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洛煒

    「什麼？」雖然她的聲音很小，但是雷傲凡確定自己的耳朵沒有聽錯。她佔了他的便宜？這是怎麼一回事？

    「昨天晚上我恨害怕，也很脆弱……而你剛好在我的身邊。」她鼓起所有的勇氣道歉。「我不該……不應該利用自己的脆弱，誘惑你和我上床，我知道這麼做很不應該，但是，我昨天晚上沒辦法……真是很對不起，我知道你一定不想和我有任何關係，但我卻……」

    「小歡，等等。」雷傲凡又好氣又好笑，原來他的小妻子是這麼認為的嗎？她誘惑了他？這個語焉不詳的傢伙，他總有一天會被他嚇出心臟病來的。

    她快生生地抬眼，深怕在他眼中看到厭惡的神情。

    「妳還記得我們昨晚一共纏綿了幾次嗎？」雷傲凡戲謹地剛開嘴，得意地看她再次羞紅了臉。「如果只是單方面的誘惑，我不以為我可以支撐那麼久，事實上，如果我記得沒錯，昨天晚上我和妳一樣地投入，所以妳所擔心的全是多餘的。如果妳硬要說那是一場有計劃的「誘惑」，那麼我也是心甘情願的。」

    他最後一句話終結在她的唇邊，成功地偷了一個吻。

    「你沒有生氣？」她鬆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再確認一次。

    「生氣？因為我有一個熱情如火的小妻子？」

    「我已經不是妳的妻子了。」顏歡的眼色一闔，忽然想到了這件地想忘也忘不了的事實。

    「誰說妳不是我的妻子？」雷傲凡遞給她一片麵包，開始解釋。「三年前那一份離婚協議書，我並沒有簽名，所以妳至今還是我雷傲凡的妻子。」

    也多虧了他當年沒有簽字，否則富田山郎那件事又得扯出更多的問題，最嚴重的是顏歡或許必須親自到警局指控他，而他可不願意顏歡再去面對那個混蛋。

    「你……你沒有簽字？」顏歡心中一驚，整個人震了一下。

    「我找不到簽字的理由。」．雷傲凡有些疲倦地開口。

    他三年來一直將那一張離婚協議書鎖在書房抽屜裡，心裡一直抱著一種荒謬的想法－－如果他沒有簽字，那麼顏歡就沒有真正的離開他。後來因為工作上的忙碌，他更是壓根兒忘了離婚協議書這件事，所以當週遭的人以為他們已離婚的同時，在法律上他和顏歡還是一對合法的夫妻。

    我找不到簽字的理由。聽到這句話，顏歡的淚水就像是決堤似地傾瀉而出，短短的一句話，但是她卻感受得到雷傲凡心中的痛苦，他是一個如此驕傲的人，可是三年前卻被自己無情地傷害了。

    「對不起……我，我沒有辦法……」她不停地以手背拭淚，喃喃地道歉。

    「對不起並不是我想聽的話。」雷傲凡移動身子，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已經三年了，我想我可以承受住事實的真相，我想知道一個我深愛的女人，而我相信她也是愛我的，為什麼當年會說出那樣決裂的話？」

    雷傲凡揚起苦澀的笑。三年後的重逢，他仍舊可以感覺出顏歡對他的感覺，那麼，三年前到底是為了什麼她要離開他？

    「現在妳又回到了我的身邊，我必須知道一切，不管是什麼，我都要知道，這是妳欠我的解釋。」雷傲凡直視她的眼睛說道。

    「因為我配不上你，我不能允許自己拖累你。」顏歡硬咽出聲，不再隱瞞，緩緩說出了當年離去的理由。

    「什麼意思？」雷傲凡心中也是一驚。

    「照顧我、娶我為妻，不都是因為同情我，想要報恩嗎？」顏歡揚起一抹慘兮兮的苦笑。「我愛你，非常愛你，就算妳是為了報恩才娶我的，我還是非常愛你，顏歡開始以機械似的聲音重複當年她所聽到的話。

    「傲凡，你到底要背負這個煩人的包袱多久？顏總裁已經去世了，一切都已經結束了，妳到底還在想什麼？你不會是真的喜歡那個小女孩吧！」

    在喪禮的會場，顏歡在書房外親耳聽見了艾雪和傲凡之間的談話，讓她的一顆心頓時墜到了地獄的深淵。

    「所以我不能再拖累你，我無法忍受你有一天或許會後悔，然後你會有恨我的念頭，我無法承受妳的恨，所以我只好先離開你。」

    「小歡，妳在說什麼？我怎麼一點也不明白。」雷傲凡聽得迷迷糊糊的，見她哭得又傷心又難過，心中不禁一痛。

    「在爸爸的喪禮上，你和艾雪說的話，我都聽見了。」顏歡努力擦乾眼淚，試圖以冷靜的聲音開口道：「那時候，我才知道一切」

    「他對我有恩。」

    「嘿！那算是什麼恩惠？不過就是把你當成自己的合夥人而已，哪裡是什麼了不起的大恩惠，你別忘了自己的出身，你是克雷拉奇家族的人，走到哪裡都是最優秀的，根本沒必要守著這間破公司。我說他死前早就盤算好一切了，將這間快要倒閉的破公司推給你，連帶將自己的女兒也送給你當妻子，要你一輩子心甘情願地守著他的財產，一輩子無法成功。」

