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 文 / 綠痕
他全副的好奇心都被挑起,「你這個山神為何會跟他那巫道之人—塊?」
「誰教我欠了他一屁股債?」藏冬四兩撥千金地帶過,轉移注意力地伸指點了點廟內,「裡頭躺的那個是誰?」
轉眼間,嘲風所有的心思全都被裡頭的喜樂給拉走,他一手握緊藏冬,憂心明白地懸在眼眉間。
「你會不會看病?」能寫出那麼多深奧的書,想必他一定還藏了好幾手沒讓人見識過。
「會一點。」自他臉上讀出七分譜後,愛管閒事的藏冬如他所願地點點頭。
「跟我來。」嘲風隨即拉著他直往廟裡跑。
安安靜靜的廟內,喜樂正安穩地在榻上睡著,近日來,她的氣色好了一些,身上的紅斑也沒有蔓延的跡象,反倒漸漸地在消褪,只是或許是因藥性的關係,整日她都昏沉沉地睡著。
藏冬放輕腳步來到榻邊,在嘲風的催促下執起她的手腕為她診起脈象,不若片刻,他皺起了眉,意外地看向那張眼睫緊閉的睡顏。
「她……」心急的嘲風推推他的肩,不知他究竟診出了什麼。
藏冬一指放在唇間示意他噤聲,隨後再對他勾勾指要他到攤頭再談。
「到底怎麼樣?」等不及的嘲風匆匆地拉著他來到水井邊,雙跟期待地看著他。
藏冬揉著眉心,「有人存心要害她。」
他恍然一悟,「她被下毒?」灶君打聽來的消息難道是真的?
「說毒倒也不是,是藥。」藏冬搔搔發,「有人用她來試藥養藥。」活了千年,他還是頭一回見到活生生的藥人。
嘲風聽了,回頭看了看向他通風報訊的灶君一眼,而灶君則是攤攤兩手,臉上一副「我早跟你說過了」的表情。
「你知道是誰做的嗎?」雖說已知誰是兇嫌了,但他還是想確定清楚。
薄冬有所保留地看著他,「知道。」
「該怎麼救她?」他暫且擱下滿腹正在騰升的怒意,命自己得先將喜樂的病抬好再說。
「別讓她繼續服那種藥就成了。」藏冬笑了笑,不認為這是什麼難治之瘟,只是很好奇地看著地上的藥爐,「這藥是哪來的?」
「我找的。」他所有的醫藥知識全是自藏冬給的書上習來的,就不知是否真能對喜樂有所幫助。
藏冬嘉許地拍拍他,「做得不錯。」還好換藥換得早,不然再讓她繼續服先前的藥,等於是讓她繼續服毒。
胸膛裡的那顆心跳得劇烈,氣息也翻湧得有些不受制。
嘲風緊咬著牙關,換作是他時,他會很樂於聽見這類的誇讚,但現下他什麼也不想聽,他只想去揪出那個有心要害喜樂的人,順道把爺爺的賬也一併算一算。
「嘲風。」藏冬一把拉住想往外走的他,「有沒有人教過你;在作任何決定前,要三思?」
他將嘴一撇,「沒有。」他現在只想去找人算賬。
藏冬光是看他那雙炯利的眼,就知道他現下心裡在想些什麼,但為了他著想,即使是身為不該插手的旁觀著,還是先提點他一些才好。
「人這種東西,不好吃。」藏冬按著他的肩頭,意喻深遠地道,「所以你能別吃,就別吃。」
嘲風氣息猛然一窒,抬首看向他那似深潭清映的黑眸。
「吃了……會後悔嗎?」他問得很猶豫,在問時,腦海裡冉冉浮現的是喜樂信賴他的笑臉。
藏冬揉揉他的發,「會。」這種蠢事,他一人做過就好了,這只獸不需也跟著他蠢一回。
雖說這份心情是那般地難以掩抑,但藏冬的眼卻像兩幅明鏡,讓他在其中看見了自己。他沉默了許久,再回首看了看躺在裡頭的喜樂,決定開始學習他來人間後頭一回學到的忍耐這一門課。
「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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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文儒雅的胡思遙,兩眼帶著笑,滿意地看著久候多日的貴客終於上門。
先是將一鋪病患都請出去,也請胡思遙趕走鋪裡夥計的嘲風,在關上藥鋪的大門後,轉過身來面對他。
「你是代喜樂來拿藥的?」見裡裡外外的人都讓他清走之後;胡思遙倚在櫃檯邊淡淡地問。
「不,我來警告你的。」特意找上門來的嘲風可沒有他此刻的好心情。
他一臉訝色,「警告我什麼?」
「離她遠一點。」嘲風當下褪去了在外人面前扮出來韻偽笑,絲毫不掩臉面上的凶意。「最好,別再讓我見到你。」
「她病得如何了?」胡思遙沒聽見似地,也不當一回事,只是關心地問起久未來此的喜樂病況如何。
嘲風得意地揚高下頜,「就快好了。」
怎麼可能?
