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綠痕
「隨你了……你最好小心一點。」受不了他,做事也不顧前思後,等一下很快就會有一大批人馬來圍住他們。
「我很快就會搶回你的東西。」他對安危不以為意,卻很在乎沒人來應門。
「你待會兒不要又跟人家聊起天來,你的廢話總是很多。」她對他叮嚀,免得他又拖拖拉拉跟陌生人聊一大堆廢話。
「我又不是長舌公。」他皺著鼻子反駁。
「你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多麼長舌,他連不認識的三姑六婆都能聊成親戚。
等不到人來替他開門,他索性大腳往銅門一踹,為自己開門,大方地走進去。
厚重的兩扇銅門禁不起他破壞的力道,一扇被他踹倒在地,另一扇歪歪斜斜掛在門邊,連城看了看此景,疲憊地靠在他的胸前又是一陣長歎。
「長舌兼粗魯……」這種震天巨響,怕是要惹來那駐守在此的禁林軍了。
她還沒對他數落完,一群群腳步整齊劃一的禁林軍,便由四處出現,戒備地舉劍恭迎踹壞大門的惡客,而寶親王府的人也出現了,躲在禁林軍的後頭窺看。
織羅在這一票人裡,首先認出那個在迎親當天讓連城逃婚成功的管事。
「老頭,還記得我吧?就是你們迎親那天帶走新娘的那個。」他滿面笑容地朝他點頭致意。
「你……來人!快……快把他圍起來!」曾經見識過他上等的擄人輕功,管事急忙地指揮禁林軍將他們團團圍住,接著抽腿想跑。
「等等等,我有事交代。」他喊住管事逃跑的腳步。
「交代什麼?」
「你可以一邊找人圍我,一邊去叫那個什麼小王爺的出來,他欠我一樣東西,謝謝。」他來這裡要找的不是這票中看不中用的禁林軍,而是來找手上握有寶珠的小王爺。
用不著織羅叫人去請,手執羽扇風度翩翩的小王爺——李克,一開始就站在人群後頭,他排開重重的禁林軍,斯文儒雅地踱向他們。
「小王正愁沒人把我的逃妻送還給我,你這會兒就自個把她送上門來了?」他搖著羽扇,勾著嘴角望向織羅懷裡的連城。
「不是送,也不會送,我是來向你要東西。」織羅笑著搖頭澄清。
「要什麼?」李克手中的扇子頓了一下。
「你偷了她的寶珠,還給她。」他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說出目的。
「你以為你是什麼人?敢在我寶親王府撒野?」區區一名野男子,也敢來寶親王府要東西?
「憑我是織羅,憑我是隱城暮霜堂堂主。」他懶獺地報出天下皆知的名號兼壞名聲。
「隱城?你是兩年多前殺了將軍李況的隱城之人?」李克雙眼瞇細成一直線,緊握著扇子重新打量他。
「喲,你也認識那個愛搖扇子的老將軍?」織羅很詫異他認識那個兩年多前,在他們隱城裡被殺的老將軍。
「他是我叔父!」李克忿忿地折斷羽扇,表情不再斯文,仇深似海地對他大吼。
「我就覺得你扇子搖得跟他很像,不過不好意思,李況那老頭是我小師弟殺的,你要報家仇請去找我的小師弟,他有空陪你玩,我沒空。」唉呀呀,怎麼他們師兄弟都遇上這些姓李又愛搖扇子的人?待會兒要不要學他小師弟一樣把這個姓李的也宰了?
