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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文 / 綠痕

    被孤留在原地的彎月,望了望快黑的天色,不懂為何每到天黑他就會消失不見,先前在人間是這樣,到了魔界後他還是這般,為何這個白日裡都會纏得她不耐煩的男人,老是在夜裡不見蹤影?

    不想令她起疑的雷頤,在確定自己已經離得她夠遠後,現身在隱密的林間,在幽暗中抬起一掌,摸索地撫上距離他最近的樹幹,在終於能站穩時,他施法弄出三四個式神。

    他簡短的下令,「將他們找出來。」

    受命的式神即刻消失在林間,雷頤則是頹靠在樹身上合目休息,不過一會,他再次睜開雙眼,卻覺得,無論他睜眼閉眼,目前依然是漆黑一片,他伸出一掌,在掌心中燃起一朵瑩瑩燦亮的鬼火,在青冥色的綠焰下,他努力張大了眼,試圖看清那條愈來愈黑暗的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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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曦初醒,圍繞在林裡的薄霧,忽遠忽近地追逐著雷頤的步伐,手提一隻大紅燈籠的他,在愈來愈明亮的天色下,邊走邊就著燈籠的火光讀著手上紙條的字跡,在走到一座兩旁遍植木蘭的古剎前時,他停下了腳步。

    枝頭上一朵朵潔白亭綻,可卻又極度不合時節的木蘭,將整座古剎籠罩在優雅的清香中,當他將紙條收進袖中,一朵高枝的木蘭花墜落在他的面前。

    這是在警告他非請勿入嗎?

    雷頤低聲輕哼,回想起那張紙條上所書寫,關於此處婪魔的大略簡介,壓根就不把它當一回事,就在他欲再舉步上前,另一朵花兒又正墜在他的腳尖前,阻止的意味似乎更明顯了些。

    踩過花兒前行的雷頤,在來到寺門前時,他仰首眺看高懸在門上的橫匾,在那上頭,書了四字。

    願賭服輸。

    原有不解的雪項,在踏進院中時,驀然明白了匾上之字所書何意。他看了看四下,發現此院並非一般廟宇古剎的院落,在這偌大的院中,地面上遍鋪石材,石材上雕鑿了許多縱橫之線,構築成棋盤似的方格,在許多方格裡還擺放了似真人大小的石像,仔細一看,那些石像的衣著分為黑與紅,分據在楚漢之界的一出

    「閣下有事?」站在院中打掃,狀似修道人打扮的中年男子,在他入院後,擱下手中的竹帚改拿起放在一旁的拂塵。

    雷頤將手中的燈籠揚高了些,藉以看清他找上的頭一個目標。

    「你是雲中君?頭戴道局身著素袍、手持拂塵……這只忘本的傢伙,他到底有沒有搞清楚他是人還是魔?

    「在下正是。」表情鎮定自若的雲中君,有些納悶地瞧著這個在天亮後仍提著燈籠的陌生人。「那好,我沒找錯。」他點點頭,在朝陽照進剎中時,揭蓋吹熄了燈籠裡的燭火。

    捺著性子的地主再次提醒他,「閣下尚未說明來意。」

    雷頤笑了笑,一手指向院中,「我想賭棋。」

    雲中君瞇著眼將他打量一回,「你不是魔界之魔。」魔界中有膽量上門找他下棋之魔,為數不多,而眼前這個面生的男人,以往也不曾在魔界見過。「這重要嗎?」

    「有何賭注?」根本就不認為他是特意來賭一把的雲中君,在逐客之前,有些好奇他敢找上門來下棋,究竟懷有何本錢。

    專愛找魔性弱點的雷頤懶聲地問:「你可聽過佛心舍利?」

    「你有佛心舍利?」雲中君眼中霎時進出期待的光芒,語氣中難掩興奮。

    「不。」雷頤朝他搖了搖食指,再將指尖指向自己的胸口,「我是想告訴你,我胸坎裡的這顆心,比那玩意還管用。」

    此話一出,雲中君臉上迅速佈滿了輕屑之意,他微扯著嘴角,一反前態,對這大言不慚的男子感到失望。

    「不信?」雷頤一手指向自己的腳跟,示意他看清,「那就瞧仔細了。」

    隨著雷頤自院口一步步踏進院中的棋盤,雲中君的兩眼止不住地張大,只因雷頤每往前一步,腳下步步生蓮。

    「你是佛界的人?」對佛界充滿懼心與恨意的雲中君,當下如臨大敵的問。

    「可以這麼說。」總沒個老實的雷頤聳聳肩,在就定位之後,揚首邀請著他,「你賭不賭?」佛心舍利不過是個死物,而一顆活生生的佛心,則是遠比佛心舍利更加難求的萬法之寶,甚想得到他的心,可又有些懼於佛界之法的雲中君,幾番掙扎後,仍舊是敵不過誘惑的問。