笑意僵在胡思遙的臉上,面色當下變得陰晴不定。
依他的推算,喜樂應是步入最後病發的階段,不久於人世才是,怎沒等到她病故的消息,卻換來她即將痊癒的怪聞?他默然地將視線調回嘲風的身上,在心底臆測著,一手打斷阻礙了他好事的人,會不會就是這個陌生客?自這傢伙頭一回出現在鋪子裡時,他就已經對這人的態度很起疑了,而他也會擔心過,這人出現在喜樂的身邊會為他正在進行之事帶來什麼變數。
「你是什麼人?」心中推算了八成後,胡思遙直接把矛頭指向他。
「嘲風。」他愛理不理的,目光在鋪內四處游移,報上自己的名號後,忽地伸手朝空探出一掌,像是捉住了什麼。
驚見所豢養的貪鬼被他所捉,胡思遙低沉地啞著嗓問:「你在做什麼?」這些年來人人不知貪鬼的存在,而他,竟看得見?
「吃點心。」嘲風懶懶答來,慢條斯理地張開了嘴,一把將手中拎著的貪鬼吞噬下腹。
「你……」萬沒料到他竟如此做的胡思遙,驚駭之餘,瞪大了眼瞧著他。
嘲風舔舔嘴角,意猶未盡地環顧四週一會,再次動手捉來數只躲藏在櫃檯下的貪鬼,動作快速地將他們吞下腹後,他按了按頸間,雙眼煥出不尋常的亮彩,緊接著正式搜捕起一室的貪鬼,在怕於亡命的貪鬼們急急想逃出鋪外時,他震聲一吼,趁來不及避開被震暈的貪鬼孱弱地倚著門想掙扎逃生時,伸出利爪一一捏碎他幻的頸骨。
「你到底是誰?」來不及去救,也無法去救他們的胡思遙,雙眼忿忿的,緊握著拳隱忍不發。
「負責守衛喜樂的嘲風獸。」他打了個響嗝。「少了貪鬼為你煉藥很不方便吧?」好久沒吃得這麼飽了,不過口味實在是有點不合。
胡思遙兩眼直瞪著他,「你想如何?」
嘲風霹齒一笑,飛快地欺身上前,一把自他懷裡搜出他能招來這麼多貪鬼的的驅鬼咒。
「還我!」眼前一花的他,按著胸口發現東西被搶後,急忙上前想將它拿回來。
嘲風揚高了手中之物,「還你可以,你先答我幾個問題。」
胡思遙掂量了一下彼此之間的體型與優勢,極力地掩下衝動,奈著性子等著他道出目的。
「為何要拿喜樂來試藥?」他最不能理解的就是這點。
據灶君的情報指出,胡思遙先將人們餵食以藥,待人們撐不住猛的藥性一一病死後,再利用貪鬼之力自死者身上取血淬出珍貴的血,只是嘲風不明白,喜樂是如此的敬愛他,他怎能對喜樂下手?
沒料到自己的意圖竟會遭人揭穿,胡思遙在怔愕之餘,明白了已無法在他面前隱瞞什麼。
他聳聳肩,「她是我養出來的藥人。」
「她是人。」
「她不過是個乞兒罷了。」胡思遙笑了笑,「日日在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乞兒這麼多,少了她一個,有誰會去在意?何況,她本就是處社會邊緣的人,除了我外,相信也不會有人在乎。」
會特意挑撿乞兒來試藥養藥,自是有他的緣由,他不用尋常人試藥,是因人各有所用,但乞民這類等卻不同,他們不過是蠢蟲,每日大街上來去流離,鮮少人會去在意他們的去留,當然也不會因少幾名乞兒感到疑慮。
雖說對當今社會毫無貢獻的乞兒,要多少,就有多少,但在大街上的乞兒,大都不是老的就是病的,乞兒中,甚少像喜樂這般年輕又健康,因此他格外細心地養著喜樂,自小到大小心地喂以親手制之藥,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夠自喜樂身上提煉出更純粹、更治癒百疾的血藥。
暗濤在嘲風的眼中起伏,他難以置信地瞧著胡思遙臉上那份理所當然的表情。
「我在乎。」枉費喜樂將他置在心中一個特別的位置上,沒想到,喜樂在他心中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她不過是他貯以珍藥的器具。
「你可以來我這。」胡思遙朝他伸出邀請的一掌,「我可保你不少三餐,也不需為了生計奔波,更不需淪落到街頭要飯。」
嘲風挑了挑眉,「你想用我的血?」失去了喜樂後,把目標轉移到他的身上來?
難掩興奮的胡思遙,雙目泛著精光。