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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文 / 綠痕

    就在此時,一名混進人間的鬼差,在川岸的另一旁張望,在找到七曜後,立即以一雙青目直瞪望著他,若有所覺的七曜看見了,倚在他身旁的千夜也看見了,但她別過頭去,想裝作沒有察覺,不想讓現實闖進此刻溫馨的片刻。

    以眼神打發了鬼差後,七曜不作聲地端詳著她的反應,見她似乎一無所覺,他不自覺地安下心來,伸手將她單薄的身子環緊一點。

    「還記得那對你為他們置傘的雪偶嗎?」考慮了許久後,他決定托出往事。

    千夜意外地張大了杏眸,有些不敢相信地仰首瞧著他,他淡淡釋出一笑,以指劃過她的眼眉。

    「雪融時,他們也融了吧?」

    怔望著他的千夜。從沒想過他會把她認出來。也不敢希望他會把那件小事放在心上。此時的他,就像漫不經心地在與她談淪一件他倆共有的過往,臉上的神態,有些惦念,他微側著臉龐,似在回想著那時的情景,令她覺得,像條甜蜜的小川潺潺流過她的心房。

    「嗯。」隔了很久,她才出聲輕應,總覺得喉際似梗住了什麼般。

    就著明暗不定的燈火瞧了她好一陣後,他深吸了口氣,有些不自在地輕吐,「待冬日到了,再做一對好不?」

    雖然,他並沒有直接點出他想說的是什麼,但千夜仍是聽明了他的話,胸臆間濃得化不開的感動,令她有些想哭。

    他沒有給她什麼承諾,也從不曾給過半句甜言蜜語,更不像川畔那雙雙對對的愛侶,會濃情蜜意地訴說些風花雪月,不善應對的他,這個處世拘謹的武夫,只是給丁一個提議,一根簡單程微小的提議,可僅只是這樣,就讓她覺得這比什麼都足夠了。

    「好……」她不住地點頭,他卻穩住她,在她額上印下個輕吻,而後伸手指著那盞愈漂愈遠的水燈。

    那是一盞他們親放的水燈,也是第一盞讓她首次覺得,選人世間是如此美好明亮的水燈,千夜看著它漸行漸遠了,火光也融人了川面上一片焰火輝煌,在燈波交映間,再也找不出它來。

    事前沒半分預兆的,溫熱的血液突地自她腹內一湧而上,她連忙屏住所有吐息,抬手在胸口連點數大穴,掙持了好一會,才將它給嚥下喉去,隨後,她自袖中掏了張燕吹笛留給她的黃符,微拉開衣襟一角,將它貼在胸坎前壓鎮她日漸抵擋不住的調萎。

    「怎麼了?」感覺她突地繃緊了全身,七曜不解地低下頭查看。

    怕一開口就洩底的千夜,只是對他搖首,他看了她一會,除了她微抖著身子外,找不到任何異常的模樣,但隱隱的,自她氣息閒散放出來的血腥味,卻又招來他的猜疑。

    「走吧。」千夜轉身走上小坡,動作飛快地自袖中取了繡帕拭了嘴後,再回頭對他漾著笑。

    七曜沉默地估量著她那似想隱藏什麼的笑意。但在她想擠出人群時,他連忙扔去心中的疑惑飛快地跟上她,一手扶護著她的肩頭免得被人群撞著。

    倚著他身畔而走的千夜,在走了一陣後,抬首望去,今晚他們棲居的客棧已儼然在望,她悄悄地握緊了拳心,感覺她生命的終點,也近在不遠之處。

    第七章

    自鬼差在川邊報汛後,七曜在夜色深沉時分離開客棧去找鬼差,進一步與其他六陰差到指定的地點會合,在與他們商討完畢後,趨著天色未明,悄聲地返回客棧,但才走進院內未抵樓上客房,卻意外地在院中發現原本早巳安睡的千夜,坐在院中的石椅上等他。

    「夜半不睡,你出來這做什麼?」他快量走近,一手拉住她的臂膀想拉起她,卻察覺她的衣衫上全是夜露,他不禁要懷疑,她是否自他出門後,就開始坐在這等。

    「剛才你上哪去了?」千夜輕輕拉開他為她拍去夜露的大掌,仰起頭,藉著院內的小燈凝視著他的臉龐。

    他頓了頓,不想說明地別過頭去,「這事與你無關。」

    「是去與陰畀六陰差聯絡嗎?」在川邊見到鬼差後就有所警覺的她,淡淡地把他今晚出去的目的直接點出。

    七曜低首看著她,在她那雙大跟中,寫滿了篤定與明白。

    原本,他是想將這事隱瞞著她的,但在他已將關於那些的過往交代完後,他再也找不到理由繼續拖廷陰界委派的正事,因他的遲遲不為陰界進攻,六陰差說,鬼後對比也頗有怨言。現下,她既已知道,那麼那些他倆均不願去面對的現實,似乎,巳不該再繼續維持著假象欺瞞著他倆。

