淡淡冒出一句,仍是嘲諷。
「睡吧!」他笑了,伸手輕捏她的臀部以示警告。
晨星不再說話,伊斯身上的溫熱籠罩他的全身。
而她竟形容不出心裡的感受:這一切不全是他設計的嗎?她也狠下心恨他了不是嗎?那現在這種安心的感覺又是從何而來?疲倦再次襲來,她輕歎一口氣,任由睡意奪走他的思緒。
直到她的呼吸轉為緩慢,伊斯繃緊的身子才逐漸放鬆。如果再晚幾分鐘找到晨星,他就永遠失去她了;找到她時她的心跳已經停了,是他及時的急救和持續的拍打,她才從鬼門關而被拉了回來。
「你總是讓人這麼放心不下。」他將熟睡的晨星摟得更緊。那短短的十分鐘急救竟是如此的漫長,幸好他總算將她救回來了。
她在他懷中嚶嚀一聲,伊斯微微揚起了嘴角,他就知道她撐得下去,而且比一般人多撐了三天。為了找她,他已經五天未曾合眼。他們體內都流有野性的血,在危機發生時都會想本能找到棲身之所,憑著這一點,他在這個被風雪掩蓋的山洞中找到了她,在緊要的關頭救了她一命。
晨星安全了!她正安穩地睡在自己的懷中,伊斯慢慢放鬆手勁,任由睡意征服自己,漸漸地睡著了,而他的手,始終牢牢地摟著晨星。
※※※
先醒來的是晨星,她是被餓醒的。從伊斯的胸膛慢慢翻起時,她聽到自己肚子咕嚕咕嚕打鼓的聲音。她隨便披了一件外套,就爬到伊斯的衣物堆中,開始尋找一些可以充飢的東西。
「真是!要救人也不會帶一些好吃一點的東西。」翻了半天,全是一些克難乾糧,就是那種含了半天也咬不動的固體,有她需要的營養,卻是難以下嚥。
最後終於找到一塊被壓扁的巧克力,她欣喜萬分地吞了下去,而後滿足地摸摸肚皮,這才有力氣回頭看看伊斯醒了沒有。
奇怪!?他一向是淺睡的人,照理說當她從他懷中爬起時他就應該醒了,但他沒有,就連她翻東翻西發出的聲音也沒弄醒他,似乎有點不太對勁。
「伊斯……」晨星回到他身邊小聲地喚著,並伸手碰了碰他的臉。
他的呼吸很平穩,也很緩慢,不像是病了,倒像是睡得很熟的樣子"藉著未滅的火堆餘光,她看見伊斯臉上有明顯的疲倦,一向光潔的下巴竟然佈滿了鬍渣,看來好幾天沒有整理儀容了。
「這種苦肉計對我是行不通的,你不知道嗎?」她小聲地在他耳邊說著。這不像他,伊斯·梅傑士向來注重衣著的光鮮整齊,因為他一直都是人群注意的焦點,絕不允許自己有邋遢的時候。
「我一點都不感激你,我也不會對你說謝謝。」她淡淡地說著,卻拚命用手抹去滑落的淚水。伊斯這時忽然張開眼睛,嚇了晨星一大跳。她急忙舉起手臂擦拭淚水,卻是欲蓋彌彰,因為她看見伊斯微微揚起了嘴角。
「我辛苦帶來的紅酒就這樣給你哭掉了?」他的第一句話仍充滿戲謔之意。
「大難不死,我當然要測試身體的機能是不是還健全。」她辛辣地回一句。
伊斯坐起來,冷不防將她拉了過來,跟著俯下臉,在近得幾乎讓晨星以為他要吻他的時候,他卻蹙起了眉頭,責怪道:「我以為那條巧克力被我扔了。」
「什麼?」她也皺起眉頭,一臉莫名其妙。
「你還有點發燒,不應該只吃巧克力。」他知道晨星有挑食的習慣,沿路上特意先把巧克力吃光,那些營養口糧則打算留給她恢復體力。
「你是故意的對不對?既然要救我,為什麼不帶些我喜歡吃的東西?」或許是剛從地府走了一遭回來,也或許是此時此刻只有他們兩個人,晨星卸下了冰冷的偽裝,像個孩子般無理取鬧了起來。
「我不是帶了你最喜歡的紅酒?」伊斯露出無辜的笑容,即使他現在儀容不整、模樣邋遢,卻還是讓她臉紅心跳,覺得他是世上最迷人的男子。
「你怎麼找到我的?」晨星察覺到自己竟然一直盯著他看,連忙轉移話題,語氣也變得生疏冷淡。
「你知道我的運氣一向不錯。」他淡笑,從背包中取出包好的乾柴扔進火堆中,片刻後,山洞又變溫暖了。「再過不久就會有人來了,我們現在可以奢侈地享受剩餘的木材。」
「為什麼來救我?」她話一出口又後悔了。該死!為什麼老是問出這種笨問題,難道自己被他傷得還不夠嗎?
