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洛煒
「奴僕?」銀牙咬著下唇,緋月冷冷重複道。先是柴夫跟著是奴僕,好,果真是一丁點也不浪費人才啊!
「沒錯,就是奴僕。」滄雲微笑重複,跟著故意上下打量緋月,緩聲道:「今晚到場的全都是貴賓,我奉命帶你過去梳洗整理一番,模樣太邋遢要是嚇壞貴賓那就不好了。」
「很遺憾,我砍柴砍出了興趣,沒興趣做別的。」緋月嘿的一聲冷笑著拒絕!
「月。」滄雲搖搖頭,略帶遺憾地說。「你已經害得巧兒失去了嗓子,應該不想因為違抗城主的命令,讓她再失去其他的東西吧?」
「他敢!」緋月惡狠狠地瞪視著滄雲。
「所以,你會是今晚宴會上最溫馴的奴僕對吧?」滄雲雙手環胸,表情愉悅。
「……是。」緋月將雙手緊握,就怕自己克制不住,衝上去掐死衛滄雲,深吸一口氣之後,緋月僵硬地點了點頭。
「很好,跟我來。」滄雲點點頭,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緋月用力深吸一口氣,努力挺起纖細的肩膀,毫無所懼地跟在滄雲的後頭,離開了柴房。
哼!衛溟海!不管你有什麼花招,儘管使出來吧……
第五章
還沒抵達宴客殿堂,緋月遠遠地就聽見裡面傳來了絲竹樂曲、歌唱與喧鬧鼓噪的聲音了。
緋月和其他奴僕一樣,換上了簡單的黃衫,一頭長髮梳成規矩的兩條髮辮,最後還煞有介事地在臉上蒙了一條鵝黃色絲巾,據說,這是滄溟城宴客時女奴必要的裝扮,將容貌遮住大半,一來可以讓奴僕們專心工作,二來也不讓賓客對容貌較佳的奴僕產生覬覦。
緋月在滄溟城十年,並沒有參加過殿堂的任何一場宴會,除了緋月當時本身對這種只是飲酒作樂、無聊喧鬧的場合沒興趣,最主要也是因為溟海不希望讓不相關的人見到自己細心呵護的小女孩。
離開滄溟城之後,她假借赫連靳宇之名行走四方,因此不管喜不喜歡或願不願意,都參加過不少宴會。雖然說對宴會本身不會太好奇,但依舊忍不住抬起頭四處瞧瞧,畢竟這可是她第一次參加滄溟城的晚宴,呃……雖然說自己並不是客人。
「……唔……嗯嗯……」小心翼翼跟在後面的巧兒輕推緋月的手臂,提醒她此時是奴僕的身份,要她快點低下頭,不要好奇的東張西望。
「好啦!你別擔心。」緋月輕聲保證,和其他人一樣溫馴地低下了頭。
不能再給巧兒惹麻煩了!緋月在心裡提醒著,當自己回房換好一身奴僕裝扮後,意外地看到巧兒出現在房門外,她從滄雲得意洋洋的表情讀出他的用意,他們是故意讓巧兒跟在自己身邊,時時刻刻提醒她,一旦她有任何異常舉動,他們第一個會對付的就是巧兒!
真是卑鄙!但確實有效,在這裡,她有把握可以掩飾任何情緒,但就是無法讓親如姐妹的巧兒再受任何無妄之災了。
衛溟海……卑鄙的傢伙!像在進行某種特殊的儀式一般,緋月在心中先咒罵溟海一次,這才滿意地跟著三十幾名身穿黃衫的奴僕魚貫地進人殿堂,開始執行今晚的工——宴會上乖巧的奴僕。
奴僕在宴會上的工作,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最主要的就是得時時注意賓客的需求,適時地遞上美食和美酒,讓賓客盡興,除此之外,什麼都不用做。不像她曾以赫連靳宇身份參加過的某幾場晚宴,女僕和在場表演的歌妓地位一樣可憐,在主人刻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情況下,就算被宴會的客人輕薄,抑或是強拉到座位上調戲,連吭都不能吭一聲。
雖然此刻自己與溟海是敵對的,但,她也不得不稱讚他的宴會並不是那種縱慾貪歡的下流宴會。
正因為不必時時擔心自己的安危,緋月在熟悉了服務程序之後,也不忘忙裡偷閒,把握機會打量今晚與會的主人和賓客。
衛溟海,理所當然的是殿堂內最醒目的男人;他神態慵懶、悠閒地坐在正中央,及肩的黑髮狂放不羈地散在肩頭,衣服外還多披了一件暗黑色、緄金繡邊的披風,寶藍色的眼睛為他陽剛的英俊五官多添了一絲神秘,也輕易地擄獲了在場所有女子的芳心。
賣弄男色!緋月面紗下的嘴角微微一撇,看到他端起酒杯,朝一名女賓客遙遙敬了一杯酒,此舉讓對方樂得眉開眼笑。
殿堂內除了居上位席次的溟海之外,滄溟城的人和宴會貴賓比鄰而坐,讓賓客不會有受到冷落的感覺。
將在場賓客的臉孔都掃過一遍之後,除了滄溟城原有的熟面孔之外,在場賓客她一個也不認得,但從他們的服裝打扮看來,他們不像是龍凌皇朝的人,倒像是西北方的民族。
但其實這些也不足為奇,因為滄溟城處於沙漠中心臟的位置,不但與沙漠以東的龍凌皇朝保持友好,與沙漠西方的幾個小國同樣也有聯繫。
「我的酒杯空很久啦!小奴僕。」緋月心不在焉的時候,坐在她前方等著享受她服侍的賓客忍不住回頭了。
「不好意思,副、城、主。」緋月彎身倒酒,當然不忘給了滄雲一記白眼。不知道是巧合還是特別倒霉,她侍立的位置一選就選到了滄雲的後面,成為整場宴會中,必須招呼他大吃大喝的小奴僕。哼!早知如此,就應該從楚大哥那裡偷一點藥,怎麼也得出一口氣!