    「對。」他深吸口氣,眼神恢復了她初見他時的冷漠。

    千夜不意外他會這麼說,在等了他一夜,也反覆思索了一夜後,她早就知道他會如此告訴他,可真聽他親口證實後,她卻又發現,其實她還是私心地希望他別那麼老實地對她承認。

    「私事辦完了,你也變回原來那個七曜了。」她撫了撫衣衫,站起身與他面對面,「你說,我是不是也該扮回我公主的身份?」

    「進去裡頭歇著。」沒打算與她討論這事的七曜。反過她的身子推她步出院外。

    然而千夜止定住腳步,回過頭一字字清晰地告訴他。

    「我不與你回皇城。」接下來,就是他帶著她回皇城,去找她父皇討個公道,並且帶領那些陰界大軍朝皇城進攻。

    七曜直視著她眼底的堅決,某種緊附在他心坎裡的東西,在那一瞬間脫離剝落,沉甸甸地掉了下來,在心湖裡造成了沉重的余響。

    雪白的小臉在庭燈因風吹火的景況下,一明一暗,讓他想起初次出現在戰場上的她,那時她也是這個模樣。只是在這陣子與她相處過後,他已漸慚把她身後所背負的那些給扔棄在一角,盡可能不去想不去看,可現下,曾經存在他們之間,那些屬於溫煦的情氛,已不知所蹤,原本他倆同走的一道,忽地又岔成了初時的兩路,他倆各據一端地互踏出一腳,皆無回頭的意願。

    到底還是敵人。

    「鬼後要殺術士,奉就與我脫不了關係,況且那些術士全是我的同門,我不能坐視不理。」她往後退了一兩步,彷彿是想劃開他們彼此的界限。「而你,帶我回皇城,只想找我父皇一清宿怨。我是他女兒。因此我也不能不管。」

    他緊豎著劍眉,「別說你想阻止我。」

    「我很想阻止你。」不能由他的千夜,臉上的執著顯而易見。

    為什麼這個女人總不能順遂一下他的心意?

    千夜看了他寫滿慍惱的臉龐半響,自袖中取出一張黃符,將它貼上包束著的右手後,開始施咒。

    「你在做什麼?」愈看直覺不對勁的七曜,衝上前想阻止她,可她卻突地探出左掌朝他胸口一擊。逼他退了兩步後,繼續完成口中末完的咒法。

    也曾習過咒法的七曜,在她大功告成後,總算是明白她做了什麼。

    「解開它!」他快步地來到她身旁緊握住遭她封死的右手,試了好—會,卻怎麼也無法破除她所施的咒法。

    千夜只是淡淡露出一笑。

    他惱怒地將她一把扯過,「你想活活餓死你自個兒嗎?」

    「既然無法阻止你,那麼餓死了,就可眼不見為淨。」不在乎拿生命當賭注的千夜,安然地直視著他焦急的模樣。

    他聽了,厲色要時佈滿眼眉。不自覺地在掌間用上手勁,遭握疼的干夜又以一掌震開他,自顧自地轉身就走。

    「你要上哪?」他很快地來到她的面前阻去她的去路。

    「找六陰差。」她也不掩其志,「我該為人間做點事了。」他才回來,相信六陰差應當走不遠,現下去追,或許還可迫上。

    「就憑你?」七曜絲毫不介意把事實到她的面前要她認清。

    「上回是你走運,你以為其他的六陰差都像不濟的無豫那般好打發嗎?」

    「總比什麼都沒做來得好。」她雖無法阻止連軒轅岳都對付不了的他,至少在六陰差那邊她可以為軒轅岳分擔一些,如此一來。軒轅岳也不致忙得分身無暇。

    面色陰晴不定的七曜直瞪著她臉上的那份決然,千夜勉強地扯了扯唇角,隨後閃身繞過他繼續前行,很快地,一股粗蠻的力道將她硬生生地拖了回來,她微撇過螓首,直瞧著他忍讓的模樣。

    他咬牙進出,「我可以不殺術土。」

    她想了想,「這是最大的讓步?」或許他能為她退讓的,最多也僅是這樣了。

    「對。」他將她扯回胸前,壓下胸口激越的氣息將她擁緊,「但其他六陰差怎麼做,我管不著。」

    達成目的後的千夜含笑地靠在他胸前。

    「放心,我二師兄可以打發他們的。」她最主要的目的,是他這個會令軒轅岳頭疼的人物,只要能阻止他,其他的六陰整,倒不是她所擔心的對象。

    他猛然探出兩指握住她的下鄂,將它用力往上一揚,而後俯下身子狠狠地吻住她的唇,來得大狂烈的吻,幾乎令她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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