「你不知道嗎?」他挑眉邪笑,似乎覺得她問了一個好笑的問題。
「我該知道嗎?」她冷哼出聲,不再言語。一時之間山洞內安靜無聲,只剩下木材發出的霹啪聲響。「你知道我從來不做沒有代價的事。」過了一會兒,伊斯含笑開口。
「我知道,你一向是標準的撒旦!」從以前到現在,只要有人想找伊斯幫忙,他一定索取相等或更多的報酬。因為伊斯言明自己並非救世主,也無意當什麼樂善好施的慈善家,既然對方有所求,就該有所失,就像與撒旦交易一樣,一定得拿自己最重要的東西交換。
「沒錯!而我救了你。」他不知何時已經來到晨星的身邊,伸手抬起了晨星的下巴,邪氣道。「你覺得你的身價值多少?」
「一文不值。」她黑眸閃著挑釁,輕輕揮開他的手。
「你太低估自己了。」伊斯笑了,再次伸出手,卻是動手褪去她身上的衣服。
「你做什麼?」她脹紅臉,身子向後縮,沒想到一下子就抵到堅硬的石頭。
「只是索取我應得的報酬。」伊斯雙臂平伸抵著巖壁,好整以暇地欣賞她倉皇的表情。「好吧!你要多少?」她警戒地瞪著他,咬牙切齒道。
「晨星,你是知道我的,我不需要更多的錢財。再說我個人以為你的身子比較迷人。」他的聲音輕如愛撫,漾著無形的挑逗。
「你簡直是……」她被伊斯的暗示嚇得瞪圓雙眼,卻找不到適當的字眼來形容他這種近乎卑鄙的惡劣行為。
「無賴?小人?還是魔鬼?」他漾著邪佞的笑,將身上被著的毛毯一扔,露出了赤裸結實的胸膛,一吋吋地貼近她。
「你不是真的對我有興趣,只是因為……因為我沒有向你道謝,所以你想嚇我對不對?其實我真的很感謝你來救我,只是不好意思說,你知道我一向很害羞的,所以……」隨著他越來越逼近的身子,晨星的語氣也越慌亂,最後已是辭不達意的胡言亂語。
「我從不開玩笑的。」兩個人之間只剩下少許空隙,她可以感覺到伊斯溫熱的鼻息噴在她臉上,還有他身上傳來的淡淡煙味和麝香味。
「你……你不可以。」她無助地閉上眼,身子微微顫抖。如果他真的和她做愛,她以後再地承受不住他的任何傷害,再也不知道該怎麼恨他,然後她又會開始愚蠢地期盼他的愛,最後擁著自己的悲哀死去……
「不要怕,我不會傷害你的。」他抬起她的臉,輕吻她微顫的眼。
「不要這樣對我,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她緊閉雙眼,語調既悲哀又苦澀。
這對他或許只是一場男歡女愛,卻會是她的全部,倘若她和伊斯真的突破了最後一道防線,她以後就再也厘不清自己的心了。在不能愛他,又不能恨他的情況下,她該怎麼辦?
她聽到伊斯輕輕歎一口氣,接著感覺到他的唇吻上了自己的臉頰,她才知道自己哭了。「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他又歎一口氣,伸手將她摟入懷中,輕輕拍她的背,像安撫孩子一樣的安慰她。
「我背包裡有一台追蹤器,只要停在某一點超過兩小時,疾風就知道我找到你了,最晚明天就會有人來接我們了。」等她的情緒穩定下來,伊斯才開口解釋他們目前的處境。「再過一個禮拜我就要回意大利,這樣一來你就可以放輕鬆了,不要老將神經繃得那麼緊,好像我隨時會咬你一口似的。」
「你要回去了?」她從伊斯懷中抬起頭,一臉詫異。
「我不是眼花了吧?還是你眼中真的有一絲的不捨得?」俊臉盈滿嘲弄,伊斯伸出手揉她微亂的短髮。
「我才沒有。」她臉一紅,復又繃著臉,像一隻備戰的刺蝟。
「倔強的小孩。」伊斯微哂,雙眼含笑,用寵溺的語氣喚她。「你有自己的仗要打,同樣的,我也有我的戰爭要打,以後不能欺負你啦,一切如你所願。」
「出了什麼事?」她察覺出他的語氣不尋常,似乎打算一去不回。沒來由的,她心裡泛起了莫名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