    「你想賭什麼?」

    「彎月。」雷頤就等著他的入套。「我要她的夢想與希望。」據碧落給他的紙條上所寫,婪魔枕之以夢想,食之以希望,凡與他下賭者,下場通常是被取走了這兩樣東西,並且得化為石像成為他的手中棋。

    雲中君當下擰起了兩眉,「你是打哪知道這事的?」

    「這不重要。」已經有些不耐的雷頤煩躁地催促,「你究竟賭不賭?」

    「賭!」在失了彎月之後,一心只想重掌魔界的雲中君,無法拒絕此等可讓他重新站上魔界之巔的利誘。

    快步踏進棋盤中的雲中君,兩掌朝旁一揚,自十指中射出數條紅色的線繩,將它們射向棋盤中為棋的人形石像,而難得願意

    浪費時間的雷頤,興致挺好地法炮製,也掏出數張黃符貼在屬於他這方的石像身上。

    楚河漢界間,紅軍與黑軍你來我往,遭他們操縱的石像如有了生命般,依令奮力攻向彼方,自恃棋藝甚高的雲中君,在雙方交戰了許久後,雖不至輸棋,但也佔不了上風,眼看這樣下去不知將要纏鬥到何時才能方休,急於想打敗對方的他,在出棋之餘,雙目朝旁一瞥,立在院中的一名石像,即朝雷頤射出一箭。

    「棋品這麼差啊?」雷頤偏首閃過之餘,不敢苟同地撇撇嘴。

    雲中君探出猶如尖刀的利爪,「讓我把你的心挖出來!」

    「你肯定想這麼做?」雷頃微微一曬,索性大方地成全他,動也不動地的在原地,任他揚手疾快地刺向胸坎。

    刺抵雷頤胸坎的利爪,硬生生地斷裂成片片,來不及收勢的雲中君,在整隻手掌都已抵達雷頤的胸前時,頓遭指折骨斷,在痛徹心肺中,飛快閃躲至一旁的雲中君,一手緊按著已斷的右臂。

    「想剖開我的胸腔,你得先用火神借點工具。」雷頤若無其事地拍拍胸前已破的衣襟,而後收起了閒散的神情,銳目朝他一凜,「五界中任何神兵利器,恐怕無一可毀這副金剛之軀。」

    火神?金剛不摧?

    「你……」恍然明白他是何許人的雲中君,抱緊了斷臂不斷往後退,「根本就不是佛界的人……」

    「佛界?」他像聽了個笑話似的,冷冷揚高了墨眉,我該說別太抬舉佛界還是別太抬舉我?」

    冷汗直滑下雲由君的額際,「你是雷頤?」

    「在我找上門時,你就該先問這句話的。」失了耐性的雷頤在剎那間飛身近抵他的面前,一掌牢牢擒住他的天靈,「我要的東西呢?」

    「在……在那。」不能動彈的雲中君,勉強伸出一手,指向院中一株花朵盛開得甚是美好的木蘭樹。

    雷頤隨即揚起一掌,將困鎖住希望與夢想的樹身轟個粉碎,高聳的樹身轟然傾倒而下時,目送著兩團狀似白雪的東西朝天際飛去。得到想要的東西後,他回過頭在雲中君的耳邊低喃。

    「來者是客,輸者的下場,就依你的規矩吧。」

    「什——」尚未來得及開口問清的雲中君,立在地上的兩腳頓化為石,逐漸蔓延至他的雙腿再攀附而上。

    當張大了口的雲中君也成了棋盤中的石像後,雷頤緩緩撤去了掌心,揚首看向彎月所擁有的東西離去的方向,起身追了出去。

    失了主人的古剎,院中四處遍植的木蘭頃刻間花調如雨,偌大的花兒一朵朵墜打在院中,落地即成煙灰。

    一名始終暗藏在角落的男子,在整座古剎開始崩毀之時,信步踱至棋盤中,不語地瞧了瞧雖仍有生命,卻被永縛在石中的雲中君一眼,揚掌將他震碎成一堆石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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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足尖高水面約有數寸,孤立在湖心中的彎月,靜看著魔界每至黃昏時,即會出現在天邊的七色霞彩。在她足下的湖水,倒映著天際如霓似幻的層疊雲彩,圍繞在湖畔的森林,綠影也默然投映在湖水之上,揚首看去,在遠處的無林之地,水天一色,分不清是水是天。

    不急著去尋藥的彎月,在湖畔逗留已有一日,一來,是因她還未做好就這樣在魔界四處行走,將可能會遇上她的那些前任主人的準備,二來,是因她有些擔心那個首次人魔界,就不知去向的雷頤。「抓到你了。」無聲無息出現的雷頤,冷不防地自她身後摟住她。

    她皺眉地拉開他,「你上哪去了?昨夜一整晚不知上哪去便罷了,他竟連白日也不見蹤影,他到底知不知道他是什麼身份?竟然就這樣在魔界裡大搖大擺的四處亂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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