    「夠了！別再說了。」

    「為什麼不讓我說？你是一向高在上的雷傲凡，自小我們就是青梅竹馬，要不是你脫離家族想自力更生，我也不可能窩在那家公司當妳的秘書，我這一切都是為了你，我沒辦法忍受你被埋沒，你生來就可以擁有一切，現在卻為了同情一個小孤女，一輩子守在這個破公司，太可惜了。」

    光是聽到這些，就足以讓顏歡徹底的崩潰了。事情的真相原來是這個樣子嗎？

    傲凡並不是真正地愛她，是因為對爸爸報恩，所以才願意娶她的？這就是為什麼最近傲凡總是忙碌不已的真正原因嗎？因為他必須撐著爸爸留下的公司，因為那是爸爸遺留給他的，所以他不得不接受這一切？甚至是一個他並不想要的妻子？

    顏歡被這個晴天霹靂的消息給徹底打擊了，她像是一抹幽魂般地飄回自己的房間，渾渾噩噩地過了好幾天，直到幾個星期後的某一天，她來到雷傲凡的房間，清楚地看見他的倦容，就算是睡著了，他的眉頭仍是深鎖的。

    「傲凡，你不需要這麼做。」她輕輕地伸手撫摸他。艾雪說的沒錯，以傲凡不平凡的出身，他根本不需要適這種生活，他原木是高高在上的人，現在卻因為對爸爸的承諾，讓他變得如此樵粹不堪。

    「我愛你，雖然你只是同情我，但我還是愛你。」顏歡咬著下唇，以口型無聲地訴說著心意。

    傲凡，所以不能成為他的絆腳石，如果他不再需要背負這些不必要的責任，他就可以重回自己的家族，做他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也就是在那個晚上，她下定了決心要和雷傲凡離婚，讓他從伽鎖中解脫出來，那麼，他就可以重新擁有自己的天空，自由自在地飛翔。

    ＊＊＊

    顏歡說完以後，雷傲凡沉默不語，只是以那一雙琥珀色的眼睛看著她。

    「這就是你要的答案。」顏歡擠出一個破碎的笑。

    「整整三年了，我想破了頭，就是想不出妳為什麼要離開我。」雷傲凡半晌後才吐出一口氣。「謝謝妳肯告訴我。」

    「不客氣。」說出了當年的真相，並沒有化解什麼問題，反倒是更突顯出他們身份上的不同，顏歡搖搖頭，自嘲地想著，就算是說出了真相，也不見得就能真正地解決問題啊！

    「我不敢相信妳居然為了這個愚蠢的理由離開我！」雷傲凡忽然起身，像只爆怒的大熊般在原地開始步行。

    顏歡被他的反應給弄糊塗了，雷傲凡不應該是這個反應，為什麼……他看起來好像很生氣似的。

    雷傲凡就這樣在房間裡走了好幾圈，直到他覺得胸口的那股鬱悶散去了一些，他才停下腳步，重新回到顏歡的身邊，再次握住她的手道：「在和妳解釋其他的事情之前，我必須先和妳說一些我過去的事。」

    雷傲凡有些懊惱地開口。有些話如果早點談開，就不會有這三年來的分離，但是這一切都不算太遲，他必須將一切問題解決，讓顏歡確確實實地瞭解他的心意。

    「從我出生到步入社會之前，我一直以自己身為克雷拉奇人感到自豪，不需要特別的努力、不需要特別的用功，我總是可以輕而易舉地得到別人的注意，我將這一切歸功於我的能力，但卻忘了這是克雷拉奇家族給我的光環。少年得志的我，有一段時間迷戀上墮落的生活，我喝酒、磕藥、打架，種種荒唐的事情我都做過，直到我喜歡上一個女孩子。嚴格說起來，我是喜歡上她裝出來的假象，她陪著我玩、陪著我瘋，像是可以陪伴我到天涯海角的深情模樣，直到有一天，我親耳聽見她對自己的朋友說，她受不了陪我墮落的生活，她接近我，只是希望成為克雷拉奇的一份子，但是她並不想把自己的命都玩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