「織羅,不要再和他聊了,」連城氣虛地的要他則再廢話,積蓄多日的睡意漸漸湧上,精神和力氣也一點一滴快速流逝。
「殺了他,但不要傷了那個女人!」李克一揚手,禁林軍立刻擺好陣式。
「當年你們唐人派一高大軍來犯我隱城,也全被消滅了,這麼些個人,想要我送他們去投胎?」織羅清點著圍住他的人,不覺得這裡的守備有多森嚴,那些禁林軍在他看看起來,好像也沒什麼斤兩。
「只憑你一人,就算你武功再高深莫測又能如何?」站在上風的李克,有恃無恐的問。
他陰森他冷笑。
「不如何,拆了你的王爺府,再殺光所有人,老子一向就喜歡這麼個做法。」他的名聲壞可不是沒來由的,就是他做過太多類似這種壞事,所以整個江湖的人都恨他。
「你敢…目無王法?」李克的臉色瞬閒慘白,修長白淨的手指緊護著胸前。
「王法?你們唐人的王法屁也不值一個!」他是隱城的人,他們才不守唐人的法規制度。
「放肆!」李克倉皇的臉上覆上一層寒霜,咬牙嘶吼。
「這句我聽多了,不新鮮。」早有人這麼叫過他了,他就知道這些個王府的人都愛說這個。
「刁……民。」嚇也嚇不怕,罵也罵不了,養尊處優的李克不禁態盡失。
「這句我也聽過了,你再改叫一個。」他聽了表情還是愛理不理的,嘴邊還泛著嘲笑的意味。
「織羅……」連城覺得自己好困好累,雪白的小臉上再也無一絲血色。
「我本來就是個不懂收斂的粗人,東西再不交出來,我做的不只是放肆而已,我還能比你說的刁民更刁更殘,現在就把她的寶珠拿來,否則我在殺他們前,第一個就先殺你。」織羅將幾名靠近他的禁林軍抬腳踢飛,撇過頭,以凶狠的語氣警告李克。
「把她還給我,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李克並沒有把他的警告聽過耳裡,在見著了連城的花容月貌後,更加想要將她奪回來。
「她不會是你的,因為,她是我的妻子!」他刻意將連城擁緊,昂高了下巴宣佈。
李克完完全全把織羅當成曠世土匪。
「我向秦府下了重聘,用八人大轎要抬她入門,你這野蠻人有奪人妻之好?」下聘的人是他,迎親的人也是他,而這個土匪不但半途擄走了他未過門的妻子,還不可一世跑上門來強行霸佔了他的妻。
織羅的口氣更是蠻橫不講理。
「我奪又怎麼樣?我搶又怎麼樣?反正我本來就有搶東西的壞習慣!」從小到大,東西搶多了,現在搶個妻子又算什麼?
「連城,回到我的身邊來,這個粗人配不上你,只要你離開他,我可以不計前嫌,你要的寶珠就在這裡。」李克不願與織羅再打交道,掏出一直貼身收藏的寶珠,擱在手心裡引誘連城。
連城撐著眼簾望著他心手裡的救命珠子,拒絕地對他搖首。
「喂,配不上她的人是你,她逃了你的婚,她不願嫁你。」織羅聳著肩對李克落井下石。
「你不願嫁我?」遭受這等侮辱,李克握緊了手中的寶珠,語氣冷到了極點。
「我要跟他……」連城側過頭,勉強把話說出口,清楚地說出她的心願。
「你這朵傾城名花要跟一個粗人?」他竟被她排拒?因為一個相貌舉止都比不過他的租人?
「他是何人都無所謂,我只知道,這世上他比任何人都疼我。」或許織羅的胸中並無文采,但她看的是他那顆心,再多華服包裝的文人雅上也比不上他。
「快點,把寶珠拿來。」聽他淨說些粗不粗、俗不俗的字眼,使得織羅很不耐煩。
「不嫁我,那就玉石俱焚!」李克高高舉起手中的寶珠,作勢要將寶珠擲碎。
「不可以……」連城大驚失色地想阻止,胸口一陣撕裂般的疼痛,讓她暈在織羅的懷裡。
織羅在寶珠用力被擲向地面時,仰後將連城靠在身上,騰出一隻手,掀起一陣掌風,在寶珠落地前密密地以冰包裹住珠身。
「沒事的,你的寶珠它完好無缺。」他搖搖連城,輕聲地告訴她。
「少爺,這珠上有冰。」奴僕蹲在地上審視沒有碎裂的寶珠,抬起頭對李克報告。
「打碎珠子!」李克不留情地下令。他得不到她的人、她的心,也不讓其他人得到。
「我的凝霜掌你能破的話,儘管試。」織羅不在意地看那個奴僕找來磚頭用力敲打珠子。
「少爺,小的,打不碎……」上頭結了一層又硬又厚的冰,不管怎麼使勁地敲都敲不碎。
「撿起來收好!」李克又匆促地催促。
「織羅,快……我已經…」連城氣若游絲地喚他,覺得最後一絲氣力也已用盡。
「你給我聽好,我是萬萬不會交出寶珠的,沒這寶珠,就算你要娶也只能娶一條死魚。」李克見了連城奄奄一息的模樣後,暢快得意地對織羅獰笑。
「她不是魚,她是我的妻子!」織羅肝火大動,不許有人這麼叫她。
「她就快成一條死魚了。」李克一手指向連城,讓織羅知道他懷裡有一個將死的女人。
「連城?」織羅低頭往懷裡一看,這才知道連城的氣已斷斷續續。
「你呀,就是廢話太多……」她眼眸半張半閉地數落他,將頭靠在他胸前。
「連城!」他駭然大喊,情急地想搖醒她,不讓她把雙眼閉上。
被他一搖,連城又睜開眼,眼中滿是淚光。
「也許是天意吧,我沒做你妻子的福分。」寶珠就近在咫尺,但她的身子衰敗到等不及得回寶珠,到頭來,他們還是趕不上時間催命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