「鹿肉……也添一點。」滄雲毫不客氣,完完全全將她當奴僕來使喚。
「請、慢、用。」如果不是一抬頭就看到了左邊一臉擔憂的巧兒,她一定將整盤肉都倒在滄雲的頭上。
「謝謝。」滄雲道謝後,不忘對緋月擠眉弄眼說道。「我收回前言,你並不是真的一無是處,或許你可以當個盡責的小奴僕。」
「多謝副城主讚美。」緋月的聲音甜美異常,她可不打算被滄雲所激怒。
「哈!」滄雲不再多說什麼,重新將注意力移回餐盤上的美食。
緋月和滄雲這一場小小的口舌風波,並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但當她恢復奴僕般溫馴的站姿之後,卻感覺到一股凝視的目光,她直覺地抬頭尋找,卻撞上了溟海若有所思的湛藍目光。
如何,當個小奴僕很有趣吧?藍瞳傳遞著無言的戲謔。
只要不是服侍你就可以。驕傲地揚起下巴,緋月璀璨的黑瞳絲毫不退縮,毫無所懼地瞪視回去。
溟海的嘴角揚起了似笑非笑的弧度,像是剛看完一場沉悶的表演似的,有些無聊地抽回目光。
就在此時,始終坐在殿堂左前方的絲竹樂班,突然曲風一變更換了旋律。跟著,一名蓄著大鬍子的中年男賓客朗聲說道:「城主,接下來我讓我的舞姬為城主表演一段,就當是我『西鄴』國感謝城主的熱情招待。」
西鄴國?!緋月暗暗將這個名字記下,印象中,這好像是西北小國之中,少數幾個比較強盛的。
「請。」溟海十分大方地接受了。
一名身穿薄紗、身材曼妙的女子緩步走到殿堂中央,她長得十分艷麗,長髮上系滿了薄紗與珠寶,妖妖嬈嬈地向為首的溟海彎身行禮,然後隨著樂聲,柔若無骨的身軀開始舞動了起來……
隨著她魅惑身軀的舞動,連尋常的音樂,聽在耳邊都像是催情樂曲一般,殿堂裡只要是男性,沒有一個不受到她的吸引,雙眼發直地望著她,甚至連眨一下都捨不得。
不一會兒,演奏的旋律逐漸加快了,女子彎腰或擺動的動作也越來越劇烈,但即便是如此,她還是將每個動作控制得充滿誘惑及挑逗的意味,而很顯然的,她打算迷惑的對象是溟海,隨著舞步的變化,修長的雙腿也一步一步地朝溟海移去,此時,旋律也到了最高亢激昂的地方,她配合這瘋狂激烈的旋律不停地旋轉、再旋轉,最後當曲子在最高潮處驟然停住的時候,柔媚的女體也精準無比地倒在溟海的懷中了。
「好!」一曲跳完,在場賓客無不瘋狂鼓掌,毫不保留地讚賞,而理所當然的,他們最羨慕的就是坐在中央、享盡艷福的城主了。
「說真的,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充滿魅惑的——」滄雲讚歎,忍不住回頭想和緋月分享剛才的舞蹈,卻看見她一雙黑瞳像是有火焰在燃燒似的,瞪視著溟海以及緊貼在他身上的舞姬。
滄雲識趣地轉回頭,聰明的人永遠知道什麼時候該安靜,也知道有些事情是絕對不能拿來開玩笑的。
隔著大老遠的距離,緋月當然聽不見那名舞姬貼在溟海耳邊說了些什麼,但卻清楚地看見溟海仰頭大笑,顯然徹底被取悅了!
「嘿。」緋月冷笑一聲,有股衝動想要將那個舞姬的雙手雙腳都砍下,免得她像猴子一樣攀著人不放。
「城主,您還喜歡這舞姬獻上的舞嗎?」代表西鄴國的中年男子再次站起,拱手笑問。「這是我王特別獻給城主的一點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